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趙玄剛一回頭,隻見黃蓉身穿一襲淡鵝黃衫,跟在黃藥師身後,雙眼通紅,眼眶中竟充著淚水。不由得心頭一震,正對上黃蓉那雙通紅的雙眼。就聽黃蓉大叫一聲:“臭道士!”飛身撲來,一躍紮在他的懷中,嚶嚶抽泣。他不由得驚詫萬分:這孩子傻了?還是受什麼刺激了?自己跟她的關係貌似不怎麼樣吧!一想到受刺激,他嘴角不由得一陣抽搐。原本想要躲閃的腳步忽然停下,任由黃蓉撲在他懷中,一雙眼則充滿疑問的望向黃藥師。黃藥師也眼神怪異,可片刻之後,似乎想通了什麼般,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麵露微笑,眼神曖昧,但卻什麼都沒說。趙玄心裡麵更疑惑了,究竟怎麼回事?看黃藥師的反應,似乎黃蓉也沒被歐陽克那啥了,可她跟自己哭個啥?就在這時,懷中的黃蓉開口了。“臭道士,謝謝你!”黃蓉的聲音極輕,貼在趙玄耳側,就像哈了一口氣,帶著一股暖風,鑽入趙玄的耳中。“謝我什麼?”趙玄不自然的側了側頭。黃蓉俏臉一紅,似乎也發現了兩人的姿勢略顯親密,低低說了一聲:“謝謝你找我……”說完之後,就伸手推開他,快步跑到黃藥師身後。羞怯的低下頭,臉上紅暈更甚,似能滴出血來。謝謝你找我……謝謝你找我……這娃不會誤會啥了吧?趙玄目瞪口呆的看著躲在黃藥師身後的黃蓉,一時間都忘了問她什麼時候從歐陽克手上跑出來的了,過了好一會兒,才乾咳一聲,道:“黃兄,令媛不是被歐陽克擄了去,什麼時候逃出來的?”黃藥師笑吟吟道:“多謝趙兄掛礙,這兩年趙兄為了替我找這丫頭,可沒少跑地方。”“嗯,嗯!”趙玄含糊應了兩聲,道:“也就閒著沒事,胡亂轉轉,黃兄還沒說她是什麼時候逃出來的呢。”“還是讓蓉兒親自跟你說吧。”黃藥師一側身,讓出了後麵的黃蓉,依舊笑吟吟道。黃蓉低著腦袋,雙手扭在一起,胡亂的玩弄著衣角,低低地道:“我……我五六個月就甩開他了……然後……去蒙古找靖哥哥……可是……可是……靖哥哥他……”說著眼中又噙滿的淚珠。“好了,說那小子做什麼!讓他做他的金刀駙馬去吧!”黃藥師一臉不快的打斷道。原來當日郭靖受趙玄“指點”,回到蒙古後,還是做了成吉思汗的金刀駙馬,領掌兵權。之後黃蓉從歐陽克手中逃脫,聽聞郭靖在蒙古,就去尋他。可郭靖當時與華箏的婚約蒙古舉國皆知,黃蓉就沒有出麵,也舍不得離去,就夥同丐幫魯長老暗中指導郭靖如何練兵。後來郭靖與華箏親事將近,黃蓉終於忍不住傷心離去。黃藥師道:“蓉兒從歐陽克手上逃出來,連我都沒有通知。之後從蒙古離開,也不過幾個月前的事。丐幫的魯長老雖然知曉此事,也通知了全真教。可是他們卻找不到你。不知道趙兄這兩年都去了哪裡?”趙玄笑了笑,道:“也沒去什麼地方,無非是四處轉轉。一開始我去了桃花島,黃兄正好不在。之後又去了一趟西域白駝山莊,就連白駝山莊的人也不知歐陽克的下落。再之後偶然得了一條線索,卻追到大宋皇宮就斷了。最後無法,隻好來到華山。”“有勞趙兄費心了。”黃藥師頗為感慨道。趙玄搖了搖頭,看向黃蓉,頗有些遲疑問道:“那個……歐陽克沒有把你怎麼樣吧?”黃蓉一張臉都紅到了脖子根,以她的聰慧,怎能不知趙玄問的是什麼意思,磕磕巴巴道:“沒……沒……”就在這時,一聲長笑從山下傳來!隻見一道人影快速奔來,及到近前,露出洪七公的樣貌,暢懷大笑道:“哈哈!趙兄,黃兄!多日未見,你們好啊!”又與黃蓉打招呼道:“黃小丫頭也來啦!”趙玄不再想黃蓉的事,既然她說沒,那就沒吧,反正有沒有也跟自己沒多大關係,換上一張笑臉,衝洪七公抱拳道:“洪兄近來可好?”“好,好!”洪七公笑著跟兩人打招呼。四個人在峰頂聊了一會兒,洪七公也趙玄這兩年的去向。趙玄再次跟他解說了一遍,正說間,又是一聲長笑自山下傳來。不一會兒,周伯通蹦蹦跳跳的上來,看到趙玄雙眼一亮,叫道:“師弟呦,你可算出現啦?來來來,咱們比劃比劃!”說著就要拉著趙玄比武。趙玄對於周伯通這老頑童也是無奈至極,不過他也佩服這周伯通的性子。以周伯通現在的狀態,才是真正的“休將萬事掛心田”、“無拘無礙作神仙”的道家至高境界。雖然看似不近人情,趙玄消失了兩年都不知關懷一下,見麵就想拉著他玩,就跟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但隻有這樣才能得逍遙。什麼生老病死?什麼榮辱禍福?都不過人生一場夢境!趙玄雖然看的淡,卻難以看得開,比如黃蓉受難,他接連尋找兩年。相比下來,反倒不如周伯通懵懵懂懂來的瀟灑自然。無知故無憂,趙玄在境界上終究差了一層。陪著周伯通笑鬨一會兒,時間將近正午,華山頂上又迎來一人。來人身穿粗布僧袍,兩道長長的白眉從眼角垂了下來,慈眉善目,眉宇間雖隱含愁苦,但一番雍容華貴的神色,走到眾人身前,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七兄、藥師兄、周賢弟,還有黃小丫頭,老衲與諸位見禮。”後又衝著趙玄道:“想必這位就是太玄真人了,老衲一燈,見過真人。”“不敢!”趙玄連忙起身相迎。洪七公、黃藥師也相繼站起來向一燈見禮。一燈不僅武功高絕,天下五絕之一,更是佛法大師,頗得洪七公敬重。故洪七公躬身為禮道:“大師安好。”黃蓉也站起來俏生生打了個招呼。隻有周伯通,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扭扭捏捏道:“段皇爺好啊。”雙眼珠亂轉,看來隨時都有可能跑路的樣子。正在這時,又有四人上來,正是跟在一燈後麵來的漁、樵、耕、讀四人。四人上來後先後與眾人見禮,但卻不約而同的,都對著周伯通怒目而視。趙玄看著好笑,要說他這位周師兄,一輩子乾的唯一一件錯事,就是把瑛姑給上了。自此以後見了瑛姑跟段皇爺都想躲著走。可以說周伯通與王重陽一樣,都栽在一個“情”字上麵。情之一字,餘孽甚深啊……他想著看了黃蓉一眼。“大師此次前來,想來也是為了明日論劍?”洪七公見氣氛不大對,忽然開口,問了一句廢話,以期打破僵局。熟料一燈卻搖搖頭道:“並非如此,老衲乃方外閒人,怎敢再與天下英雄比肩爭先?老衲今日來此,其實為的是要化解一場糾纏二十年的冤孽……”話音未落,忽然自山頂下傳來一聲嗬斥。“還我兒子的命來!”眾人轉頭望去,隻見兩條人影一前一後趕來。前麵一人麻布青衣,是個年約六十多的老者。後麵一人則是個白發婦人。那婦人一張臉上半蒼老,下半青春猶少,顯然是一位可憐未老頭先白的絕世佳人,那一聲嗬斥正是從婦人口中發出。前麵青衣老者一邊飛奔上山,一邊回頭大喝道:“什麼兒子不兒子?你兒子喪命,跟我有甚麼相乾?”那婦人窮追不舍,滿麵暴戾道:“哼!那天晚上我沒瞧見你麵貌,可記得你的笑聲。你再笑一下!笑啊,你再笑啊!”正是瑛姑與裘千仞二人。當年王重陽奪得九陰真經之後,不願習練上麵武功,又怕他死去後歐陽鋒謀取武功,為禍天下。就帶著周伯通一起,到大理皇宮找當時還是皇上的一燈,用先天功換取一陽指。兩人每日切磋武功,言談甚是投合。但周伯通在皇宮待得發悶,無意之間,結實還在當貴妃的瑛姑。兩人比武之下,瑛姑不是周伯通的對手,便鬨著要周伯通教她武功。周伯通本就是好玩的性子,自然無不應允。自此以後,兩人一個教一個學。可周伯通血氣方剛,瑛姑又正當妙齡,兩人之間會發生什麼事自然無需再提。後來一燈得知此事,雖然心中有氣,但礙於王重陽的麵子,隻是裝作不知。沒成想後來又被王重陽知道了,就將周伯通捆縛了,帶到一燈跟前去讓他處置。一燈也算是心大,竟然沒把周伯通宰了,反而當場解開他的捆縛,並把瑛姑叫去,命他們結成夫婦。熟料周伯通是個混不吝,言明本來不知那是錯事,若是早就知曉,殺他頭他也決計不乾,所以無論如何不肯娶瑛姑為妻。事情本該到此結束,沒成想瑛姑卻懷上周伯通的孩子。也合該那孩子不能成活,出生之後,被裘千仞打了一掌。那裘千仞之所以打那孩子就是為了想讓一燈耗損功力,可一燈當時並沒有出手相救。如今二十來年過去,裘千仞來華山論劍,卻讓瑛姑從笑聲中判斷出他就是殺死她愛子的仇人,故一路追擊至此。眼見得兩人一前一後,越來越近。將到峰頂,周伯通認出了瑛姑的麵貌,頓時“哎呦!”一聲,轉身想要逃離。可身後就是萬丈懸崖,跳下去哪有命在?就在他躊躇之時,忽然“啊!”的一聲驚呼,頓時讓他做了決定。身形一動,飛身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