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染被唬得立刻站起來,後退兩步,乾巴巴的問道:“我的艙房……在哪裡?”柳蔚看她同自己刻意拉開的距離,沉默一下,指了個方向。玉染埋頭就衝了過去。……晚上在艙房裡,好不容易哄睡了小床上的女兒,柳蔚一邊給女兒掖被角,一邊問容棱:“你有否覺得這回見麵,玉染有些排斥我?”容棱靠在狹窄床榻,手上拿著本水軍布陣排列的兵書,一邊翻閱,一邊道:“問問?”柳蔚看女兒睡熟了,輕手輕腳上了床,掀開被子道:“我問她怕是不說,明日你問問?”“嗯。”容棱點頭,瞧她已經上了床,便將書闔了,準備熄了蠟燭睡覺。可蠟燭還未熄,艙房門卻響了。這個時間會是誰來,柳蔚用腳趾頭猜都能猜到。容棱掀開被子一角,又確保沒將柳蔚那邊的被子也敞開,才下了床,去開門。門外,果然是小黎,他手裡抱著個厚厚的繈褓,準備裝妹妹用,眼巴巴的望著容叔叔。容棱沒讓他進門,很溫和卻又堅決的道:“不行。”小黎一雙眼淚汪汪的,扁著嘴。容棱每晚都要麵臨這個情況,半月下來,已經有了經驗,仍搖頭道:“不行。”小黎眼淚一下就衝出眼眶:“我照顧得不好嗎?我每晚都起來給醜醜喂奶,我還哄著她睡,也不敢壓著她,我也沒用你們這個什麼嬰兒床的,我都是讓她睡我的床!”容棱神色有些無奈,但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堅定:“不行。”最後,小黎是哭著無功而返的,他甚至連妹妹的後腦勺都沒瞧見,就被攆走了。房門闔上,容棱上了床。柳蔚翻身過來:“這陣子天氣不行,母乳無法儲存,明天我們跟小黎仔細說說。”容棱手環著柳蔚的腰肢,將她往自己懷裡摟了摟,垂眸吻了吻她額角。……第二日,容棱還未來得及找小黎,玉染先找上門來。玉染是在容棱的房門外蹲點了小半個時辰的,她看到嫂嫂跟幾個丫鬟去旁邊艙房給小侄女洗澡了,才壯著膽子去堵師兄。容棱看著眼前這張格外嚴肅,又格外緊張的小臉,擰了擰眉:“有事?”玉染左看看,右看看,雞賊似的探頭探腦半天,最後,壓著聲音道:“師兄,借一步說話。”容棱:“……”最後兩人去了客船二樓的甲板,這地方僻靜,少有人來。容棱在甲板內側,眉目清冷的瞧著他這位賊頭鼠腦的師妹:“有事便說。”玉染似乎在醞釀用詞,斟酌好片刻,才吞吞吐吐的問:“嫂嫂,就是嫂嫂的身世……你……知道……”“說快些。”冷峻的男人,顯然並非對所有人都那麼有耐心。玉染被他一吼,也不敢磨蹭,趕緊將從師父那兒知曉之事說了一遍,說完,便揪著手指低垂頭:“師兄,嫂嫂當真與前朝……”“是。”還不等她問完,對麵的男子已給出了肯定的答案。玉染當即皺眉,顯然沒料到他會回答得這麼快,且這麼不留餘地,那這樣說來,她同芳鵲家破人亡,不就正因……“你認為,你家之事,該怪她?”玉染咬著下唇,表情有些倔強:“哪怕不怪,也總與此有關……”容棱冷冷的看著她:“雞丟了,你不怪偷雞之人,反怪賣雞予你之人?”玉染一愣,沒料到他會這麼比喻,頓時有些氣:“人怎可與畜同比!”容棱沉默的又看了玉染一會兒,半晌,評價一句:“是非不分。”玉染握緊拳頭:“師兄自然維護嫂嫂,你二人已成親,還生兒育女,可我家之事……師兄曾經答應過,會為我報仇!”“你欲找誰報?柳蔚?”玉染摳著手指甲,沒有做聲。容棱瞧她那稀裡糊塗的樣子,道:“前朝末代,流傳一寶,數百年來,為此謠傳之物喪命者,多不勝數,你的家人如此,芳鵲的家人如此,柳蔚的家人,亦如此。”玉染滯了下,抬頭看向他。這些事容棱本不想同旁人多說,但若家人間也起這樣的誤會,便讓柳蔚,太受委屈了。“幼年喪父,母族遭殺,骨肉分離,苟延而活,她的這些經曆,比你又好在哪裡?”玉染呆住了,她對嫂嫂的家世知道得當真極少,除了她是柳家大小姐,彆的,一概模糊。可原來,嫂嫂也是前朝那事的受害者嗎?那她若隻因嫂嫂有前朝血脈,便將錯怪責到她頭上,的確如師兄所言,是是非不分。“師兄,你可否能仔細說說?”玉染著急的道,她不想這麼稀裡糊塗的。容棱看她一眼,見她的確有悔悟之色,才緩了語氣,將一些舊事重提。半個時辰後,柳蔚跟明香惜香一起給醜醜洗了澡出來,剛推開艙房門,迎麵就撞上一雙泛著水汽的晶晶瞳眸。柳蔚愣了愣,問:“玉染,你怎麼了?”玉染吸了吸鼻子,什麼也沒說,隻扁著嘴,撲上去就將嫂嫂抱住。明香惜香站在後麵發呆,柳蔚也一臉不明所以,直到玉染抱夠了,一言不發,抽抽噎噎的離開。柳蔚走了幾步正好看到容棱。她把容棱拉到一邊,小聲的問:“你打玉染了?”容棱蹙了蹙眉,道:“沒有。”柳蔚不信:“那她怎麼哭了?”容棱卻道:“不知。”他從未打過。柳蔚嚴肅的板著臉,教訓他:“你不要老打她,她是女孩子,哪怕你占個兄長的輩分,也不能真將自個兒妹妹那麼揍,你看我打陌以了嗎?你就不能對姑娘家溫柔些?”容棱看著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倏地,湊上去,親住。柳蔚嚇了一跳,瞪大眼睛推開他,看看左右。確定周圍沒人瞧見,她臉頰微漲的道:“大白日的,做,做什麼……”容棱一言不發,隻再附身,強悍的大手摟住她柔而細的腰肢,再次貼上她的唇瓣。……芳鵲亞石同眾人會和之時,正是夕陽西下,晚膳時刻。客船這邊是提前半個時辰接到的消息,知曉芳鵲馬上就要平安抵達了,玉染很高興,哭哭啼啼了小半日的人,這會兒終於笑了。戌時二刻,泛光的海麵,波光粼粼中,遠遠四艘中型漁船,由遠而近,緩緩而來。玉染早早就站在甲板張望,待看到最前頭的那艘船,開始與他們客船接軌了,立刻提著裙子去幫忙,就巴望著早一會兒見到芳鵲。可這邊軌道都拉好了,兩艘船之間也架上了接板了,亞石的身影也瞧見了,卻沒看著芳鵲。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