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夏秋搖搖頭:“無事。”柳蔚卻不太放心,從衣衫袖子裡拿出一個青色的小玉瓶,抖了一顆藥丸出來,遞過去給母親,說道:“服下這個。”紀夏秋沒問這是什麼,拿過,直接就擱在了口中。羽葉丸下口後,紀夏秋仔細嘗著那清涼的味道,隻覺得四肢百骸都透著一股敞亮,眼中有些驚異:“這藥,倒是好藥。”柳蔚道:“不過是用於提神醒腦的,往時破案,總會遇到一兩個身子弱的,不用這藥,怕是難以在現場待下去。”紀夏秋輕笑,直道女兒有本事。地牢不遠,幾人一路往下,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說是牢房,柳蔚其實都沒怎麼看出來,反倒覺得,說這是青州最上等的客棧,也不為過。“待遇不錯。”冷冷的嘲諷聲音很不客氣,充滿怒意,卻說得很輕。司馬西頓時覺得脖子涼涼的,但還是恪儘職守的頷首回道:“大人明鑒,這些,乃是上頭授意。”這個“上頭”是誰,大家心知肚明。柳蔚站的有點遠,又在背光之處,牢裡的人看不到她,但不妨礙她聽到裡麵的人說話。“你可下好了?這回不許悔棋!”這是楊泯的聲音,說的是他對麵的劉睢。劉睢顯然不是個好棋的,棋下的差,在嵌了夜明珠,近乎亮如白晝的牢室裡,他坐在一塊蒲團上,盯著麵前的玲瓏棋盤,手指把玩著一顆黑子,繞了兩下,將棋子試探性的放到一個空位上。楊泯臉上露出笑意。劉睢立刻道:“手滑手滑,真的手滑,不是這裡,是這裡。”說著,把棋子換了個位置。楊泯立馬用手裡的折扇,按住他的手,眯著眼道:“這回,可是下定了?”劉睢被他盯得難受,索性把棋子收回來,咬著牙道:“我再想想!”楊泯沒什麼所謂的往後靠了靠,靠在木藍色的靠枕上,端起手邊的白玉茶杯,舀了舀熱氣,啄了口茶,入口的清香,真是龍井獨有的味道。但他有些嫌棄:“這龍井,並非雨前的?”他問的是一旁伺候的小廝。小廝規規矩矩的立在一旁,回了一句:“少爺,是雨前的,不過不是用露水泡的,味道怕是差了些。”楊泯“嗯”了聲,將茶杯擱下,顯然不會再喝第二口了。小廝伶俐的問:“少爺可要換一杯?”楊泯敲了敲手裡的折扇,隨口道:“不用。”小廝也就不說話了。而對麵的劉睢,這會兒終於算好了位置,將棋子放下,放下後,又摸摸下巴,去盯楊泯的臉色,妄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一些蛛絲馬跡。楊泯麵無表情,顯然是故意防著他,問:“好了?”劉睢忐忑不安的說:“嗯。”楊泯沉著的下了一顆白子,將劉睢的一片黑子全吃了。劉睢:“……”然後楊泯說:“第一次下的位置,是對的。”劉睢:“……”這盤棋,大局已定,不用繼續了。楊泯說再下一局,劉睢不樂意了,站起來就道:“與你下棋,還不如與子覽去審室玩玩。”楊泯臉上露出嫌惡,“嘖”了聲。劉睢沒管他,直接走到牢門前,他的小廝立刻伸手,替他將牢門打開,他出去後,大搖大擺的就往另一間牢室走。走得遠了,還能聽到他的聲音;“子覽,在嗎?”裡頭出現的不是付子覽的聲音,是付子耀:“子覽去審室了。”劉睢就問:“子耀兄在做什麼?”他問完,就自來熟的推門進去了,然後不到片刻,就又出來了,在亮亮堂堂的通道裡,露出一張發紅的臉,嘟噥道:“怎的大白日的做這種事。”裡頭傳來付子耀的聲音:“你都快成親了,還怕這些?”劉睢說:“我就是成親了,也不能找個青樓女子,大白日的亂來啊!”劉睢是落荒而逃的,他又鑽了幾間牢房,不過每一間都沒多呆,最後看樣子是打算直接去審室找付子覽,就領著小廝往通道口走。很巧,這個通道口,柳蔚一行人都在!劉睢也是隱隱約約看到前麵有幾道身影,他以為是看守的獄卒,並未在意,但走近了,才發現不妥,卻已經來不及了。“你你你……”劉睢指著柳蔚,那表情,要多驚訝,有多驚訝。驚訝完了後,又把眼睛轉向旁邊的司馬西,顯然是質問——為何有人來了,你不提前通稟?付家幾位少爺,加上當日留在圍場,參與過的所有公子哥們,都給抓起來了,就住在一間大牢裡,一人一個單間,過得雖說枯燥,卻並不艱難。但這畢竟是私下開的小灶,在被關進來的第二日一早,牢室打理好後,他們就知道,這是付家的心意,估摸是一時半會兒不能將他們放出去,但也不能真的讓他們吃虧。而他們也知道,住得怎麼好,是另一回事!若那位三王爺,那位京大人來了,他們還是得裝出一個改過自新,不堪受辱的模樣來!當然,他們相信,在人來之前,肯定會有人通稟,將他們再帶到破爛臟汙的牢室,把全套的戲都給做足。可誰能想到,這會兒人真的來了!說好的通稟呢?說好的演戲呢?讓狗吃了?劉睢這會兒是有點慌,他想開口,提醒裡頭的人,但在對上對麵幾人冰冷的視線後,又一個字說不出,最後隻能咬著牙,垂下了頭。反正,今個兒是出事了。楊泯還在牢室裡擺弄他的棋盤,自己拿著一本棋書,按照上麵的殘局一個一個破解,這是他的趣味,平日就經常做的事。剛擺好一半,牢室門就開了,能在他這兒進出不打招呼的,除了劉睢也沒彆人了。他頭也沒抬,隨口就問:“不找子覽了?”問完,卻沒得到回答。他下意識地抬頭一看,先是對上劉睢一張要哭不哭的臉,而後,就對上了一雙宛若寒冰的眼。“吧嗒。”手裡的棋子落到棋盤,砸亂了整盤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