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被柳蔚吩咐的人就要走了,肖康趕緊脫口而出:“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的不是回了府,是去了……是去了外室小妾那兒,因著府中娘子不知小的安了外室,小的也不敢聲張,所以,所以……”不等他說完,柳蔚就道:“看來你的外室,比你家夫人更懂事一些?你的謊,你的外室會為你圓上?”肖康搖頭:“大人在上,小的不敢撒謊,萬萬不敢!”分明都滿嘴謊言了,卻還說不敢撒謊,當真可笑柳蔚道:“你無需緊張,本官也沒說要揪著你不放,你的態度本官知道了,隻希望你現在說的話,一會兒,可莫要又反口了。”她話落,抬起眼眸,視線掃了一圈兒,掃向了人群裡的付子寒。“本官鬥膽,請七公子應下本官幾個問題。”付子寒移開了兩位兄長抓著自己肩膀的手,對兄長們點點頭,示意放心,才走出來,麵對著柳蔚,周身冷傲,毫不怯懦:“請問。”“你是今日遊獵之時,在林中無意發現越獄逃犯的?”付子寒沒有回答,眼瞳有些深,柳蔚注視他好一會兒,點點頭:“你的沉默已經給了我答案。”付子覽趕緊道:“我七弟什麼都沒說,你的答案,不過是你的臆想罷了!”“那就勞煩七公子開個尊口。”柳蔚也不惱,好脾氣的說道。付子覽趕緊過來推了推付子寒:“七弟,你還不實話實說?都這個時候了,還犟什麼!”付子驕也道:“你平日如何驕傲,為兄不管,但今日不行,子寒,大局為重!”“子寒,趕緊說。”付子耀也催促。付家人急的可謂團團轉,他們顯然都很了解付子寒,知曉其倨傲自大,不屑說謊的本性。可如今之事,根本就不是付子寒一力能擔下的,這個時候,倔強的,就是傻子。付子寒似乎終於被說動了,看了柳蔚好一會兒,沉默的點了點頭。柳蔚問道:“你是在承認,你是進了林子,才發現的這些逃犯?那麼你三哥的傷呢,是誰傷的?”付子寒深吸口氣,眉頭狠狠擰著。三哥如何傷的?不就是被這人的鳥兒給傷的?這人明明知道原委,卻故意來問,分明是在嘲笑他。付子寒手上的拳頭捏緊了些,素來乖戾狂妄的他,從心而起一股火氣,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滿眼都是冷氣:“廢話我不願繞,你也不願聽,我還是那句,死囚是我帶出來的,獵人之趣是我籌辦,你那弟弟……我並不知他為何也在其中,但始作俑者的確是我,你想如何處置,悉聽尊便!”“付子寒!”付子驕大吼,氣得全身都在冒火。為他籌謀這麼久,安排這麼久,周旋這麼久,他卻半點不領情,且毫無大局觀。他可知,他承認後會麵臨什麼?私放死囚,草菅人命,死罪難逃,若是稟明內閣,極有可能株連九族!他到底知道不知道,他一時的傲氣,會害死多少人!“看來真相已經很清楚了。”柳蔚笑了,夕陽的餘暉,將她身上的影子拉得很柔,柔的有些扭曲:“既然承認了一個,不妨再承認另一個,說吧,你是如何將死囚帶出來的?”“子寒,你想清楚再說!”付子驕趕緊又提醒他,不能讓他一錯再錯。付子耀與付子覽也急的不行了。偏偏付子寒卻像看不到他們的表情似的,冷靜的道:“昨夜想著湊這個趣,便去了衙門一趟,承事的是師爺肖康,今早,人就送來了。”肖康“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這回,他徹底暈過去了。前麵肖康撐了那麼久,抵不住這位七少爺的一句話,他已不知自己會怎麼死了。若是可以,他寧願現在就暈死,暈過去,就再也不要醒了。柳蔚真的笑了起來,這個付子寒,比她想的誠實多了,她相信,哪怕她不用激將法,付子寒說不定也能心氣一高,自己鑽進套兒裡來。沒有想到,萬萬沒有想到,付家這樣的大環境下,卻生出了一個如此“耿直”之人。乖戾張狂嗎?性格奇異嗎?喜怒無常嗎?這麼多的詞彙,卻沒有一個“狡詐多變”。到底,還是個小孩。柳蔚:“看來,本官也不需再說了,三王爺在上,還請定奪。”一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悠然看了半天白戲的容棱。容棱早已覺得無趣,瞧見事情落幕,便慢慢的“嗯”了一聲,說道:“依法論處罷。”“且慢!”付子言打斷容棱的話,他低頭似乎深思了許久,最後把目光投向了一身白衣的付子辰。付子辰在那兒站了許久,從頭到尾,仿佛一個無關緊要的局外人,但他偏偏是這件事最重要的樞紐,最至關重要的一環。付子言吐了口氣,他看著付子辰,道:“能否借一步說話。”若是平時,付子言絕不可能對付子辰如此溫言細語,但現在,他逼不得已。三王爺,柳司佐,付子辰……這三人,分明是一頭的。付子辰看了柳蔚一眼。柳蔚沒做聲,也沒阻止。付子辰走過去了,與付子言到了遠處細談。兩人不知說了什麼,這期間,柳蔚就像通曉一切般,一點不著急,隻等著。兩刻鐘後,付子辰回來,越過容棱,在柳蔚耳邊說了句什麼。柳蔚聽了,“嗤”了一聲,又給了容棱一個眼色。容棱收到她的示意,懶洋洋的開口道:“押起來。”十個暗衛齊齊上前,將付子寒扣住。柳蔚補充一句道:“還有他們。”她這一指,將那些公子小姐們,全都圈了進去。眾人猛然大驚,齊齊向後退,眼睛無措的看向付子言!他們都以為,方才付子言與付子辰說話,是私下了結了這樁事,或許,付子言承諾了什麼,提出了什麼交換條件,但換來的,不是他們所有人的安然無恙?付子言沒做聲,表情還是嚴肅內斂。容棱隻有十人,那些公子小姐卻多的很,柳蔚見了,理直氣壯的對付子言道:“還請,付大人秉公辦理。”付子言抬頭,深深地看了柳蔚一眼,接著抬手,示意跟來的侍從,幫著一起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