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哥,大道理什麼的,我不會講,你也不想聽,咱們就說點實際的好了。”趙亞寧歎了口氣,“你還記不記得你從體校退出來之後,日子過得怎麼樣?”“還能怎麼樣?跟條狗一樣。”張元苦笑道。“我也一樣。剛從體校出來,到學校裡麵去上學的時候,我也一樣。和周圍的那些人比起來,我就是一個傻子,什麼都不懂。可能我感受更深一點吧,張哥你畢竟是個明白人,到哪裡都混得開,而且你出來之後就是在外麵打工,我卻是在學校裡麵上學,那個時候,周圍的人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子一樣。”張元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我在學校的時候學習成績特彆差,什麼都不會。我媽給我找的關係讓我在重點高中上課,可是周圍人全都好好學習,就隻要我自己怎麼學都不會,彆人看著我就像看傻子一樣,那感覺真的不好。”“後來,我踢出來了,就總想著,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得為足球球員們乾些什麼。那些不好好踢球的也就罷了,而那些願意好好踢球的,可是彆人不給他們機會,我總得想辦法給他們一個機會,不能讓人把他們當狗看。中國足球發展的不是很好,而我現在有名氣,也有錢能夠為他們做一些事情,如果我什麼都不做的話,我心裡不舒服。”趙亞寧知道,說道理是不可能說服張元的,自己想要說服張元,還是得從細節出發。“可是花錢啊……”張元歎了口氣,“做好事,這種心情誰都有,可是,那是大筆的錢啊。兄弟,咱有點錢不容易,不能胡花啊。”“所以,張哥,得你幫著我。”趙亞寧抬起了頭,“這些事情,我是不懂的。我能夠依賴的人,也就隻有你了。這件事情你必須得幫我,我才能不被那幫孫子們坑錢。”趙亞寧知道,張元的態度一直都很反感自己把錢扔到足球上的。但是他也清楚,張元心裡對足球,也是有著熱愛的心思的。他需要做的,就是把張元心裡對足球的熱愛引出來,想辦法加以引導。“你現在是真的有自己的主意了……你說說看,自己想過怎麼辦嗎?要是你有辦法,我就幫著試試,但是你要是自己都沒有辦法,那就算了,我肯定不走這個腦子。”張元反問道。“我想過了。”趙亞寧馬上回答道,“我想過怎麼辦了。我在國內投資,建立一個正規的足球青訓基地,然後買下來一支足球隊,我不要求成績,也不要求賺錢,打中超中甲都無所謂,隻要求這支球隊裡的球員,儘量使用自己青訓出來的球員就行。我不能改變彆的球隊,但是我建立一支自己的球隊,建立自己的青訓,總是可以的吧?”“你覺得這就能夠改變中國足球?”張元反問道,“你該不會真的以為,你建立一個不同流合汙的基地,就能把他們都給感動了吧?你得明白,足球不強,不是足球的問題,這是社會問題。”“不,我不那麼認為。”趙亞寧搖搖頭,“實際上我也很清楚,中國足球不可能在短期之後有什麼成績,這條路很漫長。我想做的,也不是短期之內出成績,或者是培養出來球星什麼的。我想做的,是讓這個基地積攢經驗,傳播知識。亞洲足球起步晚,而我們中國足球起步更晚。而起步之後,更是一直沉迷於種種亂七八糟的思想中,始終都沒有人真正的去收集整理那些真正的足球訓練時應該注意的東西。在歐洲這段日子,我是見到了歐洲人是怎麼做的了,歐洲人足球踢得好,不是因為他們聰明,他們有本事,而是因為足球在他們已經是一門真正的學問了,可以學習,有係統性的理論和實踐。人家歐洲人根據自己的飲食,製定了運動員食譜,規定運動員該怎麼做,有正式的規定,正式的教養方式,而且在球員的選材標準上,有自己的認定方法,訓練方法,整體思路都很好。但是咱們不行,我們什麼都沒有,今天學巴西,明天學德國,後天又看上了意大利。但是歸根到底,無論哪種訓練方式,都是人家針對自己國家的人製定的,照葫蘆畫瓢,咱們什麼也學不來。我想做的,就是建立一個訓練基地,針對咱們中國人的訓練基地。這個基地不需要培養出來多少出色的球星,也不需要有成績什麼的,他們需要的,就是收集整理中國球員該怎麼訓練,該怎麼成長,然後製定出來適合中國人的足球培訓思路,把這些東西理論化,係統化。等到咱們國家有一天準備認真發展足球的時候,我就可以把這些東西貢獻出去,我們就有現成的經驗理論可用了。”這些東西,大大的出乎了張元的意料,“我還以為,你是指望建立一個青訓基地,然後訓練出來一幫人跟著你去拿世界杯呢。”“我才沒有那種指望呢,彆的我不懂,足球我還不懂麼?足球的事情,哪裡是能夠靠幾年的努力速成的?我要做的是為中國足球打下來基礎,而不是指望花錢為自己買國家隊的榮譽。我很清楚,我的職業生涯再長也不過就是二十年,二十年之內指望中國足球成了巴西意大利那種水平,根本不可能。我搞投資,本來也就是指望有生之年見到足球強盛起來,和我自己的成績榮譽什麼的關係不大。”趙亞寧搖搖頭繼續說了下去。中國體育最讓人無奈的地方,就是無論什麼事情都要求出成績這一點。足球是一項需要長時間,有計劃地投入才有產出的運動,它和舉重畢竟不一樣。不想著做長期計劃,希望每一筆投資都有足夠豐厚的回報,每一次投入都要有極大的成績作為回報,這種做法是一種很要不得的短視行為。趙亞寧知道自己扭轉不了這種想法,所以,他就乾脆自己來做長線投資。“而且,我都想好了,我還要建立一個醫院,這樣球員們受了傷的話,就可以在我建立的醫院裡麵治療,而醫院平時治病賺來的錢就用來補貼球員們的治療,這樣的話,我們又能夠節省下來一筆錢。”“你想得倒是仔細。”張元回答道,“不過國內允許個人投資建醫院?”“2002年剛通過的法律允許的。”張元沉默了,趙亞寧連這個都調查過,說明他是真的花了心思了。“當然,我甚至已經想好了,這個基地交給庫比斯教練管理。他現在被免於起訴了,但是被禁止在歐洲範圍內參與足球活動,正好我可以請他去中國做這件事情。一個曾經帶過馬賽隊的教練來管理這件事情,再怎麼說,也都足夠分量了。”“可是他可是一個貪汙犯。”張元反駁道,“他在球員交易轉會時貪了俱樂部的錢。你要是辦基地的話,那就是花你自己的錢了,你找個有前科的家夥來管你的錢,你就那麼放心?”“可是不找他的話,又能找到誰有本事,也願意去中國的呢?與其找那些不知名的人,還不如找庫比斯教練呢,至少他的水平我知道,在球隊的訓練這方麵肯定能夠讓人滿意,至於說其他的貪點錢什麼的,倒是小事了。我本來也不是很重視錢的事情,再說,不是還有你幫著我呢嗎?這些事到最後肯定也得交給你來管著,你幫我把關,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趙亞寧知道,這件事情如果交給張元辦,張元肯定是拖拖拉拉不好好辦。但是如果自己把所有的步驟都想好了,然後安排好了的話,張元反而會好好去做了。他不可能容忍一個有前科的人,和環境惡劣的中國足球來坑趙亞寧的錢的。讓他幫著趙亞寧花這筆錢,他不會去的,但是如果趙亞寧花了這筆錢,讓他幫忙驗收成果,他肯定不會含糊的。而且找庫比斯去中國,也是趙亞寧能夠想到的最好的人選了。畢竟中國足球不是日本足球,像日本人那樣大把大把的資金撒下去,濟科溫格什麼的都弄到日本去,趙亞寧是沒有這個資金的,中國足壇也沒有人擁有這個財力。趙亞寧找人,隻能找那些水平高,但是在歐洲站不住腳的人,而庫比斯顯然就是他注意到的最佳人選。庫比斯倒是對這個問題很高興,他在歐洲名譽掃地,正想出國散散心呢。而趙亞寧的財力也不是什麼問題,而現在的問題就隻剩下了,張元是否肯答應替他管理了。“我沒什麼反對的意見。”張元考慮一下,就做出了決定。張元說話說得這麼輕鬆,反而讓趙亞寧有些發毛了,“張哥,您彆逗我。”趙亞寧開了口,“你要是不同意,咱們可以再商量,但是彆騙我,你這是不拿我當兄弟了麼?”張元搖搖頭,“我沒有騙你,犯不上的。你這個主意挺不錯的。”“可是你一直都說,想把錢花在更賺錢的事情上麵。”趙亞寧有些遲疑的問道。“可是我也說過,咱找不著足夠可信的人,來幫著咱們搞投資。國內的那些經商的十個有九個都不乾淨,他們信不過,所以想來想去,我還是覺得,把錢花在保險點的地方好。”“辦醫院確實是個很好的主意,尤其是和青訓基地扯在一起來談。你現在有名氣了,要說辦這些慈善事業,政府肯定給你開後門,那麼你就可以以低價買下來一大塊地皮來,辦醫院,辦青訓。隻要操作的好一點,就算以後你的青訓全都玩完了,至少這塊地皮落在你手裡,你以後還可以把它賣了過下半輩子。”趙亞寧聽得有些愣神,這些齷齪的東西,張元以前是不和他說的,但是現在,張元說的卻毫無忌憚。難道說,自己真的長大了麼?長大到張元認為,自己可以接受這些玩意兒了?“我不懂商業,也不知道什麼玩意兒賺錢,但是你說的沒錯,乾醫藥的不賠錢,乾這個沒錯。而且我看著好多有錢的大老板都千方百計弄地皮,咱們弄一塊也肯定沒有錯。這玩意兒就算降價也不會降得太離譜了,肯定有得賺。”“可是地皮也不便宜吧?”趙亞寧忍不住問道。“當然不便宜。可是那時對彆人來說。對你來說就不一樣了。你可是國際大球星了,你願意回國資助國內足球事業發展,那是多麼值得吹噓的事情?就憑這你這一口氣掏出三千萬來的豪氣,誰聽到了不得挑大拇指?而隻要國家承認你辦的是好事,地方上還好意思找你要大價錢麼?”張元說著說著,已經高興的手舞足蹈了,“沒錯!三千萬掏出去,咱們買一所醫院,還有一些基本的足球訓練設備什麼的,然後場地什麼的,讓足協和地方政府商量去,以你的名氣,再加上這個投資額度,怎麼著也能讓政府給塊地皮,算成合營的吧?也不用太大,四塊球場,一個辦公樓,一個更衣室,洗澡間,娛樂室的綜合樓,再加上一個停車場和基本的草坪綠化什麼的,這就得多大的地皮了?算了,我抄一份拉圖比訓練基地的圖紙回去就是了。然後,我們手裡有了地皮,有了訓練基地,反正它不盈利,搞上幾年,你有那個耐力,他們沒有,可是隻要你有名氣,他們就不敢把這個項目停了,那樣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低價賣給你,省的年年往裡麵搭錢,然後咱們有了地皮乾什麼不行……”“我怎麼越聽越覺得你走的太偏了?我是想乾好事。”趙亞寧忍不住開了口。“公私兩便把,勞動模範也得吃飯不是麼?你放心,你說的投資,球員訓練這一塊,我肯定不喪良心。我也是體校出來的,還不知道被人戳脊梁骨罵街的感覺麼?但是把這塊地皮給你搞到手,讓你日後有個養老的本錢,這也不算過分吧?而且這可不全是為了你,我自己肯定也得弄點。”張元說到這裡,沉吟了一下,“就是不知道,地皮會不會見長,要是地價落了,就血本無歸了。”看到這個鑽到錢眼裡的家夥,趙亞寧突然間有些發寒,自己把事情交給他處理的想法,真的算得上是正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