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覺得她們“嗚嗚嗚”的太吵,黑衣人將丫鬟車夫老嬤嬤等人,利索地幾個劈手,全弄暈了,隻剩下方若彤一人,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都失去意識,被嚇到了極致。黑衣人沒有劈暈她,似乎是有些顧忌,隻是拉扯著她,將她塞進了另一輛早已準備好的馬車。柳蔚從車簾的縫隙窺探,隱約看到裡麵,那一抹風塵味十足的倩影正在撫眉輕笑。方若彤被綁了。容棱與柳蔚,一路隱藏,不緊不慢的始終跟著那輛馬車。馬車並未在西三街任何一條道上停下,隻是繞了整個街道後,朝著南方而去。他們駕車的速度很快,也虧得容棱與柳蔚都是有功夫底子的,腳程跟得上,這麼一前一後,足足一個時辰後,馬車才停下。而此時停下的地方,竟然是小北門外的流連巷。流連巷,顧名思義,直叫人流連忘返。柳蔚在來到青州的第二日,就知道這著名的流連巷,驛館裡的驛丞是個慣於小計的,見她一個青年男子,文質彬彬,看起來比冷麵冷言的三王爺好相處多了,便尋了溜須拍馬的意思,上前對她介紹起青州的風土人情,說來說去,自然就說到了男人都愛的地方。流連巷是青州的青樓街,一整條街,無論白日黑夜,那都是鶯鶯燕燕,欲仙欲死。驛丞當時說的滿眼迷光,柳蔚聽聽也就算了,倒是沒想到,今個兒卻還是來了一遭。“不知道千喜坊的白心姑娘有沒有客。”柳蔚眉目帶笑的喟歎一聲。容棱蹙眉,不滿意的盯著她:“白心姑娘?”柳蔚興致勃勃的點頭:“據說是青州第一美人兒,雲鬢花裡,美不勝收,一顰一笑皆是雅韻纖纖,精細非凡,聽說曾有人為求她一笑,擲金百萬,遣散後院,你說,到底是如何美豔,才能令人迷醉至此?”她滿臉向往,似乎對那白心姑娘,當真是心神向往,隻為一探。容棱看她表情不似作假,心裡立刻不是味起來。片刻,見柳蔚邁著腳,直接就往那遠遠能瞧見的“千喜坊”招牌走去,他伸手一拉,道:“他們進了這邊。”說著,指向方才那風塵女子帶著方若彤進的那家,叫“一點紅”的青樓大門。柳蔚不舍地停下腳步,拉著容棱的袖子說:“這青樓又不會跑,我們先去千喜坊看看熱鬨,再回頭過來……”容棱回都不回她,拉著人,直接繞到“一點紅”的後門,上了房,潛入。柳蔚千百個舍不得,但人已經進來了,也隻好先做好眼下之事。方若彤被帶到了後院,進了一間廂房。柳蔚與容棱在房頂上一等就是一刻鐘,直到廂房門再打開,那風塵女子帶著一眾黑衣人出來,吩咐了兩句,自個兒先行離開,留下六個黑衣人,將廂房門嚴守著。這青天白日的,並不好行事,柳蔚給容棱遞了個眼色,容棱“嗯”了聲,兩人輕輕後退,沒一會兒,就出了青樓。“今夜再來。”柳蔚給出決定,然後直奔千喜坊而去。容棱在後頭拉過她的衣領,將人扯回來,拽著,往巷子外走。柳蔚叫喚:“等等,去哪兒?都到這兒了,倒是進去看看啊,這裡的青樓白日也是營業的,白心姑娘……”容棱麵無表情,把柳蔚拉出了流連巷,順手招了個馬車,吩咐車夫去驛站。回驛站的一路,柳蔚臉色都不好,這會兒已經是下午,他們大可以在千喜坊晃蕩到晚上,直接就去一點紅,有這跑回驛站的功夫,怕是她已經見著那位芳名千裡的第一花魁了。回到驛站時,正是申時二刻,容棱下車很快,走在柳蔚前頭,上了二樓的房間,就沒出來。付子辰正好從隔壁房出來,瞧見容棱“啪”的將門關上,愣了一下,回頭去看樓下,就看到付了車夫銀子,正搖搖晃晃走進來的柳蔚。他下了樓,一邊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問柳蔚:“去哪兒了?”柳蔚走過去將他的茶給搶了,自個兒喝,說:“流連巷。”付子辰正在倒第二杯茶,聞言手一抖,偏頭若有所思的盯著她。柳蔚將茶喝完,坐在椅子上,也問他:“陌以呢?”“在樓上。”付子辰說著,坐到她對麵,不太確定:“你去流連巷了?”“嗯。”“流連巷?”付子辰還是不可置信。柳蔚終於正眼看他,表情怪異:“對,流連巷,怎麼了?”付子辰沉默良久,猶豫的問:“你知道那是哪兒嗎?”“知道。”柳蔚回答:“剛從那兒回來呢,怎麼不知道?”付子辰不說話了。柳蔚覺得他怪怪的,也不管他,上樓去看柳陌以。剛走到二樓,樓下付子辰追上來,聲音在她耳邊傳來:“容棱也去了?”柳蔚隨意的回:“嗯,去了。”“你是去找他的?”柳蔚覺得這問題有點怪,抓抓臉,說:“是去找人,但不是……”“嗬!”不等她說完,付子辰突然拉著柳蔚的手,把她往柳陌以的屋子裡帶,嘴裡冷聲連連:“我說他剛才發什麼脾氣!是被撞破好事,捉奸在床了吧?我早就說過,他不是什麼好東西!”柳蔚不明所以,被他拽到了柳陌以跟前。柳陌以也因為突然的來客,而放下書,一臉莫名的瞧著他們。柳蔚立刻忘了付子辰的異樣,轉頭輕言細語地問柳陌以:“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傷口還癢嗎?”柳陌以看到柳蔚,眼睛也彎了起來,他本就清雋斯文,此刻因著病弱更顯得嬌氣,尤為惹人生憐,他搖頭說:“藥很好,不癢。”柳蔚湊過去,去拉他的衣服領子:“我給你看看,傷口是不是結痂了。”柳陌以將衣裳掀開一半。兩人在床榻間竊竊私語,嘻嘻笑笑,付子辰在後麵看得皺起眉,盯著柳蔚那無憂無慮的背影好久,直到眼睜睜看著兩個鬨騰得越來越過分,才上前,把柳蔚扯過來,擋在柳陌以身前,又不放心的將柳陌以的被子往上拉了一截,給他蓋到了脖子上頭,才問柳蔚:“你打算怎麼做?”柳蔚不太明白的反問:“什麼怎麼做?”付子辰黑著臉,半晌哼笑:“你打算原諒他?”柳蔚還是不明白;“原諒什麼?”而此時,隔壁房間的容棱,在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卻並沒等到柳蔚回來後,他終於坐不住了,起身,拉開房門,打算去找人,卻一開門,就對上付子辰那雙飽含戾氣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