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清晨的大富客棧一樓,紀南崢被兩個小輩圍著,迷迷瞪瞪的一邊攪著自己跟前的粥,一邊反問:“好端端的問這個做什麼?”“您就說吧。”柳蔚給老人家夾了一筷子菜,催促道:“您官至太傅一職,對仙燕國的朝堂體製必定一清二楚,您就告訴我們,這仙燕國的國師,到底是做什麼的?”“國師還能做什麼的,主持祭禮,督辦欽會,觀測四季星雨什麼的,哦,對,觀測四季星雨,京裡大戶人家誰家要出遠門,臨走前必會派人去國象監裡問一問,國象監能算出未來三天全國各地的天氣環境,特彆厲害!”“就隻是如此嗎?”柳蔚想到昨晚那五個正役衛的交談,這所謂國師應就是“鮫人珠”事件的主腦,這人對女子的屍首如此感興趣,怎麼想,都透著邪異,可不像是什麼老實本分的正道人士。“這還不夠嗎?”紀南崢特地強調:“能推算未來三天是否下雨,是否放晴,這還不夠有本事?”柳蔚失笑:“外祖父,這個很多人都能算,我都能算呢。”紀南崢愣了一下,而後明了:“是,這小子的師父也會算,他教你的?”柳蔚無語道:“這個哪裡需要人教,氣候漸變本就有跡可循,天地萬物,相輔相成,氣候預測,不過是人類根據過去的天氣規律,推算出的未來一段時期內的氣候可發展趨勢,這種本領稍微算術好些的人都能做到,不止人,鳥兒、蟲蟻,甚至一些依賴氣候生活的獸類也都能憑借本能推算,這個並沒什麼神奇的。”紀南崢聽呆了,停頓了好一會兒,尤其認真的問:“算術好的都能算?不可能吧,這種泄露天機之事,應當隻有道士巫師什麼的會啊……”柳蔚無奈極了:“外祖父您一生習文,對理科還真是半點不懂,咱們先彆說這個,您就說說,現在朝內的那位國師,您認識嗎?”紀南崢想了一會兒,搖頭:“我認得他師父,卻不認的他。”柳蔚往前坐了點:“那您總見過他吧?他是什麼樣的人?”紀南崢擺擺手:“太久了,哪裡還記得,上次見他,還是他師父的圓寂大典上,說來也怪,他是他師父從寺門外撿回來的,長大後卻並未皈依佛門,而是去了道家,一番周折後,還進了宮,當真是各人有各人的際遇啊。”柳蔚皺了皺眉:“他是道士?”“俗家弟子。”紀南崢說著,又鬨不懂了:“你怎的就非要問他,你認識他?”柳蔚與容棱對視一眼,容棱對她點點頭,柳蔚便吐了口氣,將那鮫人珠一事說了。紀南崢聽完愣住:“你是說,這清風鎮發生之事,都與國師有關?鮫人珠?我怎的從未聽說過什麼鮫人傳說。”柳蔚說:“一聽便是假的,但卻不知那位國師在打什麼主意,他看似並未傷人性命,隻是對亡者的屍體不敬,但入殮後再刨屍,這種做法,實在太過邪門。”紀南崢沉默片刻,看著外孫女:“所以,你想管這樁事?”柳蔚一滯,猶豫的望著外祖父:“您不願我管?”紀南崢倏而一笑:“怎麼會,你想管便管,彆說是扯上國師,便是扯到皇帝頭上,外祖父也給你擔著,就是,你查出來了什麼,還是告訴外祖父一聲,外祖父也想知道那鮫人珠到底是不是真的。”八卦的老爺子不好意思的憨笑一聲,又正經起來:“你方才說,那些人還提到了什麼娘娘?什麼小皇子?太子都到成親的年紀了,生下再優秀的小皇子又有何用?難不成還能競奪儲位?我看此事應當就與宮中那幾位不受寵幸的妃嬪有關,你若真要查,倒是可以朝這個方向打聽打聽。”有了紀南崢這些內部消息,柳蔚對此事的概念也漸漸完整起來,那位國師是個關鍵人物,至於鮫人珠到底是如何製成的,她想,那五個正役衛那兒,應當就有答案,再想想,國象監與京衙門竟暗中有所勾結,這應當也算是一樁朝堂秘辛了吧。……珠書捏著自己連夜書好的密信,到了與暗衛往來接頭的地方,將信交付,格外叮囑:“信中所言非常重要,你務必要親手交到夫人手中,你現在便出發,快馬加鞭,路上不得有半分延誤。”暗衛點頭應是,想了想,又提醒道:“您與張翠翠被趕出張府之事,昨夜已被傳回京城,夫人現下應當已經知曉了。”珠書心裡一咯噔,眉頭皺的很緊:“這麼快便傳回去了嗎?”暗衛低了低頭:“您該清楚,我等隻受夫人之命。”珠書頹然的點點頭,歎了口氣:“是我辦事不利,夫人若有責怪,也是我該受的,隻是,眼見事態即將有所進展,未成想又是竹籃打水,那湯琴兒之死沒有半分不妥,屍身上也毫無線索,看來,我這一年來的努力,是都白費了,還好,我昨日得到一個新消息,現已寫進密信,隻望這封信能讓我戴罪立功,得夫人寬恕。”暗衛不再說什麼,帶著信,以最快的速度上了回京的快馬。傍晚時分,這封從京郊送回的信,順利送達到相國府,相國夫人雲氏的手中。雲氏本不姓雲,她自小便是孤女,進雲家為婢,後跟隨雲家姑小姐長大,雲家姑小姐入宮為後,她有幸得小姐照拂,被賜婚入相府為妾。堂堂相國,便是納妾也不該納一個卑微的小丫鬟,為讓她過門得體麵一些,雲家特意上表太後,恩賜為她加冠主姓,賜她姓“雲”,算做雲家的表小姐。自此,雲氏對雲家更為忠心耿耿,因為她清楚,儘管不自量力,但雲家,從今往後就是她的娘家,她並不是孤孤單單的一介浮萍,她是有根有主,有靈有位的雲家人。信落到手上時,雲氏正在見客,見的是親信從北方找來的一位仙士,據說是青南山的得道高人,能點石成金,撒豆成兵,是位有大神通的能人,雲氏請他來是為了皇後的舊病。信到後,雲氏借言到側間把信看了,看完後她眯緊了眼,指尖一握,將信紙捏成一團:“那賤人果真不儘不實,竟連名字都是假的,倒是讓本夫人小瞧了!你回去告訴珠書,那賤人編謊本事既這般高,那又如何證明,她現在不是撒謊?冒出來一個真叫柳蔚的,還是她姐姐?莫不又是什麼借題發揮的詭計吧,提醒珠書,莫信她,若管不住了,便自請回來複命,那賤人若三言兩語便能將她框去,也彆提是本夫人身邊出來的了,平白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