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猴子與之前不一樣了。陸良生悄然摸去袖袋撕裂的破口處,細眉微蹙,不是需要念咒才會出來,怎麼自己也能變出?看著麵前與之前頹靡大有不同的猴王,書生收回月朧提在手裡朝對方抱拳拱了拱。“大聖,怎的出現?”呯!銅棍磕去地上一拄,對麵那身形不過四尺的猴子,咧開嘴角嗬嗬的輕笑出聲,“當然是為了……”毛茸茸的手掌一轉,那根銅棒嘭的扇在還未緩過勁來的畫紅宜頭上,魁梧高大的身形炮彈般飛去一側,重重砸在山壁,而原地,畫紅宜的皮囊輕飄飄的留在這邊,豔麗的臉上斑駁血跡,被伸來毛茸茸手掌一捏,雙唇張開猛地吐出一顆五色斑斕的珠子。“俺老孫出來透透氣,順道對這珠子也喜歡的緊。”猴掌隔空一吸,將那顆妖丹抓過手裡,孫悟空深深聞了一口,“好重的妖氣,我拿了不介意吧?”不等書生回答,石階那邊,蛤蟆道人聲音傳來,“哼,你要拿,也先問過老夫……徒弟才行。”山壁下橫臥的妖王公孫獠,迷迷糊糊清醒,聽到這聲,虛弱的睜開眼,看到蛤蟆道人負手而下,輕聲呢喃。“老蛤蟆……”“師父。”陸良生也低聲喚了句,把玩妖丹的猴子看到走來的蛤蟆,歪了歪脖子,腦袋靠去棍子,嘿笑出聲。“原來是之前那隻大蛤蟆,變成一個胖老頭兒還挺好看。”蛤蟆道人愣了一下,隨即嘴角兩根白須氣得在兩邊飛舞。“誰是胖老頭兒?!合著你一個猴子就該像人?”兩邊,一猴一蛤蟆眯起了眼睛,直直的盯著對方片刻,齊齊哼了聲偏開頭,猴子提上那根棍子抗去肩頭,將那顆妖丹在手裡拋了拋。“陸良生,這妖丹,俺老孫拿了,你可有意見?”兩次五指山下與這妖猴相見,陸良生對他還是很有好感,隻是眼下杵在麵前的大聖,卻是有種怪異的感覺,並非山下那種頹靡、好說話,相反渾身煞氣極重,語氣頗有些蠻橫,令書生眉頭緊鎖。“大聖,拿這妖丹有何用處?以我看,不如還是毀去的好。”“毀去?”猴子連連搖了下手,“不妥不妥,老孫還是想將它還給這些個妖怪,修行不易,平白沒了妖丹,他們又需要多少年才可以重來?”話語停下,攤開的猴爪一根根曲緊,將妖丹捏住,孫悟空呲開嘴角,露出獠牙,微微前傾看去,一字一頓:“就說給,還是不給?”感受到殺意,陸良生腰間的月朧劍在鞘裡嗡嗡顫動,普渡慈航的聲音悄悄傳來:“主人,這猴子打不過。”陸良生沒有回應它,隻是與對麵的猴王對視,目光隨後看去一地呻|吟的妖怪,以及夾雜其中的人的殘屍,低聲開口。“大聖難道沒見到這些妖怪以吃人為樂?縱然是一些胡人,可不表示他們不吃一個漢人。”孫悟空滿臉胡毛,露出冷笑,拄著金箍棒偏去頭,指去那邊的蛤蟆道人。“那個胖老頭,煞氣未散,當年也吃過不少人吧?你怎麼不打殺了他?”“放屁!”那邊,蛤蟆道人不乾了,將公孫獠攙扶坐起來,吹胡子瞪眼的盯著對麵沒棍子高的猴頭,推開老狼拉來的手,罵罵咧咧的大步過去。“老夫又不是為了吃人果腹,更不以此為樂,隻是被人追殺,隻能一邊殺一邊吃屍首,以此精進道行,才能活下來,跟這些妖比,老夫算好得了,彼其娘之!你這做派無非要打,來來,老夫也許久未動手了,就跟你這猴子比比!”“好,來啊!”搖曳的火把光裡,猴頭露出一絲笑,白氣自嘴角溢了出來,“正好,俺也手癢了。”蹬雲履下,地麵嘩的裂開,他手中那根金頭鐵棒一橫,矮小的身形拖著一襲披風躍上半空,橫在手中的金箍棒轟的掃開,綻放一輪金光。“先吃俺老孫一棒——”金光呼出一輪半月,在整個洞室炸開!……黃風山下,林子裡老驢匍匐在一棵樹下懨懨打了一口哈欠,旁邊是八條大漢圍成一圈喝水劃拳,一白一黑兩道身著長裙的女子站在空地上,棲幽變出樹枝一下沒一下的逗弄清風,不時無聊的抬起臉,望去前麵那座獨峰。紅憐交織手指來回拖著裙擺來回走動,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公子上去多時了,會不會出什麼事?”緊咬了一下嘴唇,還是決定上去看看,朝那邊八人,還有棲幽、清風說道:“我想上去看看。”“彆上去,師尊說了讓我們等的。”清風拂開蹭在臉上的樹枝,飛快跑來,拉住紅憐的長袖,生怕她壞了師尊的命令,“這位姐姐,我們還是等……”嘭——陡然一聲巨響從那方月色下的獨峰炸開,二女以及清風急忙偏頭看去,那邊陸盼八人也被驚到了,齊齊從地上站起,望去的山峰之上,塵煙飛卷,無數碎裂的岩石朝外濺開,翻滾著落了下來。“怎麼回事?”紅憐失聲叫上一句,彌漫的塵埃裡,一道矮小的身影拖著一截長披風衝進月色之中,下一刻,另一個穿著白袍,胖乎乎的人影駕著一團紫雲緊跟在後。“是蛤蟆師父!”紅憐認出了後麵胖乎乎身形的氣息,隻是另一邊那個揮舞一根棒子的身影,妖氣澎湃,應該是之前公子說的那個孫悟空。“他們怎麼會打起來了?不是和公子處的來嗎?”疑惑間,天空之上,一前一後的兩道身影已經戰到了一起。“喝啊——”一聲尖銳的嘶吼在月色下轟然響起,矮小的身形手舞鐵棒,腳下踩出一絲雲氣,轉眼間半空折身,朝追來的蛤蟆道人迎了上去“臭猴子,老夫豈會懼你!”蛤蟆道人暴喝,胖乎乎的雙掌揮舞,須發都在風裡飄舞,四周靈氣螺旋般聚集手心,一左一右拍去砸來的鐵棒,兩道身影瞬間衝撞在一起。轟——手掌貼去鐵棒,“喝喔~~”蛤蟆道人又是一聲大喝,另隻手大掌接踵而至,抵在棒頭的一瞬,周圍靜謐的月色仿佛扭曲起來,裂出一條波紋,以兩人為中心激射擴散,附近的山壁被波及,轟的碎裂,硬生生犁出一道弧形的溝壑。天地仿佛在這一刻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