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尤文圖斯的所有冠軍都是靠著黑哨來的，這話我是絕對不能夠苟同的。我過去的時候一直都在尤文圖斯，我付出了多少我自己清楚，怎麼突然之間，我所有的工作，就都成了假的了？怎麼突然之間，我就成了一個踢假球的，不踢假球就什麼都不會的人了？從羅馬回來，球隊沒有怎麼慶祝，他們回來的當天，也是尤文圖斯董事會集體辭職的日子，作為隊友，這裡有幾個人是堅定的尤文圖斯係的人，他們總不好在這個時候給人的傷口上撒鹽。而在更衣室裡，塔奇納迪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中，已經泛著一些血絲了，他的聲音嘶啞，話語聲低沉，說話的時候，已經是氣急敗壞了。屋子裡麵靜悄悄的，壓抑的不像是奪冠之後的球隊。沒有人回答他的話。雖然說大家都知道，報紙上的話，八成都是對的，但是在塔奇納迪麵前，他們又有誰能夠張口說話呢。他們不在乎說尤文圖斯的壞話——這裡的很多人，都是罵過尤文圖斯的。但是他們誰都不想讓塔奇納迪太過難看。他畢竟是尤文圖斯的副隊長，真真正正的鐵杆尤文係，比起任何人來，都要堅定忠誠的多的塔奇納迪，現在一派歇斯底裡的樣子，他們全都當做看聽見了。塔奇納迪這幾場比賽都沒有上場——李彬很清楚他的脾氣，知道他是不穩定因素。這也使得塔奇納迪更明白了李彬的想法，也讓他更加焦躁了。“阿萊西奧，彆那麼著急，事情還沒有什麼結果呢，而且，就算是真的有問題，也不是球隊裡的兄弟們說的，你在這裡撒氣，算什麼本事。”魯伊科斯塔忍不住開了口，他的年紀最大，這個時候他開口，也是最合適的了。塔奇納迪看了看魯伊，過了半天，才讓自己的心氣平複了，坐到了椅子上，“我不管彆人怎麼想的，我是相信尤文圖斯沒有任何問題的。”“沒有人希望出問題。”魯伊說著安慰的話，但是也有幾分出自真心，“真要是出了問題，證明了是真的，我們這幾年，算是乾什麼了？做戲給觀眾看麼？我也不希望是假球的，說出去好像我們是個笑話。”塔奇納迪點點頭，他也是因為這個說不出來話。人們都在說著電話門對球隊的危害的時候，卻很少有人注意到了，這件事情，對球員來說是怎麼樣的危害。對於有些球員來說，這件事情一出，基本上就是等於告訴他：你一輩子的努力，都是扯淡。你踢球踢得再好，不過是個笑話而已。這樣的打擊，球員怎麼可能受得了？就如同塔奇納迪他一直都驕傲著，自己是尤文圖斯的副隊長，是歐洲豪門的副隊長，但是按照現在的媒體上的說法，尤文圖斯沒有黑哨就是個卡利亞裡級彆的球隊，這樣的話，他怎麼受得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尤文圖斯和國際米蘭掐的厲害，但是誰注意到了，那些因為兩隊搏鬥而損失了尊嚴的球員們？“再等等看吧，我也不覺得，現在這事就算是定了。左派鬨的有些過分了，還真想讓尤文圖斯降級不成？”一旁的阿比亞蒂開口說道。“就是的，”塔奇納迪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律師活著的時候就說，任何強大的國家，成熟的政府，都必須是中立偏右才可以，左派上台，真是不靠譜。尤文圖斯這樣的國家的臉麵都敢找麻煩，真是瘋了，尤文圖斯怎麼能降級？”“隻怕事情這一回由不得你。”克魯伊維特在一旁冷笑了一聲，“尤文圖斯黑不黑，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沒有眼睛的人也聽得到，莫吉規則總不是我定的，這些話，可都是意大利廣為傳播的了，你說沒有，就是沒有麼？不說彆的，我們這個賽季兩次遭逢尤文圖斯，哨子黑不黑，你自己說說看好了。”“隻有尤文圖斯一家黑麼？誰不黑？”“那就等著材料啊，材料出來一家，一家降級，最好明年換上皮亞琴察去踢歐冠去，關我屁事？全下去了最好。”塔奇納迪瞪了克魯伊維特一眼，但是還是開口了，“彆以為尤文圖斯就這麼完了，尤文圖斯100年沒有降級過，將來的100年，也不會降級的，尤文圖斯是意大利足球的臉麵，要是臉都不要了，意甲成了什麼樣子了？”克魯伊維特又發出了一聲輕嗤，“說的意甲要過臉一樣。”“能不能彆吵了？正經說話呢，乾什麼這麼說酸話？意甲不要臉了，我們算什麼？帕特裡克你這話問題太大。”魯伊再次開了口，“這個問題咱們不討論了，好麼？”“全當成玩笑，說著玩玩吧。”在他身邊，一向都是比較沉默的圖雷卻開口了，“你們說，這一次會怎麼樣？有錄音作證，鐵證如山，尤文圖斯逃不了了吧？”“誰知道，那是尤文圖斯。”“尤文圖斯降級是不可能的，而且就是真的降級了，我們馬上也能夠回來。那是尤文圖斯，不是熱那亞那樣的破產隊伍。”塔奇納迪再次開了口，甚至都沒有注意被他的話語意外誤傷了的米利托，“就算是我們降級了，最多一年，我們就能夠回來，你信不信？”“算了吧，真要是降級了，就算是有錢，誰願意去踢乙級聯賽？”克魯伊維特存心和他找彆扭了。“如果尤文圖斯真的降級了……”塔奇納迪沉吟了一陣子，“我就回到尤文圖斯去，維埃拉他們總不會跟著尤文圖斯降級吧？那麼，我就跟著回去，跟尤文圖斯踢乙級聯賽去。”“尤文圖斯都已經不要你了。”羅西在一旁忍不住說，“乾什麼還那麼忠心耿耿？”“你以為我是為了莫吉麼？我是為了阿涅利先生！”塔奇納迪開口說道，“是他親口稱我為尤文圖斯之子的，他總會到更衣室裡來，和我們聊天，聽我們說話……就算是他死了，我也要回去的。”眾人都沉默了——律師阿涅利，這個人的死去，可以說是意大利最大的事件了。實際上，就在此時，人們也是堅信的，如果阿涅利活著，沒有人敢於直視尤文圖斯。如果阿涅利活著，國際米蘭和AC米蘭，誰都需要對尤文圖斯禮敬有加，甚至於，如果阿涅利這個堅定的右派活著，左派都無法上台，更不用提什麼禍害尤文圖斯了。可惜的是，這個人死了。“真降級了，我就回去。”塔奇納迪本來隻是說氣話，但是，想到了可以回到尤文圖斯，他也是有些激動的，“你們誰和我回去？朱塞佩，你可是尤文圖斯一直都在關注的人，跟著尤文圖斯患難可是個大資本。”羅西低頭不語半晌，才搖了搖頭，“我覺得，在意甲磨練好了，將來再去尤文圖斯不遲。”真是沒什麼魄力的孩子。塔奇納迪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保羅，你想不想和你哥哥一起踢球？”“不想，而且，要是真的尤文圖斯降級了，我哥哥會不會留在尤文圖斯都是難說的吧。”小卡納瓦羅壓低了聲音。叛徒的弟弟神氣什麼……“伊戈爾，他們終究是外人……”“我想要跳出合同很久了。”圖多爾開了口，“真要降級了，我就順勢跳出合同了。實際上，要不是莫吉那邊的麻煩太大，我早就離開了尤文圖斯了，我已經差不多是半個殘廢了，可不想在尤文圖斯多呆了。”塔奇納迪呆呆的轉過了頭，他沒有想到，認識了多年的圖多爾，也會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看向了最後的克裡希托。但是克裡希托隻是扭過了頭，不去和他有目光接觸。原來，真正懷念著尤文圖斯的霸業王朝的，隻有我一個人麼？原來，尤文圖斯，真的已經是這麼萬人憎恨了麼？塔奇納迪突然明白了什麼。難怪，律師活著的時候，讓著米蘭，難怪，那時對莫吉，他頗多約束，難怪，那時對意甲的球隊，尤文圖斯是頗多扶持的……莫吉這兩年，看似是讓尤文圖斯更加無可匹敵了，但是，莫吉這兩年，也是等於把所有人都得罪遍了啊。現在的意甲，尤文圖斯確實是一家獨大了，但是一家獨斷的眾叛親離，舉世厭之——這樣的尤文圖斯，你不死，誰死？沒有什麼比自己的美麗的幻想破滅更讓人難受的了——直到這個時候，塔奇納迪才發現，尤文圖斯也許，真的不是如同外界預料的一樣美麗呢。這一切，終於到了幻滅夢醒的時候了麼？——羅馬的失敗，意大利杯冠軍的歸屬，並沒有給人們太多的驚訝。人們還是大抵能夠看明白的，現在的意甲球隊，誰有心思好好踢球？大家不都是挖空心思的找著自己被神聖同盟迫害的證據，想要在大亂局中，一方麵保全自己，一方麵尋找機會麼？米蘭在這麼做：他們想要證明自己和莫吉不一樣，而加利亞尼更是恨不得判處莫吉死刑。羅馬也在這麼做：被打壓了多少年之後，他們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比起來意大利杯冠軍，他們更想要的，是把過去幾個賽季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全都一條條算清了，最好能夠要回來03-04賽季的聯賽冠軍。國際米蘭更是在這麼做，現在的他們，在媒體上大肆吹噓著自己受神聖同盟迫害的血淚史，標榜自己為‘最純潔的足球隊’。甚至於，被起訴的佛羅倫薩和拉齊奧也在和尤文圖斯找著麻煩，佛羅倫薩為了不降級可以說是不惜一切的，而拉齊奧雖然自知左派政府當政他們升級無望，但是，有機會抱怨一下當初被神聖同盟聯手擠到破產的怨念，他們也是非常高興的。隻有帕爾馬，他們準備充分了，圖多爾壓根放著不用，從賽季過半開始使用德容，他們現在根本不在乎外界的影響，才可以一直踢下去。李彬這個家夥，到底準備了多久？莫吉這個時候，才嘗到了眾叛親離的苦果。就在幾個月之前，他在意大利還是跺跺腳就足以讓整個聯賽顫抖的人，但是現在，他已經是被所有人厭惡討厭，仇視不已的人了。而也就是在這種局勢下，意大利聯賽最後一輪比賽也開始了。可是，這一天，人們關注的不是尤文圖斯的順利收官，也不是帕爾馬1-0博洛尼亞，以85分的分數，順利的拿到了聯賽第二，人們關係的，隻有一個最大的大消息。五月十四日，莫吉宣布退出足壇——這個在意大利足球界縱橫馳騁30年的老男人，終於是被擊垮了。“尤文圖斯終於倒下了啊……”看著這個消息，克萊齊奧基地裡麵，埃斯波西托也是歎了口氣，“30年風光，落得這麼個收場，也是真的夠戲劇了……不過說起來，這件事情，有這麼個落幕，也是誰都沒有想到的吧。”“落幕？”李彬笑了笑，“洛倫佐你真會說笑：這哪裡是落幕，這場好戲明明是開幕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