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棱該說的都說了,看到宋縣令那副靈魂出竅的模樣,便丟下一句:“閣下好好考慮。”說罷,帶著雲覓離開了。走遠了後,雲覓才好奇的問:“容大哥是不想容大嫂再理這西進縣的是是非非,所以才坐地起價的嗎?”容棱輕笑一聲:“她會管的。”雲覓不解:“那您……”“有了一萬兩做對比,兩千兩,便顯得物美價廉了。”雲覓眼睛亮晶晶的:“所以容大哥是在講價?真是……真是看不出來……”“看不出什麼。”容棱瞥他一眼。雲覓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容大哥一身貴氣,初相見時那般狼狽,言行舉止卻不失涵養,我三哥也一直說,容大哥定然是大戶人家的公子,或許還是皇親貴胄,反正尋常人家,定然養不出這樣的氣質,所以……所以您說您是講價,我就覺得驚訝,您看起來就不像會為錢煩惱的。”容棱表情不變,眉眼的嚴肅卻淺淡了些:“在這裡,我很沒錢。”雲覓忙表忠心:“我有,我有,容大哥缺銀子我的都給您,我三哥也有,四姐也有!”“不用。”容棱揉了揉小孩的頭,看他傻頭傻腦的,道:“你們的銀子,我會還的。”雲覓臉頰通紅:“不用的,不用的,都是些小錢,提什麼還呢。”容棱也不說了,反正錢是肯定會還的,不管他們要不要。不過說到底,還是因為人生地不熟,之前他行動不便,現在身子逐漸恢複了,為了還債也好,為了養家也好,他的確應該著手掙錢了。隻是什麼東西來錢快,他也沒心得,以前在青雲國,他倒是從未缺過錢,哪怕幼時過得最潦倒的日子裡,因有敏妃照拂,也沒愁過吃穿。沒成想現在,倒還遇到了難題。或許,西進縣這樁案子,會為他帶來第一桶金?當然,這個第一桶金的意思不是說那兩千兩,那點錢,也算不上什麼金。……柳蔚等人從房間出來時,已經過去一個半時辰了,聽說宋縣令來了,柳蔚一邊解著手套,一邊往大堂去。遠遠的看到宋縣令坐在大廳裡一動不動,柳蔚就喚了聲:“宋縣令?”宋縣令像被驚動的鳥兒,一下立起頭來,看著柳蔚,而後,他眼眶發紅,嘴唇發青,整個人都透著一股行將入墓的死氣。柳蔚看他不對,問:“你這是怎麼了?病了?我給你看看。”說著就去把脈。可還沒碰到宋縣令的手,宋縣令就跟兔子似的跳開,他抹抹臉,一臉痛不欲生的道:“柳先生,柳姑娘,姑奶奶,一萬兩我是真的拿不出來,我們西進縣很窮的,我們真的沒錢,真的沒錢,真的沒錢啊!”柳蔚都不知他在說什麼,懵懵的:“什麼一萬兩?”宋縣令捂著嘴抽泣:“問你相公去!”柳蔚還是不明白:“你見過容棱?他怎麼你了?他打你了?”“不是打。”宋縣令摸著自己的心坎,一下一下的捶胸口:“是挖,是把我的心直接挖出來,扔在地上砰砰砰的踩!”柳蔚抓腦袋:“你到底想說什麼?”宋縣令扁著嘴,眼淚包在眼眶,一連嘴把之前的事說出來了,說完他還告狀:“你相公根本不是人,他是魔鬼!”柳蔚有些哭笑不得:“一萬兩啊,唔,他這人有點沒有金錢概念,也不知道你們西進縣的具體情況,你知道的,富人家的大少爺嘛,不過我做主了,要我幫忙是不是,對折,五千兩,五千兩我乾了。”宋縣令拚命搖頭:“不可能的,沒有五千兩,殺了我也沒有,你彆想了……”柳蔚很為難:“那不行了,這和蔣氏李寬那案子不同,你也說了,萬立可是大官,有人脈,有手段,我幫你,我是要承擔風險的,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再便宜我真的沒辦法接了。”宋縣令流著眼淚,過了半晌,伸出兩根手指,比了個“耶”的姿勢:“兩千兩,最多兩千兩,我們縣衙門出一千,我讓莊大人想辦法,讓巡按府也出一千,不能再多了,真的沒有了!”柳蔚摸著下巴,琢磨著沒吭聲。宋縣令也不說了,兩千兩也等於他半條命,他帶著一顆支離破碎的心,一臉滄桑道:“今個兒也晚了,我先回去了,你若答應,明早來縣衙門見我吧……”柳蔚趕緊送他:“那你先回去吧,可你的狀態不好,要不要我派個人送你?”宋縣令擺擺手:“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冷靜冷靜。”送宋縣令到門口,柳蔚轉身時,臉上便笑開了花,她蹦蹦跳跳的跑回小院,一過去就看到容棱一個人在舞劍,她衝過去就從後麵把容棱抱住,臉貼著他的後背。容棱感受到有人侵襲,但察覺到那道氣息是柳蔚後,已收斂氣場,輕輕鬆鬆的將他的妻子接納。轉身,他單手摟著柳蔚的腰,低著頭問:“做什麼?”柳蔚把他抱得緊緊的,下巴擱在他的胸前,吃吃的問:“宋縣令說給我兩千兩,要我幫點忙。”容棱知道結果會是這樣,沒什麼特彆表示:“所以?”“所以,都是你的功勞。”她說著,伸手去撓撓容棱剛毅的下巴。容棱捉住她不規矩的手,往下按了按:“便是沒有我,他也會同意,兩千兩罷了,物超所值。”“那可不一定。”柳蔚挑著眉毛:“若是沒你,他能接受的最大金額,頂天了是一千兩,而且還得磨來磨去,磨個天荒地老,但現在,一刻鐘不到,談妥了,兩千兩,還是他主動提的。”容棱還是不覺得這有什麼,臉上始終平靜。柳蔚從他身上起來,站直了身子,突然嚴肅:“不過我要去衙門幫忙,就沒空盯著你了,你記住,量力而行,沒我看著,也不能舞著你這把劍沒日沒夜的練,我會讓雲覓替我盯著,我知道你想儘快恢複回以前的樣子,但複健這種事,是需要循序漸進的,絕對不可能一就而成。”容棱瞧她嘮叨的樣子也沒半點不耐,隻在她說完了後,順口提了一句:“明日之後,我也有事要忙。”柳蔚不解:“嗯?”容棱沒明說:“以後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