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換盞,柳文昊一行人作詩賦詞玩的不亦樂乎。待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忽然柳文昊再次站起。趙靈兒心中一緊,不知他又作什麼妖。但見柳文昊衝著她一拱手,朗聲道:“靈兒姑娘,咱們這飯也吃了,酒也喝了,就差當麵探望趙老將軍了。不過既然你說趙老將軍正在閉關療傷,我們也不能強人所難。這樣吧,就由靈兒姑娘賦詩一首,當做今日重陽文會的結尾如何?”此言一出,頓時叫好聲一片:“久聞靈兒姑娘詩詞一絕,雖在兩三年前跟你那傻哥哥出去玩敗在柳兄手上一次,不過這也不怪你,畢竟是輸在柳兄手上,沒有什麼不光彩的。”“沒錯,今日重陽文會,若靈兒姑娘能賦詩一首,在下當感三生有幸。”“是極是極,久聞靈兒姑娘自上次敗在柳兄手上就再也沒有過詩作問世,如今若能一詩奪得重陽文會榜首,當留下一段佳話!”你一言我一語,就跟安排好了一樣。其實就是安排好了!若非如此,怎能會由一開始的“祈福文會”,改成現在一口一個重陽文會?他們此次前來的目的,一是試探,二是羞辱!試探趙守城,羞辱趙家!從一開始非要見趙守城一麵,到留下來舉辦文會,再到現在把“重陽文會”的名字坐實,都是在試探趙守城,看看他傷勢到底如何。如果傷勢不重。怕由不得他們胡來;如果傷勢嚴重。真的不能出屋。估計就是現在這種情況!現如今他們再讓李淑在“重陽文會”上賦詩,就是要給趙靈兒按上一個“爭名奪利、水性楊花、不故父親重傷在身、哥哥昏迷不醒,卻參加文會要在文會上揚名”的名頭,從而使趙守城也臉上難看,打擊趙守城,更打擊忠於趙守城的一派!不僅如此,就連柳文昊之前那首詩,都是提前找人作好的。為的就是一點好處都不讓趙家撈到!傳言趙靈兒自上次敗給柳文昊之後,就一直作不出來詩,但為保萬一,他們還是“算無遺漏”。柳文昊的那首詩,莫說趙靈兒區區一個“秀才”,就算是舉人、進士,都不一定做得出來,甚至乃至翰林,都要碰碰運氣,豈是趙靈兒一個女流之輩能超過的?更何況。眼下這種情況,除非趙靈兒作一首真正的祈福的詩。為文會正名,否則怎麼寫怎麼錯。可光是祈福還不行,若是不能把趙守城治好,也就是祈福不管用,即便趙靈兒寫出祈福的詩來,那也沒有任何用途!而如果趙守城真的出來了,那他們試探的目的也就達到了,怎麼算都不虧!“如此緊密周全的計策,絕非是柳文昊這個草包想出來的!”趙府一處臥室中,趙守城看著自己的妻子,淡淡地道。趙夫人此時目露焦急:“靈兒她從來沒經曆過這種事,也不知道你……我怕她……”“不必擔心,我趙守城的女兒,應付的……咳咳咳咳!”趙守城話沒說完,竟一連串劇烈的咳嗽。但見他此時鬢角花白,麵色慘淡,隨著每一次咳嗽,竟有絲絲血跡由嘴角滲出。趙夫人緊忙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急聲道:“你讓我怎麼不急?你這個情況,勝兒昏迷不醒,萊兒下落不明,玄兒……唉……”“提那個災星做什麼?”趙守城麵色一冷,氣息稍順:“若不是他……算了,那柳元宗早就不安好心,也是我命裡該有一遭。哼!他今天不就是想試探試探我傷勢到底如何?臥室中有陣法奈何不得我,如果我要出去了,定有人暗中窺視。我今天還就偏不出去,倒要看看,他接下來又有什麼陰謀!”趙夫人幽幽一歎:“隻是卻苦了靈兒……”趙守城眼中冷芒一閃,道:“現在柳元宗已突破大儒,我不是對手,隻能暫時示弱。小不忍則亂大謀,等我傷勢痊愈,立即衝擊法相,哼!”“可你的傷勢……”“……無妨,大不了我跟他魚死網破!”“可是……唉!算了,勝兒的傷勢怎麼辦?他自從被蘇將軍送回來,到現在還昏迷不醒,我怕他……”“此事你不用擔心,京城的醫者我信不過,我已秘密派人,去醫聖張仲景家後人那裡求助。對了,聽說近兩年有個叫孫思邈的人醫術不錯,我也已經派人去請了……”外界趙家大院趙靈兒看著滿院七嘴八舌逼迫著自己作詩的男人們,心裡麵一股恨意油然而生。她恨他們逼人太甚,她恨自己無力反擊。她甚至開始懷念小時候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雖然大哥二哥常不在家,父親也日日忙於朝政,但有一個傻哥哥陪著她。還有一個傻哥哥的未婚妻,也會時不時的來找她。可不知什麼時候這一切都變了。傻哥哥結婚了,緊接著卻被人說是死了。她不相信,她怎麼也不相信,不是說傻人有傻福嗎?傻三哥怎麼會死了?可還沒等她從悲傷中走出來,接下來二哥又失蹤了。二哥時常笑,人們都說他是謙謙公子、溫潤如玉,迷倒了好多官家子弟的小姐,但二哥卻一個也不喜歡。她支持二哥,在她的心裡,像二哥這樣的男子,一定是天下第一的美人才配得上二哥,就像淑兒姐姐一樣……不,比淑兒姐姐還要漂亮!可二哥和大哥因三哥身死,一文一武去守護邊疆,一做太守、一做刺史。共掌武威郡。怎麼會說失蹤就失蹤了呢?她想要問問大哥!她讓父親通過軍令向大哥傳話問詢。父親問了是問了,卻說大哥也不知道,或者說不說。她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隻知道,沒過多久,就傳來大哥孤身領兵深入妖界的消息。再然後……大哥身受重傷,昏迷不醒,藥石武醫。被孫將軍送回來了。孫將軍自幼跟著爹爹打仗,是不會說謊的。如此多的事,一件接著一件,讓趙靈兒幼小的心幾經磨練,不知不覺中,她發現,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竟然長大了。她再也不是有事沒事找傻三哥玩,真遇到事隻會哭鼻子的她了。她本來以為事情到此就會告一段落,可是沒想到,在大哥剛被送回來不久。父親竟然遭到人偷襲。偷襲的人據說是魔宮的,甚至還有妖族。父親竟也因此倒下,偌大的一個家隻能她和她母親兩個女子支撐。可到了今天,麵對這些來者不善的人,她為了她趙府尊嚴,隻能勸母親回去,不能“以長陪幼”。現在,連母親也走了,隻留下她自己。麵對如狂風暴雨、洪荒猛獸的這幫公子哥,她感覺自己就像一顆秋天的小草、大海裡孤獨的小舟,是那麼的孤立無援。舉目四望,四下裡都是一張張令人作嘔的嘴臉,可她卻無能為力,隻能……緊咬下唇。下方,柳文昊看著趙靈兒茫然、倉皇的表情,露出一個極為暢快的笑容。自得知李淑與趙玄雙雙死亡後,他心裡就有一口氣憋著不吐不快!他柳文昊看上的女人,竟然死了都沒得到?趙家!一切都是趙家的錯!故而在得到父親試探趙守城的命令後,他就一直在等著這一天!他要羞辱趙靈兒,羞辱趙家!你不是跟你那三哥關係好麼?我倒要看看好到什麼程度!“靈兒小姐,如果實在做不出祈福的詩,緬懷一下你那死去的三哥也行。”柳文昊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微笑。趙靈兒心中一痛,就跟被什麼抓了一樣,緊咬下唇,心中暗暗發誓:三哥的事一定也是你們做的,這仇我一定會報!不過現在,我就要作祈福詩,就要讓重陽文會回歸祈福文會!可是哪有那麼容易?她確實是自從上次“敗”給柳文昊後,就一直沒有作詩,尤其是後來一件事接著一件事,更讓她無暇分心。到了眼下,倉皇之間,越想作詩越做不出來,越擠破腦袋構思越大腦一片空白。不知不覺的,她咬下嘴唇的牙齒越發用力。滴答、滴答,水滴滑落,不是淚水,而是血水!隻見趙靈兒因用力過度牙齒已經沒入嘴唇,絲絲鮮血從口中滲出,順著她的嘴角一路滑落,最後,滴在地上,滴答一聲,綻放出血腥的花朵。流血,不流淚!因為她知道,眼前這些人就是要看她的笑話,就是要讓她哭出來,所以她發誓,她今天無論如何也不會哭的!不!不僅僅是今天,以後也不會哭的。最起碼……不會在眼前這幫無恥之徒麵前哭出來!堅定的表情、倔強的眼神,從趙靈兒的麵上慢慢浮現。現場的喧嘩聲一寂,似乎大家也沒預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一個個頗有些不知所措,心軟者,甚至有些不忍。柳文昊眼中寒光一閃,冷哼道:“大家這是怎麼了?不想要靈兒小姐為大家作詩麼?”“對對對!請靈兒小姐為大家賦詩!”反應快的立即附和。其實在場之中,未必都如柳文昊般,對趙家或者趙靈兒有多大惡意,隻是官場規則,該站隊時,由不得他們有半點猶豫。雖然站隊的是他們父親,但萬一出錯,可是要滿門抄斬的!漸漸地,喧嘩之聲再起,將趙靈兒滴血滑落之聲掩埋。就在這時!忽然一個平淡的聲音自天空傳來,霎時間遍布整個院落:“不就是首詩麼,讓貧道來作如何?”眾人心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