雲想跟著她大師娘二師娘趕進宮時,看到的是青凰殿內其樂融融的一幕。說開了自己與柳玥的恩怨,相夫人心再無忐忑,又思及柳蔚在將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應該都會進宮為皇後治病,她便不自主的對柳蔚示好。皇後是不知這兩位在自己換衣裳的功夫,還有過一番談話,她一開始挺喜歡柳蔚的,不光因為柳蔚是雲席的朋友,還因為對方替自己診出了病症。老實說,下毒這一項,她是想過的,好端端的人,怎會莫名其妙大病起來,可什麼鶴頂紅、斷腸草、夾竹桃,總歸能叫得出名字的可製毒的藥,雲家都查檢了一遍,卻一無所獲。水銀毒,偏門不說,還不易尋找,皇後是真的完全沒想過。治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現在也知曉了毒源,這種心裡好歹有個底的感覺,讓皇後踏實了些。而這些,都是柳蔚帶給她的,撇開被下毒的憤然,皇後是個賞罰分明的人,麵對為自己斷症的恩人,她自有一番善待。秦氏挺意外皇後對柳蔚的喜愛,其實雲家幾位夫人都挺喜歡柳蔚的,醫術精湛,能能武,又是紀老師的外孫女,家裡那幾個丟了麵子的男人賭著悶氣,她們不管,反正女人該幫著女人,她們喜歡這種不男人差,自個兒能頂半邊天的女人。來青凰殿前,秦氏應氏是抱著給柳蔚撐場子的心思來的,也是怕柳蔚年輕,畢竟是後生,若斷不出皇後的症,會讓宮裡的人小看了去,可來了後,她們發現皇後竟如此關懷柳蔚。相夫人支開了下人,將情況說了一遍。秦氏聽完,當即擰了眉:“水銀毒?”皇後沉沉的點頭,又指了指內殿到處的首飾:“是瞧我這人脾性軟,欺負到頭了,嫂嫂放心,我也不是好拿捏的。”秦氏自然相信皇後的手段,若真是個心慈手軟的,也養不出相夫人這樣的厲害人,尤其是雲氏後來發跡,成了相府正夫人,卻還肯對皇後儘忠職守,足可看出,皇後亦絕非善茬。到底是自己的姑子,是自己看大的,秦氏自然盼著皇後好,可又擔心起來:“辛貴妃如今正當聖寵,皇對娘娘有情不假,但他是一國之君,你們的情,可足夠他為你,得罪辛氏一家?”辛氏的父親乃當朝左丞,其兄為輔國大將軍,一家功勳不淺,又是元老,對辛貴妃恩寵,也是對左丞示好,自打紀太傅致仕後,這仙燕國的朝堂裡,便隻剩左丞一位元老。不管左丞手實權如何,總歸他說的話,在百官心,是有不小分量的。皇後眼神閃了閃,瞧著一屋子也不是外人,倒沒必要隱瞞了:“辛貴妃敢朝我下手,必是背後有所依仗,我雖不願朝這方麵想,但辛貴妃進宮十二年,為何偏偏五年前才動手?”秦氏愣了愣,一說到五年前,她先想到的是皇大壽。皇後的病,也是在籌備獻舞時突疾病發的,而皇大壽前,辛貴妃剛懷了第二胎。辛貴妃第一胎是個公主,第二胎,依舊是個公主,可五年前孩子還沒生,試想一下,若是當時皇後起不來了,辛貴妃第二胎又生下個皇子,那這後宮的大權,豈非都落到她手了。可是,如皇後說的,辛貴妃入宮十二年,若有僭越之心,第一胎時,該對付皇後了,為何要拖到第二胎?那唯一的解釋是,第二胎時,有人與她說過什麼,或是給了她暗示,或是給了她希望。而這個人,最大的可能,是她的枕邊人。秦氏不寒而栗,握著皇後的手,緊緊捏住。秦氏進門早,秦家與雲家又是世交,秦氏嫁給自家老爺時,皇後還是個小丫頭,成天追在嫂嫂後麵要糖吃。雖說後來一朝為凰,成了天下之母,但在皇後心,長嫂如母,她對秦氏這位大嫂,始終有放不下的情誼。見秦氏擔心,皇後又笑了起來,反過來寬慰道:“皇宮本不是好呆的地方,當初兄嫂曾問過我,是否真心願嫁,我既說了願,那做好最壞的準備了,嫂嫂不必憂心,我自有主張。”秦氏深吸口氣,知曉姑子是有主意的人,便不再說什麼,隻是心還是唏噓:“看著那般疼你,哪想得到,卻……”“皇家的真心本虛虛實實,以前我便看不透他,現在,更是不懂,不過也好,夫妻多年,過了一開始的濃情蜜意,現在,是真知道他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我也能靜觀其變,鎮定自若了。”秦氏聽她這麼說,本來放了一半的心,又提了起來。夫妻鬨到這步田地,該是多悲哀啊,可她卻說什麼靜觀其變、鎮定自若,這該是早把心寒透了吧。秦氏憂心忡忡,累得皇後又是一通安撫,應氏也在旁邊勸。雲想作為晚輩,沒有說話的立場,便悄悄繞到柳蔚背後,拉拉她的衣服,謹慎的問:“蔚姐姐,娘娘的病,你真的能治?”畢竟是自己的親姑姑,雲想雖麵不提,但不代表她不憂心。柳蔚聞言,也壓低了聲音回她:“治是肯定能治的,具體的我還得回去與你幾位師父商量,皇後的病他們更清楚。”雲想心放了下來:“能治好。”而後又目露黯然:“為什麼姑丈要傷害姑姑呢,他們不是因為相愛才成親的嗎?”這時她提到了親人的稱謂,可見心唏噓。難得的,皇與皇後這段情,當初是兩情相悅,並非純粹的政治婚姻,也正因如此,二人才能相攜多年。但誰能想到,時至今日,竟會突然生變。柳蔚沒見過皇,也沒見過辛貴妃,在她看來,男人的情會變,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變心與傷害,又完全不同,不見得說無法相愛,非要將對方置諸死地。在柳蔚來看,若說那辛貴妃給皇吹了枕頭風,讓皇為了她而去對付皇後,這還勉強較有邏輯。可若說一開始是皇主使,那柳蔚不懂了,目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