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藥方上有了新的進展,雲家二老爺非常開心,傍晚散值時,他與四老爺一道回府,在家門口遇到他大哥三弟,二老爺特彆得瑟的把這事兒又提了一遍。“七花與八楓嗎?”雲家這任當家人,雲家大老爺摩挲著自己的下巴,思忖了片刻,才緩緩點頭:“以前我倒也想到過,隻是考慮到七花藥性太毒,針對不同病症上,與八楓的配合不見得能做到毫無歧用,因此一直擱置未思,你方才說,這兩種藥可配出奇效?回頭將你的方子給我瞧瞧。”雲家二老爺爽快的答應:“方子帶回來了,晚些時候我到大哥房中再細談。”雲家大老爺點點頭,回頭,麵帶讚賞的又看了四弟一眼:“這樣便對了,學無止儘,以往倒當你固步自封,停滯不前,不想偶爾所言所出,還有幾分深意,你肯鑽鑿深研,也證明你用心良苦,晚些你也來我房中,既是你提出的,大哥也想聽聽,你是否還有其他見解。”雲家四老爺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裡,老實說,不是大哥二哥突然誇他這一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兄長們心中竟然是這種形象!完全笑不出來好嗎!雲家三老爺在旁邊聽了個全程,此刻也微笑著讚歎:“老四都肯用心了,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雲家老四瞪著他三哥,瞪了一會兒,就鴨著嗓子,憤憤發飆:“我說了,這不是我想的!不是我!”雲家二老爺一臉無奈,對他大哥三弟道:“老四倒是害臊得很,與我說是聽什麼小娃娃提到的,你們說,哪家的小娃娃能出口成章,連藥方單子都能背出來?”雲家四老爺焦急的解釋:“真的是個小娃娃說的,一個穿藍衣裳的小娃娃,是個男娃,長得還怪好看的,二哥,你聽我說沒有,大哥,大哥,三哥,你相信我嗎,三哥……”三位哥哥頭也不回的進了主宅,對於四老爺口中那根本不存在的小娃娃,他們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的好奇心。進入雲府大門,剛到回廊,就見雲府管家喜氣洋洋的跑出來,瞧見四位老爺,管家態度敷衍的請了安,抬頭就要離開。雲家大老爺叫住他:“你急急忙忙的做什麼?”管家一臉笑意的拿出手裡一個小瓷瓶,搖晃著道:“三少爺四小姐今個兒不是回府了嗎,還帶了幾位貴客回來,大老爺您不知道,那幾位貴客可闊氣了,這不是,連我也得了一份見麵禮,我去給他們倒茶。”雲家大老爺頗為無語,忍不住輕斥:“不知道的還當我們雲家虧待了你,看你這失禮模樣,怎麼,是金子還是銀子,值得你這般殷勤?”管家捂著嘴偷笑:“是,是青春。”雲家大老爺皺眉:“什麼春?”管家不說了,紅著耳根跑遠了。雲家大老爺迷茫的與另外幾位弟弟對視:“他這是怎麼了?”另外幾位老爺均搖頭,四老爺又催促:“聽聞阿席帶回來的朋友裡,還有姑娘,咱們趕緊去看看吧。”被四老爺拉著,幾位老爺不得不也急急忙忙的趕到前廳,可還未走近,遠遠地,他們就聽到裡麵傳出嘻嘻哈哈的笑鬨聲。雲家主宅並不大,六位老爺早年陸續成親後,便搬到外麵安了各自的府邸,自此之後,主宅人跡便最不鼎沸,往往是遠方來了族客,或是哪位老爺臨時開班,要給家裡晚輩授課,才會統一把孩子們安排到主宅來住幾日。今日四位老爺統一回主宅,也是因為事前得到消息,雲席雲想他們兄妹今日回家,孩子走了太久了,好不容易回來,自然就要全家聚在一起,好好吃一頓團圓飯,再說孩子還帶了朋友回來,於情於理,長輩們都得出席,不能失禮了客人。可饒是知道今晚全家都會來主宅,乍然聽到那麼喧囂的笑鬨聲,雲家四位老爺還是有點懵。不是說來了客人?有客人來,做主人的自該穩重些,怎麼聽到那群笑聲裡,大房的大夫人和三房的三夫人笑的最大聲?門口的婢女見到老爺們回府了,笑吟吟的揚聲請了安。聽到四位老爺回來了,屋裡原本的笑鬨停了片刻,而後,便見三夫人手裡握著一把瓜子,走出來,對著遲歸的幾個老爺道:“就等你們了,怎麼這麼晚?飯菜都做好了,你們再不回來,我們便不等了。”天地良心,平日散值明明也是這個點,可從來沒聽說家裡女人會不給飯吃的,再說,做大夫的,就算真晚了,那也是看病人給看的,杏林世家,這種事做夫人們的應當更加體諒才對!作為三夫人的夫君,三老爺皺緊了眉,打算斥責妻子無狀,畢竟自己媳婦在自己家是什麼樣好說,但在叔伯兄弟麵前說這些放肆的話,就很不懂規矩了。可哪知道,他還未開口,就聽裡麵大夫人也道:“回來了便布膳吧,真是的,都什麼時辰了,也不怕餓著老人家。”三老爺未說完的話立馬就咽回了肚子,所謂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他沒膽量跟他大嫂犟嘴。大老爺麵色這會兒也沉了下去,他覺得自己的夫人當著弟弟們說這種話很不給他這個一家之主的麵子,他不太高興,板著臉就要拿出他當家人的威風。卻見屋內四夫人伴著二夫人這會兒正走出來,一雙妯娌手挽著手,大大方方的從四位老爺身邊路過,何氏跟應氏說:“不知道廚房把湯煨好了沒有,這老人家啊,就不能吃涼的東西,傷了胃,那是多少好藥都補不回來的。”應氏就回:“我讓廚房把湯隔著碗煨的,就怕串味,你同我一起去看看,若是好了,這就端出來。”二老爺愣愣的望著他媳婦的背影,覺得他媳婦看都不看他一眼,有點不把他放在眼裡。四老爺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問他二哥:“她們說的老人家是二哥你嗎?你就比我大六歲,有這麼老嗎?”二老爺瞪著眼睛扭頭:“我當然不老!”四老爺縮了縮脖子,撇嘴:“是大嫂二嫂說的,又不是我說的,衝我發什麼脾氣……”“你……”二老爺又要說什麼,四老爺卻趕緊跑進廳內,嚷嚷著喊:“阿席,不是說阿席回來了嗎?人呢?”雲席本來坐在前位,聽到他四師父叫他,就抬抬手,示意一下:“我在這兒。”四老爺開心的過去,上下打量了雲席一圈兒,一拍他的肩膀,道:“好小子,可算回來了,你不知你爹娘多想你。”雲席性格較為內斂,聞言微赦的低了低眸,沒有吭聲,四老爺笑著又要逗逗他,可轉頭之時,冷不丁的突然瞧見首位坐了一位白須白眉的老人。那老人長得頗為慈祥,一臉的和藹可親,四老爺盯著那老人看了一會兒,又看了一會兒,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這時,屋外的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也進來了,人群散開後,三人很輕易的也看到了首位的老人。老人也看向他們,數目相對後,卻是大夫人率先說話:“看來男人就是比女人沒良心,這也沒多少年,倒是忘得一乾二淨了。”話音剛落,就見剛剛還在自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越來越老的二老爺,咽了咽唾沫,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老,老師?”此言一出,周遭接連炸開了鍋。“紀,紀老師?”“太傅?”“紀太傅?”“真,真是老師?”幾個大老爺們麵麵相覷,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紀家大老爺,他一臉驚喜的快步上前,對著慈眉善目的老人直接便是一個長躬,將學生對老師的敬重,在第一時間表達得淋漓儘致。有了他的動作,其他幾位老爺也立馬效仿,紀南崢望著幾個遲歸的學生,臉上笑得褶子都捋不直了,他抬抬手,欣慰的道:“不要多禮,都不要多禮了。”學者講究長幼有序,尊師重道,作為啟蒙之師,又可稱作授業恩師,但凡是讀書人,沒有幾個是會數典忘宗的。雲家四位老爺是真的沒想過他們的恩師會突然出現在家裡,紀太傅致仕多年,天南地北,就連皇上都極少有他的消息,最近一次見太傅,還是五年前,皇上大壽之時,當時他們進宮晚了,還沒見到老師,就聽說老師又走了,依舊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老師行蹤成謎,學生們就是想孝敬都找不到人,現在驚喜突然降臨,猛地就把幾個大老爺們砸懵了。前頭飯廳的餐席擺好了,二夫人應氏與四夫人何氏親自過來請大家移駕。紀南崢起身的時候,大老爺與大夫人一人攙著他一邊,惹得老人家直擺手,說他身子骨好得很,自己能走,不用人扶。走到一半,他又回頭,問道雲席:“蔚兒他們呢?”雲席看了看家裡的長輩,猶豫一下,還是悄悄湊到紀太傅耳邊,嘀咕著道:“容大嫂說來時備了薄禮,但禮帶少了,這會兒正在補辦,與容大哥、雲想、小黎他們在客房忙活,我派人去叫了。”紀南崢聽著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挺尷尬的,心想也不是缺錢,怎麼能買少了禮,這讓人知道了多不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