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昱國有四個月了,宮裡的奴才們都在對我竊竊私語。有人說我很得皇上寵愛,因為連城每日必來昭陽宮,有人說我根本不得皇上眷顧,因為連城從來不曾在昭陽宮就寢。我坦然接受所有人的批判與審視,後宮從來都是如此,他們不議論那才叫奇怪。皇後那我也再沒去過,她也未再刁難我。反倒是太後,她見到我時,一張臉急速冷卻了下去,竟當著眾妃嬪奴才的麵不受我的請安之茶,憤怒的拂袖而去。自那以後連城對我說,以後再也不用去給太後請安,安心呆在昭陽宮,不會有人為難我。這段日子我去見過納蘭敏數次,她在那閒的慌,整日就剪剪紙鳶,刺刺繡花。每次我一去她那就小坐一整日,與她聊天我的心很舒服,因為她是如此的善解人意。我很想求連城讓她搬來昭陽宮與我同住,但我知道,這不合規矩,一個答應是沒資格駐入昭陽宮的。納蘭敏並不介意,還要我以後少去她那,因為後宮內人言可謂。昭陽宮偏院有一處小湖,名為“離緣湖”,這兩個月我最常去的也就是那裡,一坐便是半日。在那我可以享受安靜,聽湖水蕩漾百鳥啼鳴之聲,觀殘絮紛飛秋風落葉之景。蘭蘭道,“主子,該用晚膳了。”我迷蒙的望著飄蕩的湖水,裡邊映著天邊那一輪滄美的落日,晚霞布天,耀花了眼,“已是潤秋了。”又要到父皇母後的忌日了。又是一陣靜默,我也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卻聽聞一聲,“參見皇上。”我再次回神,望著連城,我也沒有行禮。習慣直接喊他的名字,習慣在他麵前放肆,這僅僅是一種習慣。他在我身邊旁坐下,同我一起觀望茫茫碧水,瀲灩晚霞,“你想家人了?”他的聲音隨風而飄來,我的神色也黯然一沉。他見我不說語,又道,“三日後的秋獵,我打算帶你一同前去。”“你說真的?”我的眼神一亮,望著他認真的表情。他淡淡一笑“這樣,你才能開心。”我眼中的光彩漸漸褪去,“連城,你不要對我這麼好。我的心,不可能再愛上其他人了。”他道,“這兩個月,你從來沒有笑過。我隻是希望你開心。”開心是什麼,我早就忘了。我的心早已被人傷的血跡斑斑,傷痕累累,若不是還有複國的信念支撐著我,怕是早就堅持不下去,早在弈冰與溫靜若倒在我麵前之時,便隨他們而去。連城對我的好,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不想傷他。我被愛人傷過,知道那是什麼滋味。他突然轉移了話題,“看這天色漸暗,我帶你去放孔明燈吧。”我疑惑的盯著他,“孔明燈?”他握起我的手,將我拉起,“孔明燈祈福,你的父皇母後在天可以看見。”我順著他手的力道而起,隻見他吩咐蘭蘭與幽草去準備孔明燈。不出一個時辰,心靈手巧的她們已將一盞孔明燈做好,拿到我們麵前。此時天色已漸晚,漫天繁星如鑽點點,耀花了我的眼。連城遞給我一支筆,“把你的心願寫上去。”我接過筆,卻始終沒有動手,連城若有若無的歎息,他也執起一支筆,在上麵寫著什麼。看著他在寫著,我的心念也一動,提筆寫著:父親母親佑馥雅早日完成複國大業。寫完這句,腦海中又閃過一個念頭,不自覺的提筆寫下一行字,“願連城早日尋到心愛的女子。”我鬆下一口氣,將筆遞給蘭蘭,“寫完了。”但是幽草與蘭蘭見到我寫的字,臉色一變,“主子……”連城走到我身邊,看著我寫的字,臉色依舊不變,淡然一笑,“你真為我著想。”我笑著越過連城,看著他寫在另一處的字,“馥雅幸福。”“幸福……”連母親都做不了的人,可以有幸福嗎?一想到此我的心就隱隱作痛。連城接過火把,將其點燃,孔明燈緩緩升起,帶著我的祈禱升上了天。我與他並肩望空中那徐徐而升的孔明燈,點點火光帶著燈而飄蕩著,淚水蒙了眼眶,模糊了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