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人,不是當今聖人是誰?慕皎皎真沒想到,這對男女已經膽大包天到了這個地步,都敢雙雙出現在外人跟前了。而且……說句實在話,現在的聖人都已經近六十耳順之年,雖然保養得宜。但也明顯已經有了老態。太真妃卻正是嬌花一般的年紀。兩個人站一起,毫不誇張的說簡直就是父女倆。結果現在就當著她的麵,這兩個人居然就對上眼。還開始脈脈傳情了!便是她和崔蒲最濃情蜜意時,他們也沒有當著人這樣過。這兩個人真是肉麻得緊。聖人回過頭,先和太真妃飛了一叢秋波,然後才對慕皎皎道:“小崔夫人免禮,平身吧!”“臣妾多謝聖人。”慕皎皎行了禮,這才起身站到一邊。見她雙手低垂,低眉順目的站在那裡,聖人倒是有些不習慣了。“朕還以為,你見到朕後會直接指著朕的鼻子罵朕不知廉恥。”他自嘲笑道。這是在說當初崔蒲聯合江淮士子寫的那一份《論聖人納太真妃書》吧!慕皎皎便道:“我夫君做事。向來遵從三綱五常,問心無愧。”在倫理綱常方麵,崔蒲絕對站得住腳。不然,聖人也不至於在看了這個東西後並沒有發太大的火。因為他知道他這件事本來就做的不地道,要是真反應太大,反而會引起天下士子的反彈,到時候事情才不好看。所以他當時所能做的也隻有悄悄給崔蒲一點顏色瞧瞧,把崔蒲給調到廣州去吃苦。不過最終聖人還是和太真妃在一處了,這兩年崔蒲也沒有再就這件事發表任何不當言論——應該說,其實崔蒲之前做的那件事也隻是在表明自己的態度,並沒有真打算就說服聖人罷手。畢竟諸如此類父奪子媳、子娶父妾之類的事情在新唐皇家已經發生過不止一起,大家都已經習慣了。該抗議抗議,但至於接不接受這個抗議,這就是聖人自己的事情了。聖人聞言一怔,這才爽朗笑道:“朕就說嘛。小崔夫人你本就不是那般逆來順受之輩。也不知怎的,現在聽你頂了朕一句,朕才覺得心中大定。”慕皎皎無語低頭。“妾看聖人您就是閒得太無聊了!”太真妃見狀,忙抱著小娘子過來,“聖人您看,阿姐生的小娘子多可人。之前的大娘子我雖然沒見過,但光是看著小娘子,我就能知道大娘子也必定是和她一樣漂亮聰慧的可人兒。”“的確,小崔愛卿的女兒都是好樣的。”聖人年歲大了。膝下早已經兒孫滿堂。不過看太真妃這麼喜歡小娘子,他也逗了逗她。眼見小娘子又衝他甜甜笑了起來,他也不由笑眯了眼,“這個小娘子長得的確可人,朕都忍不住喜歡!”“聖人您既然喜歡,這又是第一次見小娘子,難道不應該有所表示嗎?”太真妃立馬便道。“不用了——”慕皎皎趕緊拒絕。但是心愛的人兒都發話了,聖人又怎能不有所表示?他略一思索,便道:“朕記得小崔愛卿家的大娘子便被封了河內縣主吧?既然阿姐都有封號。這個阿妹朕自然也不能少了她的。真就封她為永真縣主好了。”慕皎皎後悔了。她今天真不該帶小娘子過來的。上次大娘子得封號,還可以說是因為河間郡王的緣故。可是現在小娘子的呢?就因為太真妃的一句話?這也太扯了點!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偏偏聖人話音剛落。太真妃便連忙對慕皎皎催促道:“阿姐,你還不趕緊叩謝聖恩?”慕皎皎無奈隻得代女兒道謝。聖人笑道:“小崔夫人不必客氣。朕之所以給小娘子這個封號,也隻是聊表一番對你撮合朕和玉環之事的謝意罷了。”說著話。他看了看慕皎皎的神色,發生她麵色平靜如常,心裡便有了計較。於是。他又道,“你之前交代玉環的那些話,她都已經和朕說了。現在。好容易你回長安一趟,朕便想問你,你可還有什麼要交代她的?”他這是在代太真妃問。還是在幫自己問?慕皎皎心口一緊。當初她真不該對太真妃說那些話的。不然,現在或許也就沒有眼前這一出了。隻是現在,自己既然都已經被叫來了這裡。聖人也已經問出了這話,這分明就是等著她泄露天機的意思了。然而她說了,他們會信嗎?慕皎皎想想才道:“聖人和太真妃的姻緣此乃上天所定,其實和臣妾沒有多少關係。如果太真妃真要聽我一言的話,那麼就請記住——無論何時,不忘初心。如此你所期盼的事才能長長久久。”太真妃聽不懂她的意思。不過想想,之前每次慕皎皎和她說話時,她當時又何曾懂她的意思了?但後來發生的事情總能證明——她說的沒錯!自己隻要按照她的分去去做。肯定就是對的!因而,她連忙點頭:“嗯,我記住了。”聖人也聽不明白。他便笑道:“小崔夫人你可還有話和朕說?”“臣妾給聖人您的話也是一樣——保持本心。既然做了決定就要堅持到底,切勿半途而廢。”這話說和她給太真妃的一樣,但仔細琢磨一下,似乎又不大一樣。但聖人還是一本正經的點頭:“是了,朕記下了。”說完了該說的,慕皎皎連忙將小娘子從太真妃懷裡接過來,這便要告辭。誰知聖人卻道:“小崔夫人你急什麼?朕還有許多話要和你說呢!”說罷,他對太真妃使個眼色。太真妃便忙道,“我才想起來。我新叫人做了一套茶具,昨天才剛清洗好晾起來了。今天我正好給阿姐你們做一碗茶吃。我這就去取茶具,你且等我一等。”便匆忙離去了。隨即,聖人又看向慕皎皎:“除了朕和玉環之間的事外,小崔夫人你就沒有彆的話和朕說了嗎?諸如我新唐的將來……”“聖人請見諒!”慕皎皎連忙跪地,“臣妾生於商戶人家。沒讀過多少書,眼皮子也淺,一輩子也就囿於男女之事出不去了。除卻這些。臣妾再也看不到彆的。”“你是看不到,還是不想看?”聖人陡然聲音一沉,冷冷問道。慕皎皎伏身不動:“臣妾看不到。”聖人要的明顯不是這個答案。於是,室內氣氛便冷凝起來,氣壓一度壓抑得可怕。小娘子被慕皎皎抱在懷裡,本來慕皎皎彎腰下去之時就已經壓迫得她幾乎沒有活動的空間了。現在氣氛還這麼可怕,她雖然不會說話,但感官卻是格外敏感。察覺到不對,她立馬小嘴一咧,哇哇大哭了起來。聽到女兒的哭聲,慕皎皎心痛至極,趕緊便摟住女兒柔聲安撫起來。孩子的哭聲鑽入耳中,聖人心中也不由一陣後悔。“罷了,是朕太強求了。天下之事,莫非天定,朕便是提前知道了又能如何?最多也不過杞人憂天罷了,反倒是給自己徒增煩惱,反而不美。既然你不肯說,朕不問便是了!”他似是自我安慰著,便解下腰間一塊美玉遞到小娘子懷裡:“這塊壓驚玉,給小娘子壓壓驚吧!”便搖頭歎息兩聲,背著手進了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