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搖搖頭,等到呼吸稍微順暢一些,才推開容棱,有些蹌踉的,回到了房間。房間裡,小黎已經睡下,小小的腦袋,正擱在容矜東的胳膊上,就像以前非要抱著娘親睡一樣。小黎現在也抱著他的小矜哥哥睡。柳蔚走過去,伸手,摸了摸小黎的頭發。小黎沒醒,容矜東卻醒了,睜開一雙亮如星辰的眸子,專注的看著眼前的“男子”。柳蔚轉過視線,對容矜東笑了一聲,問道:“手酸不酸?”容矜東偏頭看了眼自己被壓住的胳膊,害羞的搖搖頭。柳蔚摸摸容矜東的額頭:“真是個好孩子。”容矜東臉頰一紅,看柳蔚坐在那裡,不躺下,以為自己睡得太多,正想移動一下,柳蔚按住他。“沒事,好好睡。”容矜東這便閉上眼,乖乖的沉入夢鄉。柳蔚脫下鞋子,在兩個小孩身邊躺下,吹熄了蠟燭,她卻看著上方的屋頂,久久沒有入睡。這個晚上,柳蔚做了一個夢。一個已經很久沒做過的,關於死與活的夢。那是一間幼兒園,梳著小辮子,長得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穿著好看的裙子,站在幼兒園小班門口,探頭探腦。幼兒園阿姨回過頭來,看到門外的小女孩,便打趣的揚聲道:“柳令,你的姐姐又來接你了。”聽到阿姨的話,坐在第二排,正在跟旁邊小女生說話的柳令頓時抬起頭,然後看向窗子外,果然看到念大班的姐姐,正站在外麵,對他傻傻的揮手。柳令覺得姐姐太丟臉了!每天都來接他,他都是男子漢了,怎麼能天天讓姐姐來接他放學?因為不高興,這天放學,柳令不跟姐姐說話。梳著小辮子的姐姐,在後麵追他,氣喘籲籲的說:“小令,你等我一下。”柳令鼓著嘴,停下腳步,回頭憤憤的說:“我不等你,我要自己回家。”姐姐急忙說:“不行的,爸爸說,我們要等司機叔叔來接,剛才司機叔叔打電話給李老師,說他堵車,要晚點才到,讓我們在學校等他,不要走遠。”以前有這種情況,柳令都會乖乖跟姐姐一起等司機叔叔來,但今天他跟姐姐賭氣,所以明知道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還是哼了一聲,一路往著校門口走。姐姐看他快走出校大門了,忙去拉住他,著急的道:“我們不能出去,爸爸說,外麵有壞人。”“我是男子漢,我不怕壞人!”柳令揮開姐姐,抬腳跑出幼兒園。姐姐被他揮倒,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也來不及拍拍臟掉的裙子,隻埋著頭,就跟了出去。老師都沒能看得住。柳令跑得很快。儘管姐姐比弟弟大一歲,但姐姐卻跑不過弟弟,隻能在後麵遠遠的喊著:“小令,這邊不是回家的路,我們回學校吧,你不要跑了……”“我不,我要自己回家!”柳令倔強的說,說完還不忘回頭,叮囑姐姐:“你快回去,我不會帶你走的,你要是跟丟了,你會被人販子拐走的。”“小令,你等等我。”姐姐沒有回去,姐姐從小受爸爸媽媽的教導,就是要保護弟弟。就像大哥會保護她和小令一樣,她也要擔負起姐姐的責任,在爸爸媽媽不在的時候,看好弟弟。柳令跑了很遠,但小孩子的力氣終歸有限,他到底停了下來,轉頭去看時,卻發現他的姐姐竟然還在,不止還在,她的身上臟兮兮的,膝蓋甚至還在流血。柳令嚇了一跳,急忙跑回來:“你摔倒了?我不是讓你回去嗎?”姐姐一把拉住弟弟的小手,也不在乎那點疼痛,就說:“小令,你不要亂跑,要是司機叔叔找不到我們,爸爸媽媽會著急的。”“我才不是亂跑。”柳令含糊的咕噥,他想證明自己的男子漢氣概,但看到姐姐膝蓋上的傷口,他說什麼都沒底氣了。姐姐拉住他的手,揚起明媚的笑:“我們回去吧。”柳令雖然彆扭,但還是跟著姐姐走了。而轉變,就發生在這一刻。一輛白色的七人車,停在了他們身邊,接著,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下來,用兩張手帕,捂住了兩個孩子的嘴。迷藥的劑量很大,兩個孩子不過片刻,便失去意識。接著,畫麵是大片大片的空白。等到不知過了多久,畫麵一轉,變到了一個原始叢林。一隻餓狼在身後追逐,梳著馬尾的女孩,滿身是傷的被另一個短頭發的男孩攙扶著,往樹林裡鑽。女孩很虛弱,奄奄一息,仿佛快要停止呼吸。男孩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柳蔚,撐住!前麵就是補給處,馬上就有藥了。”女孩勉強睜開眼,她艱難的回頭,看到那已經快追上他們的餓狼,一咬牙,從男孩懷中掙脫。“彆管我,你走!”柳令不可思議的看著姐姐:“這種時候玩什麼狗血,我要不管你,你活得到現在嗎?趕緊走!”女孩咬咬牙,自己獨身往另一頭走。“柳蔚!”柳令低斥,上前將她抓住,扯到背上。女孩狠命的罵他:“我身上有血,它們會聞到,你一個人好隱藏,爬樹也好,山洞也好,我會連累你!”“我要怕你連累,還是你弟嗎?”已經五年了,他們在這個鬼地方,相依為命了五年。從最開始七百個孩子,到如今的五十個,他們已經攜手走到了現在,唯一的路就是繼續走下去,打敗另外四十個對手,成為最後能出線的十個。隻有完成所有訓練,合格的走到最後,才能離開這裡,才有機會回家,再見到父母,大哥。這是姐弟兩人堅持到現在的動力!女孩咬緊牙關,哪怕再堅強,到了如今,大顆大顆的眼淚也接連滾落。眼淚打在自己頭頂,柳令感覺到了,他深呼口氣,咬牙道:“不是我任性,你不會成這樣,所以,就算我不要命,也要留住你的命,柳蔚,你爭氣一點!”“胡說!”女孩砸了一拳男孩的肩頭:“我們誰也不能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