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黃昏了,阿驁還沒回來。我估計他大概會等到我睡了才回家。我在家裡晃來晃去,百無聊賴,於是決定去食骨井看看。上次犬夜叉說殺生丸最近已沒那麼頻繁的去找他了,再過一陣,說不定就已把我忘了。還是找機會讓他加深一下印象比較好。於是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臨走想了一下,還是把那個玉如意找出來戴上了。雖然這東西比較危險,但在那種不知會碰上什麼的世界裡,還是帶上的好,總歸還是能派上點用場的。希望這次食骨井不要抽筋,讓我順利的見到殺生丸大人才好。我這樣想著,一邊往食骨井裡麵跳。結果怕什麼就來什麼。我爬上去的時候,發現景物雖然有點眼熟,卻絕不是犬夜叉的世界。我打量著四周,有點不確定的判斷,我,似乎,好像,大概又到了平安京。等看到那個院子的時候,我就確定了。我的確是到了平安京。此刻正站在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家門口。晴明的院子和上次我來的時候似乎區彆並不大,院子裡雜草生長得蓬勃茂盛。粗壯的樟樹上纏繞著藤蘿,開著暗紫色的花。不過這次並沒有人出來應門。於是我自己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去。院子裡很安靜,連我踩在雜草上細碎的腳步聲也清晰可聞。那傳說中的陰陽師仍像上次一樣,斜倚在廊下,白衣高冠,被我的腳步聲驚動而抬起的一雙眼依然烏黑狡黠充滿智慧,唇畔一抹淡淡的笑容也依然神秘優雅。但是——我怔在那裡。晴明的頭發胡子,都已經花白,他看了我一會,笑出聲來,“哎呀,真是稀客呢。”我又怔了一下,“晴明大人還記得我?”他點點頭,微笑:“歐陽小姐。”我也笑,“大人記性真好。”他道:“因為歐陽小姐的樣子一點都沒改,而我剛好正在回憶。”他向我招了招手,於是我走過去,脫了鞋,坐在他旁邊。晴明看了我很久,又笑了笑:“在歐陽小姐身上,時間就好像是靜止的一樣。”不知為什麼,突然不想再用“駐顏有術”之類的話糊弄他。我老老實實的坦白,“因為我來自未來。對我來說,離我們上次見麵,一個月的時間都沒有。”晴明又靜了很久,然後笑道:“哦,那可真是有趣。多久的未來?”“應該是一千多年以後吧。”我說。日本的曆史我不是很清楚,隻能大概的估計一下。“嗬,那可真久。到了那時候,世界變成什麼樣子了?”我說給他聽,他微微側著身子,很有興趣的樣子。末了我停下來,問:“晴明大人你真的相信這些嗎?”一般來說,如果我對人說我來自未來或者過去,我能通靈,我能看到人家過去的事情,諸如此類,人家多少總要懷疑一下吧。但是晴明卻似乎一點都沒有的樣子。晴明點點頭,“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何況,我也見過彆的從歐陽小姐的世界來的人。”“咦?”我睜大眼。晴明輕輕道:“我們叫她龍神的神子。”我又愣住,心跳忍不住又快了起來。這麼說來,我這次,的確是能見到八葉的帥哥們了?正在回憶八葉的帥哥們的臉的時候,一杯熱茶遞到我麵前。晴明輕輕笑道:“這時候才端茶上來,真是失禮了。主是要歐陽小姐說的事情太有趣,以至我一時忘記吩咐他們了。”我連忙接過來,一麵說“謝謝。”抬眼卻發現身邊給我奉茶的,並不是蜜蟲。是個一頭金發的女子,打扮到有幾分像是古代中國的仕女,宮裝雙鬟,絲帶飄飄。我不由又怔了一下。晴明看了我一眼,又看看那個女子,笑道:“這是我的式神,十二神將之一的天一。”呃?不但《遙遠時空中》連《少年陰陽師》都有份?晴明大人你忙得過來嗎?我看著那個笑容溫柔的式神,也勉強笑了笑,順口問:“蜜蟲呢?”晴明靜下來,連天一的笑容也僵了一下,然後向我們行了個禮就消失了。氣氛似乎一下子就變了。我有一點不明所以,我說錯什麼了嗎?晴明的目光看向院中依然怒放的紫藤,輕輕道:“她在那裡。”那棵紫藤還活著啊,為什麼……晴明繼續輕輕道:“隻是我不太想讓她出來而已。”我依然不明白,追問:“為什麼?”晴明輕輕的笑,輕輕的伸出手,輕輕的撫上我的臉,“你的時間,不過隻過去一個月,我的時間,卻已過去三十年。三十年,可以發生很多事情,可以忘記很多事情,也可以令人厭倦很多事情。”我怔住。他繼續道:“比如說,我已厭倦了讓兩個晴明坐在一起下棋,已厭倦了讓式神躲在橋下聽某人的車輪,自然也就厭倦了每天對著同一張臉。”他說謊。我想我見過這種眼神。在齋藤一麵喝酒一麵說“土方次長不在了,衝田老弟也不在了”的時候。那不是厭倦,也不是忘記。恰恰相反,那是無法忘記某個人的寂寞和悲傷。蜜蟲會讓他想起某個人來。所以,他連蜜蟲也不願望見到。令晴明這樣的人,大概隻有一個。若晴明已老成這樣,源博雅大概已經不在了吧。我看著麵前的老人,心裡有一種深刻的悲哀湧上來。晴明依然淡淡微笑,手掌移過來,捂住我的眼睛。聲音亦淡淡的:“晴明,已經老了。”我拉下他的手,笑起來,道:“晴明老矣,尚能飲否?”他也笑,點點頭。“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