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猴子有什麼好見了,還不如關心關心今晚吃什麼!”“……為師記得上次來積石鎮,你那老鄉家裡辦酒席,大塊大塊的羊肉,為師現在想想又有些想吃了。”“對了,你們八個小輩可能不知,那肉質烤的外焦裡嫩,油脂香得很,羊膻剛好合適。”敞開的書架內,蛤蟆道人耷拉著兩條腿,蛙蹼比劃著給外麵陸盼八人說起西北美食,從下山到快至積石鎮這一路上絮絮叨叨說個不停。令得清風捂上耳朵,小嘴念叨:“不聽不聽,蛤蟆念經。”前方銅鈴叮叮當當晃響。橘紅的霞光灑去遠方,依稀能見一座小鎮的輪廓,陸良生看了看手中地圖刻紙,前麵該是積石鎮了,兩年前來過一次,靠近鎮子,行人漸多,壓下嗓音回頭。“師父,暫時不要說話,免得嚇到旁人,馬上就要鎮子了,等會兒下榻客棧,我們先吃飯。”那邊,絮絮叨叨的話語被打斷,蛤蟆道人起來伸頭看了一眼前麵,自覺的將小門‘呯’的一聲關上,聲音從裡麵悶悶傳來:“到吃飯了再叫為師!”聽到吃飯,陸盼八人肚中早就‘咕’的亂叫,興奮的跟著侄子走進鎮子的路口,空氣乾燥帶有膻腥,長街上少有行人來往,蠅蟲嗡嗡的四處亂飛,走過街道,偶爾遇上的百姓大多神色匆匆,也有商販砌著木板準備打烊閉戶。“良生,那邊有間客棧!”陸盼看到前麵飄蕩的藍底白字的旗幡,撥了一下腰間的刀,“哎,怎麼關門了!”飄蕩旗幡下,包裹白巾的胡人夥計看到街上一行人過來,搬來的木板飛快砌去店門,最後一塊正要嵌上門檻,一隻大手按在上麵,陡然一用力,裡麵的夥計“哎喲!”叫出聲,連帶木板一起按翻去地上,摔的四仰八叉。店裡還有下榻落腳的客人吃飯,聽到動靜多有皺起眉頭,起身看來,卻是見擠進店門的幾個粗壯大漢,一個個敞胸露腹挎著兵器,神色自若的與同伴繼續說起話,坐了回去。“盼叔,怎麼回事?”外麵傳來陸良生的話語,陸盼忙喊了聲:“沒事,這夥計腳下不穩,摔了一跤。”生怕侄子怪罪,連忙上前單手就將地上那夥計懸空提了起來,又放到地上,替他拍了拍衣裳。“我說你關什麼門,跟見了鬼似得,我們過來住店下榻,又不是歹人進城。”“是是是。”夥計目光掃過進來的幾個大漢胸口,瞧著一塊塊胸肌左右跳動,咽了一口口水,連連點頭,請了他們進去,對於剛才的反常隻字不提。“是小的眼拙,幾位客官彆生氣,裡麵請裡麵請。”陸良生也走了進來,給了這夥計兩文銅錢,讓對方幫忙將老驢牽去後院喂些草料,小鎮的客棧並不大,下上通透,二三樓繞在周圍,能從大廳一眼看到最高的穹頂。那邊坐了一桌的陸盼八人已經叫了另外的夥計過來點菜,陸良生牽了清風坐去旁邊一桌,小人兒乖巧機靈,拿過筷籠,恭恭敬敬的先給師尊擺上,這才安坐長凳上,懸著一雙小腳小聲道:“師尊,這鎮子有些古怪啊。”“嗯。”陸良生臉上沒有多少其他神色,隻是雙手放在膝上安靜的坐在那裡,兩年前過來這邊,長街喧鬨繁華,就算入夜,行人也是不少的,這才多久的功夫,就變成這樣了?點完菜名,客棧安靜下來,周圍也有窸窸窣窣食客輕言低語,入通神境後,書生感官及其敏銳,這客棧一樓有不少客商吃飯,說些見聞,對方輕微的聲音根本逃不開陸良生的耳朵。“……這鎮子奇奇怪怪的。”“上月路徑此地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聽說是鎮裡鬨了妖怪,我今日上午就來了,要耽擱一兩日,就先下了榻,在外麵閒逛,聽附近人說的,已經死了兩戶人家了,血都被吸的乾淨。”“多久的事?”“就兩三日,鎮上鄉紳已經遣人去河州報官了,不知道回沒回來。”“我看玄著呢……明日一早,還是儘快離開的好,賺錢要緊。”坐在那方的陸良生聽著周圍商販得來的消息,拚湊出一個大概,一連兩日死了兩戶人家,差不多就是六口人,若是得了疾病也不會這般暴亡,當中還真有可能是妖物作祟。這兩日之間……難道與公孫獠召集群妖有關?“妖王召集群妖,免不了一些喜食人的妖怪跟著出來。”書生袖子裡,蛤蟆道人盤城一坨,半眯著眼睛,對於這鎮子發生的事,並不放在心上,“你要管就管,反正為師勸說也沒用。”“既然路過,自然要管……唔,師父,你也能聽到那些食客說話?”店家夥計端來菜肴擺上桌,陸良生用筷子撕了一塊灼烤的羊排肉,遞去袖子前輕搖,一條猩紅長舌卷過肉丁拖進嘴裡,蛤蟆道人換了一個姿勢,亮起白花花肚皮仰躺,一邊咀嚼,一邊說道:“為師已經修複妖丹了。”“師父說正經的,那公孫獠召集群妖到底要做什麼?”陸良生捏著筷子一動不動盯著桌上的菜肴,筷子懸在手中,隨意夾了一口菜吃進裡,袖裡的蛤蟆哼了一聲。“為師如何知曉……哎不對,為師何時不正經了?真修複妖丹了,你們一個個的怎麼都不信?”好像並未聽到蛤蟆的話語,陸良生忽然啪的一聲,將筷子拍去桌麵,嚇得一旁抱著一扇羊肋啃著的清風差點立去長凳。後麵那桌的陸盼八人也停下叫嚷勸酒的聲音,目光齊齊望來。“良生,啥事?”“我出去一趟,八位叔伯吃完,開幾間房先休息,不用等我。”陸良生望去清風,“你也一樣。”說完,拿過一塊羊骨,起身推門而出,天色已經暗下來,陸良生將羊骨遞給爬上肩頭的師父,沿著這條長街前行,路麵是青石板鋪砌,死寂的鎮子裡,硬底的步履踩在上麵‘踏踏’的聲響,呈出些許詭異。汪汪汪~~夜色之中,不時還有犬吠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