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作為一夜沒睡的師爺,或許是比宋縣令年輕吧,他的精神頭倒是不錯,還有空跟在宋縣令背後,嚷著要一起看審訊。宋縣令有點煩他,問:“你懂什麼叫審犯人嗎?”師爺當然不懂,他是個坐班的文職工作者,審訊犯人這種粗暴活,根本不是他會參與的。但這不是經過昨夜的追捕犯人,他覺得自己也算是出過外勤的武職人員了嗎,就很膨脹的非要跟著來審訊室。宋縣令揮著鞭子把一肚子怨氣都撒在李寬身上。李寬雖然人不精明,但關鍵時候還很拎得清,他就是咬死了不吭聲,還用怨恨的眼睛瞪宋縣令,咬牙切齒的模樣,像是在說——彆讓我出去,否則這個仇,我遲早要報!宋縣令也算是老官了,他什麼人沒見過?雖然愛財如命,但他左右還是個朝廷命官,哪裡有可能讓個商賈之子嚇唬住?李寬越瞪他,他越是火大,手裡的鞭子揮得越起勁。等到李府來人時,李寬已經被打得渾身是血,搖搖欲墜了。宋縣令可算是打夠了,隨意吩咐人給李寬換件囚服,帶到大堂上。到了大堂,門外已經堵滿了人。李家大少爺被抓了,衙門官差透露,他是殺孫家兩位少爺的凶手,此言一出,還沒開堂前,八卦的西進縣縣民們就搬著板凳過來等開戲了,而被涉及到的另一方當事人,也就是孫家,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如此一番,孫家幾乎全府出動,再加上百姓喧鬨,宋縣令一出來,看到的就是一副人滿為患的擁擠場景。“誰放百姓們進來的?都轟出去!”宋縣令不耐煩的吩咐道。衙頭領了命,這就要去轟人,師爺卻抬手阻止了:“先問問柳姑娘,柳姑娘沒準不懼百姓圍觀呢。”宋縣令想到昨晚那柳姑娘誇了師爺好幾回,師爺現在對對方是忠心耿耿,他心裡不是滋味,哼唧道:“那趕緊問。”再不樂意,他也知道今日這場堂,主要發話的還是小靈童的娘。他和師爺是跟了李寬一晚上沒錯,但光是李寬昨夜的行程,並不能完全斷定,他就是殺人凶手。到底還有哪些證據證明他的確殺了人,他和師爺都不知道,隻有小靈童的娘知道。師爺得了令,這就去後堂找人。而前堂,李夫人看到兒子像個破布口袋似的被丟在地上,她心疼壞了,哭著就撲了上去。李大官人也紅了眼睛,在沒找到李由前,李寬就是他的獨子,放在心坎裡的寶貝,哪怕後來有了李由,到底多年感情,他對李寬還是充滿了容忍和寬縱,現在乍一看到長子成了這個模樣,李大官人根本接受不了。滔天的怒氣將他頭腦衝昏,他咬著牙,對宋縣令就放狠話:“縣令大人究竟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兒殺人,若是沒有證據,憑什麼將他傷成這樣,這官府,難道不講究個王法嗎?!”宋縣令方才也打過癮了,現在倒是和煦得很,尤其是麵對一直有“生意來往”的李大官人。他拿出了耐心,也不怪責對方出言不遜,隻道:“若是沒有證據,本官怎會將他押下,李官人,你有兩個兒子吧?”李大官人心中一凜,左右看看,卻沒在李家的家眷中看到李由,他頓時捏著拳頭問:“你們將我幼兒怎麼了!”宋縣令嗤笑一聲:“怎麼了,何不問問你的好兒子,他昨晚,對他弟弟做了什麼?”李大官人這便看向了李寬。李寬卻什麼也沒說,或許是被打得太疼了,他隻是咬著牙在哭,還一個勁兒的往李夫人懷裡靠。李夫人心疼兒子,摟著兒子對宋縣令嚷嚷:“我兒淳樸至善,他能對李由做什麼?大人不要含糊其辭,你們究竟憑什麼說我兒殺人,他從小膽子就細,往日殺雞都不敢,怎可能會殺人?你們這分明是汙蔑!是陷害!”宋縣令一拍驚堂木,大喊一聲:“帶李由!”很快,李由就被兩個衙役帶了出來。先看李寬這身傷,是新鮮的,傷的血淋淋、溫乎乎。再看李由這身上,經過半宿的沉澱,已經沒剛開始看著那麼嚇人了,但他臉上還是很精彩,一隻眼睛高高腫起,眼皮都睜不開。他吸了口氣,捂著自己左邊腫脹的腮幫子,對宋縣令行了一禮:“見過大人。”宋縣令瞥了李大官人一眼,果然,李大官人很震驚,不知小兒子為何也成了這副狼狽樣。“李由,你身上的傷,從何而來?”宋縣令揚聲問道。李由瞧了身後的父親一眼,又看了看地上抱在一起的李夫人與李寬,深吸一口氣,他斂眉道:“大人明鑒,小民這身傷,乃是昨夜被人綁架毆打所致。”“誰綁架予你,你可知曉?”李由點頭:“回大人,綁架小民的三人口稱,他們是受我大哥,也就是李寬之令,要將我……斬草除根。”“你胡說!”李由話音未落,李夫人就瘋了一樣嘶吼著,然後她放開李寬,站起來就打李由。李由身邊的衙役立刻將李夫人拉開,李家來的奴婢,急忙三三兩兩的去把自家夫人攙扶住。被拉遠的李夫人還在掙紮,同時,狠狠的瞪著李由,咒罵他:“我李家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害我兒子?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小畜生!早知有今日,在你來的第一天,我就該把你轟出去,轟出西進縣,轟出白山洲,你這個小孽種,你這個狗雜碎……”“夠了!”李大官人忍受不了夫人這發狂失控的狀態,狠罵一聲後,他直接看著李由,問:“你說的是真的?你大哥,要害你?”李由知道今日他站在堂上,與李寬打對台將要麵對的是什麼,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因此並不怕父親的質問:“大哥的人綁我走時,西街掌櫃與我一道,父親大可問他,是否有此事。”李大官人還沒說話,李夫人已道:“就算真有人綁你,你憑什麼說是你大哥做的!你有什麼證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