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安的情況已經非常嚴重了,張叫花能夠看得出來,馬安全身完全被一團黑氣籠罩,這是死氣,而他的陽氣已經極其微弱,如同風中不停顫栗的煤油燈一般。張叫花口中念著蛇水咒語,“神有三千數,四丁數萬年,當堂開寶劍,真口與留傳,起手皈依,神香三柱,玉皇叫天,中香三柱,紫雲蓋地,下香三柱,師傅麵前,天魔,地魔,魔腫能消,魔段能腰,奉請銅箍先師、鐵箍先師、十八諸天先師,腫到此處,斷到此方,腫去退消,熱去退涼……”四周的村民看得目不轉睛,平素請神婆跳大神,似乎也是這個味道。不過那神婆跳大神,跟張叫花這化水走罡步卻還是感覺有所不同。那跳大神,看的時候,神神秘秘,也極為恐怖,但是總覺得那東西似真似假。但是眼前張叫花這走罡步卻不一樣。張叫花走罡步的時候,隱隱約約展露出一種威勢,讓圍觀群眾連大氣都不敢出。唯恐影響到張叫花的施法,被張叫花遷怒。在那一刻,根本感覺不到張叫花是個小孩子。那馬常治眼睛緊盯著張叫花手裡的碗,心裡暗自祈禱,希望張叫花那手中的化蛇水能夠讓馬安氣死回生。馬安的婆娘劉月紅也焦急地看著張叫花化水,她的心情很亂。一方麵擔心著男人的安危,另一方麵又擔心男人沒了,家裡的錢也全沒了,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以後會不會嫁給村子裡還沒娶婆娘的老光棍。或者以後想改嫁到彆的地方去,她崽四保怕是帶不走。然後又覺得自己在這種時候不該想這種事情,一種犯罪感油然而生。馬四保茫然地看著堂屋裡正在發生的以為,不過他並不明白他躺在地上的爹有多嚴重。他甚至羨慕張叫花竟然能夠主持這場儀式。多麼拉風啊,竟然能夠讓所有人都聽自己的。馬盛高已經將布人扔到了梅子山腳下,離開村子足足有十多裡。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氣喘籲籲。站在走廊上一邊喘著氣一邊看著堂屋裡不停轉來轉去的張叫花。到這個時候,張叫花手中的化蛇水已經化成了,張叫花用手中在水中沾了一些水,淩空對著馬安彈了好幾下,張叫花手指上的水珠竟然非常均勻地飄散在空中,如同灑了一陣霧水一般。那霧水也似乎聽張叫花的話一般,竟然剛剛好籠罩在馬安的身上。張叫花淩空點了幾下,然後將手中的這碗花蛇水遞給了劉月紅,“趕緊給他喂下去。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這句話,張叫花是從老道長那裡學來的。聽起來就很牛掰。“多謝,多謝。”劉月紅慌忙接過張叫花手中的化蛇水,手攥得非常緊,唯恐沒抓穩,將手中的化蛇水倒掉。馬安全身浮腫,這個時候,早已經滴水難進了。劉月紅隻好,去拿了一個小勺子,一勺子一勺子將水送入馬安的嘴裡。但是,很快化蛇水又從馬安口中溢了出來。“灌吧。”馬常治連忙去拿了雙筷子過來,用力稍稍掰開馬安的嘴巴,然後用筷子橫在他牙齒中間,露出一道縫隙出來,正好可以將化蛇水灌進去。這辦法不錯,劉月紅一勺一勺的將一碗化蛇水儘數喂了進去。雖然是化蛇水,倒也沒有這麼容易立竿見影,實在是因為馬安的情況太過嚴重了。張叫花卻看得出來,馬安身上籠罩的那一團黑霧已經開始慢慢消散。馬安的陽氣雖然還很微弱,但是已經穩定了下來。帶死氣全部散了,隻要服食一些滋補物,就能夠慢慢好起來。“張師傅,我家這混蛋崽情況怎麼樣?”馬常治有些擔心地問道。“還好。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好過來?他剛從鬼門關前奏了一趟,自然不可能這麼快恢複過來。你們暫時放心吧。他的命保住了,但是他畢竟差點完蛋了,究竟能夠恢複到什麼情況,隻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八字好,說不定一點事情都沒有。八字不好,唉……”張叫花說話的時候,學著大人的樣子一本正經。要不是他的聲音根本沒辦法掩飾,從他的語氣裡還真是判斷不出來。張叫花沒吃飯,就被馬盛高拉了過來,忙乎了這麼久,肚子早就很餓了。這家人一個個盯著躺在地上的馬安。壓根沒有辦嘗火的跡象。“盛高表叔,你能夠騎單車送我回去麼?”張叫花可不想走路回去,肚子餓得咕咕叫哩。“就回去啊?”馬盛高袋子裡還塞著鼓鼓地的一大把票子,但是這錢他準備等到馬安的治療正真有了效果之後,才把錢給張叫花。“我已經給他化了化蛇水了。接下來就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了。跟我可沒有任何關係。”張叫花隻想快點趕回去。“莫急啊。怎麼也要吃了飯再走啊!”馬盛高的話提醒了馬常治。馬常治連忙站了起來,“對對,你累了這麼久,怎麼能夠空著肚子走呢?蠢婆娘,還不趕緊去做飯。燒點水,殺隻雞。”“盛高表叔,你幫我拿的東西可彆弄丟了。”張叫花還記得馬盛高幫他拿著的那一紮錢。“放心吧,在叔身上,丟不了。叔給你拿著,你一個小孩子,身上不能放這麼多錢的。待等吃了飯送你回去的時候,我親手交給你爹。”馬盛高將口袋裡的那一紮錢用力拍了一下。張叫花好想將那一紮錢要過來,感受一下一大把錢在手中的手感。但是這個表叔也太不識相了,竟然一直捂在自己袋子裡不肯拿出來,“好吧。”張叫花很是沮喪。馬常治婆娘何細妹趕緊回了自己家做飯去了,馬安家亂成一鍋粥,根本沒辦法開火。馬安家的人又去找了一些糖果點心、柑橘等等放到盤子裡,擺在桌子上。這些東西是專門用來供奉張叫花的,旁人都不敢伸手上去抓。就連小主人馬四保嘴饞想要在張叫花這裡抓一把吃的,都被馬常治立即訓斥了一頓。張叫花對馬四保一點好感欠奉,自然不可能主動跟馬四保一起分享。“哇啊……”馬四保悲傷欲絕,在屋子裡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