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蒲雙眼立馬瞪得老大。“你這人腦子裡都裝得什麼?這麼睚眥必報……”比他還小心眼。他原本以為他和崔駿兩個已經夠刷新小心眼的下限了呢!“這世上有一種人,是狐假虎威、欺軟怕硬的典範,而且還和打不死的小強一樣,你不把他給打狠打怕,他永遠不知道你的厲害,一直會想方設法的找法子來糾纏報複你。他的手段不算高明。但卻跟蒼蠅一般,一直纏著你,嗡嗡嗡的格外擾人。對付這種人的辦法,那就是下狠手,一招把他打怕!讓他知道,你是他惹不起的人,然後他就不敢再對你使絆子了。不然,被這麼一條瘋狗盯上,你這輩子就彆想要安寧了!”慕皎皎淡然道。崔蒲皺皺眉。為什麼,他覺得她這個形容用在他身上也蠻適合的?以前他和崔駿不就是這麼互相撕咬的嗎?慕皎皎眉梢一挑。“你這麼看我做什麼?難道我形容得還不夠形象嗎?”“形象。實在是太形象了!”崔蒲咬牙切齒的道,“不過,什麼叫小強?”“蟑螂。”“哦。”崔蒲頷首,“既然你心裡都已經有主意了,那就說出來吧!”她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想必已經做好了決斷,現在這麼說也不過通知他一聲而已。他還有什麼可說的?不過照著她的安排去行動罷了。而且。這件事上崔駿的確下作了。不僅利用女人的嫉妒心買通他的人打聽他的消息,還自甘墮落和唐昌公主為伍……名門之後的氣度全無,那收買地痞流氓作惡的手段簡直同那些市井無賴有什麼區彆?便是清河崔氏的人知道了,也必定會唾棄他到底。聽到他這句話,慕皎皎便開心的笑了。連忙衝他招招手:“你靠過來一些,我慢慢和你說。”餘爪帥巴。因為唐昌公主在魏王府彆館裡那麼一鬨。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她瞧上崔蒲的事情。而且當日慕皎皎嚴詞拒絕為唐昌公主看病的消息也不知道被誰宣揚了出去,一時間,誇讚她有氣節的人有之,笑她徒有虛名、遇到公主有病就慫了的人亦有之。慕皎皎聽說後全都置之一笑,並不多加理睬。但是她把這件事看得淡,有人卻不行。事發後第二天,程十九娘就急匆匆的找上門來了。“昨天唐昌公主又去找你們了?還在魏王府彆館大鬨一通?”甫一見到慕皎皎,她便大聲問道。慕皎皎點頭。“不僅如此,在我們離開魏王府彆館往回走時,他們還在路上埋伏了一群地痞流氓,妄圖趁亂把我們給拖走。還好世子妃一直派人遠遠跟著我們。發現不對立馬去報官,才讓我們免遭一劫。”“原來那群地痞流氓也是她乾的?簡直無法無天了她!”程十九娘聞言大怒,“不就一個公主嗎,她何至於這麼囂張?連閣老府的郎君和少夫人都敢動了,這世上還有什麼她不敢做的?阿妹你儘管放心,今天我又帶了十個人來,讓他們一天十二個時辰的護著你。再不讓彆人動你分毫!”“阿姐你這樣做,豈不是叫我對外昭示我怕了她了?”慕皎皎笑著搖頭,“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些人你還是收回去吧!我還有一件事,正好需要你的幫助。”自己的提議被她拒絕,程十九娘心中不悅。不過,又聽慕皎皎對她求助,她立馬心情好多了。“你想要我做什麼,但說無妨!阿姐我一定全都為你辦到!”“這件事很簡單,但也隻有阿姐你們的家人能辦到了。”慕皎皎道,漸漸壓低了音量。隨後幾日,一個渾身刺青的漢子光著膀子,垂頭喪氣的從外頭走進屋子。幾個衣著簡陋的小婦人連忙迎上來:“怎麼樣?他們說什麼時候把人給放出來了嗎?”漢子搖頭。“我沒見到崔郎君本人。他的小廝說,現在口風比較緊,還不方便行動。隻要他們老實點,不要亂說話,他一定保他們平安。再等十天半個月,風聲過去了,他一定會想辦法把他們給放出來。”“還要十天半個月?”其中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白眼一翻,暈厥了過去。一群女人嚇得驚慌失措,連忙將孕婦搬回榻上,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好容易才將人給弄醒。孕婦悠悠轉醒,便抓住漢子的衣袖淚流不止:“周郎君,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我家大郎啊!我們一家子全都靠著他呢!現在他在牢裡,我們一家子都沒了主心骨,我馬上又要生了。他要是不在身邊,可叫我怎麼活?”其他幾名婦人也跟著抹淚不提。一個人更是道:“一開始說拿錢叫你們去做事的人是他們,還說什麼他們早做了萬全的保障,保證你們全都沒事。可事情沒辦成,他們卻全都被抓住下獄了。這個時候,姓崔的卻把脖子一縮,什麼都不管了,這叫怎麼一回事?他們嘴上說的倒好,可是這麼些日子了,他們就拿了那麼點錢來給咱們,都不夠咱們糊口的!胡家娘子又身懷六甲,家裡還有幾個沒長大的孩子,沒有男人可怎麼過?他們如果不能把人給救出來,那好歹也該給足錢咱們過日子吧?”“就是就是!”其他人紛紛點頭。說白了,她們今天聚在一起的主要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要錢!說來也是。那日的那些地痞流氓有幾個是好的?平日裡吃喝嫖賭的,能和他們廝混到一起去的女人也好不到哪裡去。現在家裡男人出事了,她們慌過了亂過了,眼看男人一直蹲在牢裡似乎是救不出來了,那就乾脆把男人給扔到一邊,隻盯緊了一項,那就是——錢!隻要有了錢,男人算什麼?再找一個就是了!姓周的男人聽到這話,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你們以為我今天沒去找他們說這件事嗎?他們就丟給我一貫錢,讓我拿來分給你們。道是咱們事情沒有辦成,他們本來就不該給錢的。現在看在你們一群孤兒寡母無人照應的份上,才大發善心給你們一些錢度日。”一群女人聽到這話,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此時,又聽門板上一陣叩擊聲傳來。男人轉身去開門,便見一個身穿便裝、但身量魁梧挺拔,一看就是練家子的男人出現在門口。“你們誰是胡大的娘子?”男人冷冷開口。孕婦顫顫巍巍的站出來。“我是。”“這是你男人叫我交給你的。”男人說著,將一個用破麻布包裹的東西扔了過來。孕婦小心打開,便見裡頭包裹著的竟是一根小指頭!“這是我家大郎的手指頭!大郎啊,你這是受了多少苦,竟連手指頭都被人給砍下來了!”孕婦立馬捧著破抹布嘶嚎起來。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臉色大變。男人繼續冷冷道:“原本這事我不該管的。但是這些日子,他們下獄後的日子著實可憐,雖然沒有日日被人嚴刑拷打,卻都被扔到最陰暗潮濕的角落裡頭,不給水喝不給飯吃,竟像是要把他們給活活餓死!胡大出來反抗了幾句,就被牢頭一石頭砸下了這根手指頭。現在他失血過多,奄奄一息,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便特地包了這根手指頭,求我帶出來給你,說是給你留一個念想。你就不要等他了,以後安生找個好人嫁了吧!”說罷,他轉身大步離去,身形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大郎啊!”在他身後,孕婦又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嚎。隨即她雙眼一紅,死死攥住周姓男人的衣袖,“這就是你說的保他們在牢裡無恙?你說的再過十天半個月就救他們出來?再過十天半個月,他們肯定早就活活餓死了!我可憐的大郎,我可憐的兒啊,你注定生下來就沒有阿爹了!以後咱們娘幾個該怎麼活?我們不如一起隨你們阿爹去了算了!”其他女人見狀,也心有戚戚焉。既然胡大都已經落得這個地步了,其他人又能好到哪裡去?她們是不是馬上也要守寡了?守寡不要緊,前提是在守寡之前要給她們弄到足夠的錢好改嫁啊!於是乎,一群女人將周姓男人團團圍住,哭鬨不休,吵得他頭都大了。“好了,我知道了!”他忍無可忍大吼,“既然姓崔的不講信用,那我們還有什麼好客氣的?明天我就再去找他,要麼他立馬把胡大他們都給放出來,要麼就讓他賠錢!至少一人十貫!”崔駿這幾天的心情都很不好。原本以為很簡單的一件事,不知怎的就搞砸了。砸了也就罷了,那些地痞流氓被關在牢裡,卻一個個都不老實,天天嚎叫著要出去,不然就要好酒好肉的招待他們,不然他們就把事情給說出來!牢裡的男人不老實,外頭的女人也好不到哪裡去。那一個個就跟吸血蟲一般,不是借口孩子長個子要換衣裳了,就是說家裡揭不開鍋了,逼著他拿錢。上次他還是把自己的東西不少好東西都典當了才湊了一千貫給崔蒲那廝換了治病的藥呢,現在他還哪裡來的錢?但是這件事情,他又不敢和家裡人說,隻能偷偷再叫人拿了冬天的大衣裳去當。換來的錢都去填了那幾個無底洞。可那麼多張嘴,他這麼點錢又怎麼夠用?到現在,他都已經快被那群賤民給逼瘋了!而唐昌公主那邊還在步步緊逼,又是催著他趕緊想辦法把這件事給解決了,又叫他再想法子給慕皎皎一個教訓,並將崔蒲捉來送給她去享用。她以為他不想這麼做嗎?他都恨死慕皎皎和崔蒲這兩個人了!自從認識崔蒲後,他就事事不順。慕皎皎的出現更是加劇了這個現象,他巴不得那兩個都趕緊去死!可是現在他一出門就被那些賤民纏著,天天被他們吵著鬨著,根本分身乏術,哪來的精力去做那些事?而在這個時候,又見小廝跑了過來:“郎君,不好了!那個周五又來了,這次帶了好多婦人,都在大門口哭號呢!”崔駿一聽這話,當即眼前一黑,心裡大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