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節越近,天氣,也越發涼了。柳蔚坐在柳府小廊橋下的亭子裡,手邊放了一堆的零嘴兒,她指揮著院裡的小丫鬟們,到湖畔裡采今年最後的一批蓮子。在懷月院裡呆了三天,柳蔚再宅,也到底有些呆不住了。今個兒一早去老夫人那兒請了安,跟老夫人明示暗示了一堆,老夫人終於答應柳蔚,可以在府裡自由活動,但是不準出府。柳蔚也沒想出府,她就是看到荷花的季節馬上就要過去了,著急著想吃最後一頓蓮藕宴。要說北方的蓮藕,和南方的就是不一樣,北方的個頭要大些,還要甜些,南方的個頭小些,味道也要平一些。看著丫鬟們在湖畔邊忙來忙去,柳蔚吃著自個兒的麻辣藕片,嚼得咯嘣咯嘣的,吹著涼風,看著手裡的話本。正要去正院的柳玥,從小廊橋路過,看到下頭熱熱鬨鬨的一通,又瞧見那坐在亭內,瀟瀟灑灑的麵紗女子,眼底凝起一絲複雜。“小姐,怎的不走了?”丫鬟碧蓉看四小姐站在橋上不動了,上前問了一句。柳玥回神,淡淡的道:“大姐姐在這兒,過去打個招呼吧。”柳蔚看書看得正起勁,身邊正給自家小姐剝瓜子的翡翠喚了一聲:“小姐,四小姐過來了。”柳蔚抬眸看了一眼,見柳玥已經走到了亭子前。將手裡的書放下,柳蔚等著柳玥過來。柳玥上前,對柳蔚行了行禮:“大姐姐。”“四妹妹這是要去哪裡?”柳蔚笑著問。柳玥恬靜的道;“妹妹要去母親那兒,之前答應了母親的梨花緞子繡好了,正要給送過去。”柳蔚看到碧蓉手裡提著個繡籃子,隨意的道:“聽說妹妹親事已經定了,這陣子,該是繡嫁衣忙碌吧?”柳玥的親事定下了,反倒是柳瑤和柳沁,還沒定下。那日詩會,柳瑤對七王爺當眾獻花,被京都公子哥們視為樂談。於文倩上門取消親事後,柳瑤便一心等著七王爺來提親,也拒絕了呂氏給她相看的其他人家。柳沁卻不知為何,也拒絕了呂氏給她看好的一家人。柳沁說自己前些日子身子不爽利,看大夫的時候,大夫說她這會兒的身子,不適合成親,好歹要養個三四個月,並且之後怎麼樣,還說不準。呂氏對柳沁也不太重視,見柳沁不著急,呂氏也懶得操這個心,卻為難了鐘姨娘。據說那陣子,陶寧院裡天天吵架。而在柳瑤,柳沁都沒定親的情況下。柳玥反倒遵循呂氏的意思,與一位曾在詩會中,為柳玥獻花的庶子定了下來。柳玥在呂氏麵前一直很乖順,對於自己的親事,好像也是很容易滿足。如今柳玥每日都在院子裡繡嫁衣,據說樣式很好看,加上柳玥手又巧。柳瑤和柳沁找過柳玥兩回,意思是在柳玥出嫁前,希望也給她們繡兩件,也要那麼好看的。柳玥也不知道答應沒有,但在柳蔚看來,柳玥應該是答應的。“妹妹那些瑣事,有何忙碌的,倒是姐姐的,前個兒聽說祖母、父親在懷月院發了一頓脾氣。”那晚之事,讓柳蔚意外的是,竟然沒在府裡傳開,偶爾零散的幾句流言,也就是柳蔚做了什麼,惹長輩們不高興了。但是府裡人卻不知柳蔚與男子出府,更沒聽過容棱對柳蔚提親之事。大概是得了上頭的警告,下人們的嘴都嚴實著,便是幾位小姐猜來猜去,也沒猜到什麼所以然來。柳玥此刻是在試探,柳蔚聽出來了。柳蔚也就是笑笑,敷衍的道:“一些小事罷了,不打緊。”柳蔚說著,將自己的麻辣藕片推過去,請柳玥吃。北方人不是特彆的偏嗜吃辣,那藕片看著便紅的嚇人,柳玥擺擺手,敬謝不敏。看從柳蔚這兒打探不出什麼,柳玥也懶得與柳蔚枯說,正要告辭離開,卻見一丫鬟從小廊橋上匆匆下來。丫鬟過來先給兩位小姐請了安。接著便對柳蔚道:“大小姐,大少爺正帶著七王爺來小橋這邊,大少爺吩咐,讓所有女眷都先離開。”“七王爺來府了?”柳玥脫口而出。柳蔚彆有深意地瞧了眼柳玥。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話太急,柳玥咬了咬唇,壓下聲音:“七王爺怎會來咱們府上?”那丫鬟老實道:“奴婢也不知,是與大少爺一起回來的。”柳玥探頭,遙望著小廊橋的另一頭。柳蔚瞧在眼裡,低笑一聲,說:“既然有男眷過來,那便走吧,閱兒,亦卉,彆忙了,我們回去了。”柳蔚揚聲喚了一句,在水下的一眾丫鬟們都紛紛起來,七手八腳的開始收拾東西。柳蔚就等著丫鬟們。反倒是柳玥,方才還急於離開,現在卻跟在柳蔚身邊不動了。“四妹妹這是……”柳蔚笑著問道。柳玥低垂著眼眉道:“妹妹這梨花繡的緞子樣子不錯,想問問姐姐,可否也需要,妹妹這些日子得空,若是姐姐也想要,妹妹也可給姐姐繡一幅。”“哦?”柳蔚看了眼那籃子:“那妹妹給姐姐看看。”柳玥便吩咐碧蓉將籃子拿過來,把緞子攤開在柳蔚麵前。柳蔚看了兩眼,正想說話。柳玥又道;“這繡法是雲繡的法子,用的是倒針法,上頭兩針,下頭一針,穿插而過,逢三組岔一組,這樣針腳緊密……”柳玥絮絮叨叨的介紹起來。本來現在時間緊,柳玥就不該說這麼多廢話,可柳玥偏偏說了,還說個沒完,眼睛卻一下一下的飄向小廊橋,分明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柳蔚看在眼裡,嘴角的笑容始終沒淡。柳蔚突然好奇了,柳玥這是想做什麼?是故意拖延時間,可是目的呢?柳域,還是容溯?看起來應該是容溯,但是柳玥與容溯,又有什麼關係?柳蔚心裡閃過點東西,便趁著柳玥講解一半時,插了一句:“我這裡還有一張麵紗,妹妹要不要戴上?”柳玥懵然的看向柳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