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想去,結果還是決定把另一張票送去給老媽。電視裡都說是難得一見的音樂盛事了不是麼?那麼做媽媽的如果不去看,也太說不過去了。何況,阿驁雖然不會說出口,總應該也是希望得到父母的肯定的吧?我去老媽工作的地方,她正在開會。接待小姐安排我到她公辦室等,說因為老媽最近升了職,又要準備開新刊,所以忙一點。隨便扯了幾句做工作狂的家人和做工作狂的下屬誰更辛苦之類的話,她便出去了。看來老媽是真的把這裡當半個家了,洗漱用具換洗衣服全帶過來了。我歎了口氣,自己倒了杯水來喝,一邊翻著雜誌,一邊等她。過了快一個小時,老媽終於開完了會,急衝衝的跑進來,“阿桀,你怎麼來了?發生了什麼事?家裡遭賊了?火災?還是阿驁出事了?”我覺得自己頭上有一大滴汗,“沒什麼,沒那麼嚴重。”她好像鬆了口氣,“那你為什麼會來找我?”我繼續一大滴汗,這是正常的母女之間的對話嗎?“阿驁今天晚上要演出,我來找你一起去看。”這個做娘的楞了一下,“咦?演出?”我順手拿起剛剛看的雜誌,翻到三神弦的采訪遞到她麵前,“拜托,你們自己做的雜誌上都有登這個音樂會的消息,你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有參加演出?”老媽又楞了一下,好幾分鐘之後才問:“什麼時候開始?”“八點。”她看了一眼表,“那麼我們現在就走吧,吃完晚飯就可以入場了。”“嗯。”我應了聲,看著她飛快的收拾好東西,然後跟她一起出門。走到電梯那裡,我才剛剛伸手按下鈕,後麵有個人急急的跑來,氣喘籲籲的道:“柳老師,還好追上你。電話。發行部那邊,好像出了點問題。”老媽皺了眉,“很急嗎?”那人很歉意的看了我一眼,“嗯,而且那件事一直是柳老師你經手的,我們都不太熟悉……真是很不好意思,你看……”老媽靜了一兩秒,看著我,輕輕歎了口氣,“阿桀——”“我知道了。”我也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票來給她,“要到十點才結束。總而言之,你儘量早一點趕過來吧。”她點了點頭,“我一定會在十點以前過來的。”電梯到了,我揮了揮手,走進去。老媽最後還是沒能在開場前趕來。阿驁拿的票在最前麵,整個舞台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很多人盯著我身邊的空位,跑來問我有沒有人的就不下十個。在我不厭其煩想發火的時候,觀眾席的燈光暗下來,大幕布徐徐拉開。音樂會開始了。音樂前奏初始是氣勢極為恢弘的交響樂,磅礴的音流幾乎壓迫得難以呼吸,忽然音樂一轉,舒緩悠揚的小提琴演奏卻將曲調從慷慨激昂挽至款款抒情。刷的幾道燈光打下來,光圈將舞台上一左一右拉著小提琴的少年和少女,以及中間瀟灑自若指揮的三神弦突顯出來。我第一次覺得,阿驁是那樣的耀眼。小提琴在他的掌握中,就像有著某種魔力,不可思議的溫潤旋律輕易就敲碎了聽者的心。這在這時候有人走到我身邊來,壓低了聲音問,“請問,這個位子——”“有人。”我頭也沒抬就打斷他。“哦,那麼既然他還沒來,可不可以——”“不可以。”我再一次打斷他,一麵很惱火的扭過頭去,“我都說過有人的,你怎麼還——呃,那個……”我眨了眨眼,楞了一下。我身邊是個年輕男子,穿著夾克和牛仔褲,膚色黝黑,眼睛明亮,光線有些暗,看不太清樣子,隻覺得很像某個人。雖然沒戴那個標誌性的帽子,但是留著那個標誌性的劍魚頭,我有點不確定的問:“服部平次?”他也楞了一下,也望著我眨了眨眼,“嚇?你認識我?”我正想要不要解釋的時候,他身後閃過柯南的大頭,“咦,是歐陽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不祥的預感。貌似這兩個湊在一起的時候,就從來沒發生過什麼好事。“你也在啊?發生什麼事了?”旁邊一位觀眾斜了我們一眼,抗議般輕輕咳了聲。我連忙歉意的笑笑,招呼平次坐下來,壓低聲音道:“不過隻能坐到我媽過來的時候為止哦。”然後伸手把柯南抱到自己膝上,耳朵湊過去,“小小聲的告訴我吧。”他似乎有一點扭捏,不安的扭了幾下,然後似乎是認命了一般貼著我的耳朵壓低聲音道:“事實上,今天早上大劇場的經理收到一封恐嚇信,說如果不停止今晚的演出的話,就會有血光之災。”“咦?”我睜大眼,血光之災是指?“經理和三神先生商量過,他不肯改期。所以,其實現在這裡有很多警察。不過要看清楚台上的動靜,再沒有比這裡更好的位置了,所以——”“等一下。”我輕輕打斷他,“這封恐嚇信是針對大劇院?三神弦本人?還是整個演出的?”“有區彆嗎?”“當然有。”我看向台上那耀眼的少年,目前是花音的獨奏部分,他也正看向我這邊。目光應該是有接觸的,但是他迅速的彆開了眼。我輕輕歎了口氣,“那一個,是我弟弟啊。如果是針對整個演出,那麼就和我有關係。”坐在我腿上的袖珍名偵探幾乎立刻就有了反應,雖然還是附在我耳邊輕輕的說話,但聲音裡有了幾分警告的意味,“這種事交給警方做,你不要插手。”“乾什麼一副提防的樣子?我可是良好市民呀。”“包括隱瞞基德的身份幫他逃跑?”我打了個哈哈,“你記性真好。那為什麼要告訴我?”“既然碰上你了,如果不說,你難道會罷手?”我嘴角抽動,扯出一個勉強算是笑容的表情來,柯南自己接下去,“所以不如先告訴你,你不要妄動就是了。”嗬嗬,看來這小家夥對我的了解還真是有限。彆的事可以不妄動,如果有人要對阿驁不利,我怎麼可能坐得住?正要繼續盤問恐嚇信的事,旁邊的大叔又咳了聲。小正太禁了聲,一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台上。我坐了幾分鐘,總覺得不弄清楚就渾身不舒服,於是抱著柯南就往洗手間那邊走去。他抗議的叫了聲,然後又在觀眾們的注目下捂住自己的嘴,直到我在洗手間門前將他放下來。“說吧,到底怎麼回事。”柯南翻了個白眼,“你搞什麼啊?”“當然是想搞清楚怎麼回事啦,萬一我家弟弟被牽連進去怎麼辦?”“應該不會吧,我們調查了一天,確定那封恐嚇信是三神弦的夫人找人寄的。”我頭上掛下來一排黑線,這時他難道還沒離婚?柯南繼續道:“三神某種程度上是靠妻子的娘家那邊才有今天的地位和成績,所以,他的夫人對他最近和那個年輕的女小提琴手之間的緋聞大為不滿。”“所以寄了恐嚇信?”“嗯。”我鬆了口氣,“既然知道不過是夫妻間的吃醋事件,為什麼你們還這樣大費周章?”小正太的表情很嚴肅,“事實上,演唱會準備的過程中,的確發生過兩次意外。我們很有理由相信,那位夫人真的找了人準備製造事件。至少是對花音小姐來說,今天晚上很危險。”“你們知道那個被雇的人是誰了嗎?”“正是因為不知道,所以目暮警官才會在這裡布置警力啊。”我哼了聲,“不知道凶手是誰,不知道凶手會用什麼手法,布置人有什麼用?屋頂上掉個燈下來砸死她你們也來不及救,哪裡放個冷槍你們也來不及堵。”他有一時的語塞,然後歎了口氣,“但是三神先生和花音小姐都堅持不肯取消,警方也沒有彆的辦法啊?所有的器具都仔細檢查過,所有相關人士都有關照他們,也有給他們防彈衣。剩下的,也就是仔細搜索,希望能在凶手有動作前發現他吧。”我說阿驁今天一早就出門呢,而且花音穿那麼古板的禮服,原來是因為這個。雖然說事件可能和阿驁沒關係,但是那個笨蛋如果看到身邊的人有危險,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我也還是回去盯著比較好。但是一直到演出結束,都沒有異常的事情出現。小提琴劃出最後一個音,指揮棒利落的收回。有一瞬間的安靜,然後是如雷的掌聲。看著阿驁他們出來謝幕,我鬆了口氣,但是眼角瞟到身邊的人,心情還是有些低落。結果到最後老媽還是沒能趕來。周圍的人都站起來,準備退場,場麵一時有一點混亂。就在這混亂中,突然聽到一聲槍響,然後是女人的尖叫。我身邊兩個偵探叫聲“不好”,交換了個眼色,柯南飛也似的朝槍響的地方跑去,服部則跑去門口。我隻多遲疑了一兩秒,便跟著柯南跑過去。不到一分鐘的奔跑,卻像是要將畢生的力氣都用儘一般。雖然知道事情不是衝著阿驁來的,可是……萬一……我一麵跑,一麵甩甩頭,想將這些想法都甩出去。沒有萬一。不能有萬一。待我跑到,那裡已圍了一圈人,警察們正在維持秩序,我透過人群的縫隙,看到一個中年男子倒在血泊裡。長長的一口氣籲出來,我感覺自己的腿的都有些發軟,腳步虛浮的向後退了兩步,靠到牆壁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姐姐。”熟悉的聲音,近在咫尺的響起來。我一扭頭,就看到我家弟弟淡淡的笑臉。他伸過手來,握住了我的。“我沒事。”我反手握緊了,才想說什麼,就看到我們的老媽急衝衝的跑過來,好像沒看到我們一樣,先抓了個警察問:“你好,我是XX報的記者,聽說這裡剛剛發生了命案?請問……”阿驁露了個乏力的表情,“我們是空氣嗎?”我笑了聲,“啊,在新聞的麵前,我們估計連空氣都不是,是真空的。”“說得是,不過,她怎麼會這麼快就得到消息趕來的?”“我找她的,本來想一起來聽音樂會,結果她臨時有事,居然弄到這種時候才來,一來就碰上這種事……”阿驁怔了一下,盯了我幾秒鐘,“那張票你給老媽了?”“啊。你有意見?”“不,不是。”他靜了一下又問,“那麼剛剛一直坐在你旁邊的那個男的是誰?”“偵探啊。喏,就是正跑來那個黑皮膚的。”看樣子服部是去阻止觀眾離場的,交待完又匆匆跑過來,分開人群跑去和目暮警官說些什麼。我們老媽趁機跟在旁邊聽,一麵拿本子在記什麼。我歎了口氣,“她似乎從來沒有意識到出事的也可能是我們呐。”“原來是偵探啊……”阿驁好像沒聽到我的話,自顧喃喃的念著什麼,我回頭看他,“什麼?”他神色間像是有點不好意思,彆開眼看向一邊,“沒什麼。”“嗯。”我笑,“總之你沒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