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公,陛下怎麼樣了?”“回稟皇後,臣已經用了安神固本的術法,不過陛下還在昏睡……”“到底出了什麼事?”“陛下……身體……太過虛弱,早年拚的太狠,登上大寶後,又勤於政務,算上前些日子妖星墜世、屍妖鬨騰,身心疲憊,邪氣入體……”“說實情!!!”“……陛下身體衰敗,快油儘燈枯了。”……寢殿外話語持續,裡間金黃綢緞妝點的龍榻上,昏睡的楊堅微微睜開眼睛,知覺、意識漸漸清晰回轉。“來人……”皇帝虛弱的喊了一聲,手臂劃過被褥下,撐去床沿,守在四周的宦官急忙上來攙扶,機警的迅速打開殿門,朝外麵說話的一男一女,躬身說道:“啟稟皇後、越國公,陛下醒了。”門扇吱嘎打開,皇後獨孤伽羅、越國公楊素一前一後快步進到寢殿,見到坐起靠著床頭的皇帝,急忙上前,婦人揮了揮手讓周圍宦官退下,坐去床沿上,溫柔的握住丈夫的手。“陛下,現在可還有哪裡不舒服?”“朕沒事,就是還有些困乏。”楊堅看到一旁還有族弟楊素畢恭畢敬的站在旁邊,咧嘴笑了一下:“瞧把你們嚇得,不用這麼緊張,可能是朕前些日子的傷寒還未痊愈罷了。”語氣停頓了一下,被妻子握著的手抽出來,反在手背輕輕拍了拍。“伽羅……讓你擔心了。”拋開皇室的尊稱,用上名字,可見兩人的感情,獨孤伽羅笑了一下,另隻手也遞過去,讓丈夫握著,之前與越國公說的話壓回心裡。“陛下說哪裡話,做妻子的怎能不擔心自己丈夫,在宮裡聽到陛下突然昏倒,臣妾嚇得渾身發麻無力,直接從宮裡趕了過來,好在陛下沒事,下次啊,可彆這樣嚇臣妾了,經不住嚇得。”“哈哈,皇後也有害怕的時候,還以為朕的皇後就算天塌地陷也處變不驚,看來還是朕管用。”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的,像是說不完話,讓楊素頗為尷尬的站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過得一陣,獨孤伽羅這才鬆開皇帝的手,笑道:“陛下,你和越國公談事,臣妾下去給你備些滋補身子的湯羹進食。”“好,那朕就等著皇後親手做的。”楊堅笑眯眯的看著妻子帶著幾個彪壯的宮女離開,笑容漸漸收了下來,抬起手臂示意一旁的楊素過來攙扶,虛弱的走出兩步,適應了一番,方才走出寢殿,來到外麵宮簷下,看著遠方起伏的山巒,低聲問道:“朕病倒的事,可傳開了?”“沒有。”楊素纏著兄長的手臂,慢這半步僅僅跟隨,聲音也很低:“不過太子和二皇子,臣已經第一時間通知了,晉王大病初愈,聽聞後,已在趕來的路上。”“太子呢?”走了幾步,楊堅收回遠方的視線,偏頭看去族弟,“他什麼反應?”楊素猶豫了一下,微微垂下臉,低聲道:“太子他……昨日與文人聚宴醉酒,現在都還未清醒過來。”前行的腳步停下,楊堅麵無表情的‘嗯’了一聲,伸手握著就近的柵欄,看向遠方宜人的山景。西垂的紅霞裡,百鳥歸林,拂過山間的微風,一片片林野漸起了微黃。扶著柵欄的皇帝想起了往日與國師說的一番話,花白的胡須在風裡輕揚,笑了一下:“三國之曹植。”隨後,重新開口,話語平淡。“叫晉王不用來了,我們也回宮,對了……”停了一下,老人看向楊素:“想辦法聯係上國師,若是可能,讓他回長安一趟,朕想想見見他。”“弟,定找到國師!”當日黃昏,楊素乘坐馬車回到長安,整理了衣冠,去往萬壽觀,自然知道陸良生不在,但芙蓉池中的蛟龍,應該知道對方下落的。退去左右,讓他們遠遠離開,楊素走到無人見到的地方,喚出了湖底潛伏的老蛟,後者以人形從蘆葦後麵出現。“原來是越國公,喚齣出水,可有什麼事?”“可知國師去往何處,會在哪裡落腳?”老蛟知道這位當朝越國公素來與陸良生交好,也就不隱瞞,說道:“陸道友離開時,會先走一趟萬佛寺,最後會在承雲門落腳暫留。”“謝告知!”言罷,楊素也就不多與這頭老蛟寒暄,回到家中收拾一番,換上道袍,取了法器,與家人告知一聲,便連夜出城。“駕!”揮舞鞭子,抽在馬臀,快馬加鞭沿著通往東北之地的官道狂奔起來,趕往蒼豫山。……夜色漸沉,延綿起伏的山巒都被黑色籠罩,夜空的雲朵遊走,露出半輪清月,照去下方山勢之中的道觀,灑下一片銀輝。孤樓後院,花草清香,亮有燈火的窗欞,照出人的影子投在紙窗,房間之中,孫迎仙撐著下巴坐在矮凳上,腦袋晃悠的打著瞌睡。另一邊,圓桌前杯盞輕碰,有著徐徐說話聲傳出。“妖星一事,到時還望承雲門幫忙聯係其餘宗門,掌教也知道,因為晚輩師父之事,修道中人心裡都有芥蒂,若是上門請罪,倒也不是難事,就怕一來二去,對方非但不理會,還激出火氣,耽擱了灑落各州的妖星碎片。”“所以,陸國師想請我承雲門做個和事佬,代為說情?”陸良生倒上熱茶,灑開雙袖,托在雙手之中:“雖然不想說,但確實如此,還請掌教幫襯一二!”說著,起身敬了過去。“陸國師不必多禮。”承雲掌教抬手,隔空將書生連人帶茶按回去,闔上眼睛,撫須想了想。“其實,國家興亡更替,我們不能阻止,但妖魔鬼怪禍亂人間,我等修道中人,是應有之責,國師就算不來,老夫也會告知門中弟子,各方道友,一起降妖除魔。”言語間,老人的目光瞥去書生放在床尾的書架,蛤蟆道人靠著葫蘆,捧起小茶碗,與瞥來的目光對視一眼,雲淡風輕的吹了吹熱氣。“看老夫作甚,老夫現在從良了。”“嗬嗬。”雲機撫須輕笑出聲,記憶中的紫星道人,確實不是這般模樣,一晃數年過去,再見時,變得……變得如此……令人發笑。“掌教。”陸良生見氣氛並非來時想的那般,老人笑聲裡適時插口進來,說道:“我與師父過來貴派,不僅是為妖星之事,也為彌補當年我師父做下的惡事,洛河鎮石碑,我與師父一手一石,親自堆積雕琢,供養當年冤死之人,而這裡,還有當年搶來的各類典籍、秘寶,如數奉還。”那邊,蛤蟆道人聽到徒弟這番話,心疼的偏過臉去,坐在書生對麵的雲機也愣了一下,就見陸良生起來,一招書架,那件疊好的麒麟氅套去他身上的瞬間,灑開的袍袖,一股清風吹出。房中空閒的位置,頓時乒乒乓乓一陣亂響,老人回頭,一座‘小山’突兀的立在那裡,不時還有瓷瓶、小件的法寶從上麵滑落下來……老人撫在須髯的手懸停須尖,饒是見多識廣,性情沉穩,看到閃爍五光十色的‘小山’,也有些瞠目結舌的緩緩站起身。“這……這麼多……”可想紫星妖道當年吞了多少修道之士,亦或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