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元一年,十二月二十三日,蘇箬先鋒十萬騎兵抵達江北,麵對河水,無奈之下隻能和漢軍隔江對峙,開始派出小股騎兵收羅方圓百裡的船隻。十二月二十六日,蘇箬大軍到達,當日即驅趕祁人組成的仆從軍渡河,強攻五日,漢軍投石機發石如雨,蘇箬損失軍力五萬餘,不得渡。戰勢於是進入僵持階段,漢軍以大軍兩百餘萬,分成三批,輪番上陣,每一批有兩大野戰主力加四個地方守備集團軍,共計六十萬,配合上萬台投石機,在河南嚴防死守,蘇箬騎兵被隔絕在河北,無法決戰,隻能不斷派遣小股軍隊攻擊南岸,但大的戰鬥基本停頓了下來。不久之後,有祁國降臣上書蘇箬統帥攝政王英齊格,言道北人善騎,南人善舟,蘇箬的優勢在騎不在舟,要破漢軍,必仗騎兵之力,漢軍雖然有兩百餘萬,但分布廣泛,未經訓練,真正能戰之兵不過七十萬,而在江邊不過二十萬,如果有一支數萬人的騎兵從漢軍背後衝出,衝動漢軍陣腳,蘇箬大軍乘勢渡江,則破漢軍易如反掌。英齊格從其計,當下令蘇箬悍將兀禿骨領三萬蘇箬精騎,千裡繞道,從上遊渡江,約定二十日內一起對漢軍發動攻擊,二十日不至,則斬兀禿骨,兀禿骨立軍令狀。英齊格於是下令大肆造船,集中全軍之力,要在十日內造出千艘大船,又下令全國,凡是七尺以上戰船,能載五人以上小舟,悉數上繳,運至蘇箬大營,違令者斬。旬日之間蘇箬便得大小戰船四千餘艘,蘇箬人又以精騎數萬,在江邊跑動,漢軍震恐,莊周遂令湛盧等十二人每人輪值一個時辰,晝夜監視江麵,方圓數百裡地內動靜都在掌握之中。在接下來的幾次戰鬥中,漢軍每次都先知先覺,大獲全勝,蘇箬人被打的滿地找牙,漢軍氣勢大勝。漢元二年,一月十四日,兀禿骨從河北繞道千裡,終於渡過了河水,離河南漢軍大營不過六百裡,騎兵奔馳,兩日夜可至,兀禿骨身為蘇箬悍將,身經大小數十戰,全身被創不下百處,深知戰場之上,多一份準備,就多一份成功的可能,因此毅然下令士兵就地修整半日。就是這半日,徹底的葬送了這三萬蘇箬鐵騎。湛盧等人不過結丹期修為,並不能準確的察覺任何變化,但蘇箬大軍點起的數千個火堆,卻立刻提醒了正在監察的魚腸。兀禿骨是積年老將,一路之上凡是遇到的祁人全部被滅口帶走,而且一反蘇若人喜好掠奪的特點,一路絕不騷擾當地居民,隻啃生冷的乾糧,連火都不生,以蘇箬騎兵的速度,即便是有漏網之魚發現不對也來不及告密,即便是渡河之後修整,點火都是深深的挖了洞,生怕煙火冒出,卻沒想到修士監察的就是能量變化,短時間內燃起幾千個火堆,熱量帶動氣流的變化,立刻就能發現其中的異常。在經過莊周親自用元神遙感後,三萬蘇箬人已經如同目睹,在沙盤上略加推導,蘇箬人兩路並進的計劃也很明顯了,以蘇箬人水軍的實力,可以一次就運送一萬戰士和馬匹過江,半日之間就能達到十萬人以上,這樣的實力,如果硬碰硬,漢軍不是對手。適時莊周在漢軍腹地建起上百座磚窯和水泥窯,大批的紅磚和水泥被運到陣前,當下莊周一聲令下,百萬大軍一起動手,一夜之間在兀禿骨必經之地建起雄城七座,成北鬥七星之形,牢牢的索死了兀禿骨前進的道路。可憐兀禿骨哪裡想得到這個變化,河水之南本來就是一片平地,隻要騎兵到了南岸,那還不是魚入大海,隻要這邊開始衝擊,三萬鐵騎足以衝動三十萬人的陣營,倒時北岸大軍一起渡河,漢軍自然是敗局已定。但莊周雄城一起,兀禿骨的三萬騎便一頭撞了進來,被困在方圓不過十餘裡的一塊地方,人馬都施展不開,連打個轉身都極為困難,想要突圍,卻攻不破漢軍的雄城,莊周依托七座大城,布下了七個集團軍,足有七十萬之眾,都是弓箭手,每次兀禿骨衝鋒都被瓢潑般的箭雨射回。尤其是那七座雄城,呈北鬥七星狀,兀禿骨來時自然是暢通無阻,可要退走,卻要一座座的攻破才行,這樣的大城,即便是有攻城器械也要花上十天半月的時間,何況此時蘇箬騎兵都是輕裝,連攜帶的乾糧都不多了,要是不能衝破包圍,不出幾天就會餓死。兀禿骨為了擊破漢軍,選在黎明時分衝擊,結果被困,雙方廝殺不過一刻,北岸已有反映,英齊格準備已久的大軍立刻渡河而來,雙方激戰,從晨至午,英齊格督陣,二十餘萬蘇箬人輪番上陣,一刻不停,南岸的漢軍便是想退下來休息都做不到,雙方都是殺紅了眼,一邊拚命的衝近,又被擊退,眼看著對岸的戰友不過十數裡路遠,耳邊甚至還能隱隱聽到他們的廝殺聲,卻又仿佛天壤,就是衝不破江邊的防線,另一邊也是高度緊張,眼睛死死的盯著對岸,雙手機械的填充石塊,扣動扳機,把石塊發射出去。兀禿骨被困,北岸的幾十萬大軍自然不肯坐視,蘇箬人起兵反抗祁國也不過是二十多年前,入關更是不過十餘年,此刻軍中也是戰將雲集,猛將無數,當下英齊格親臨河岸,麾下悍將拔都、答布爾,哈密墀等親自領軍,蘇箬人本來不善水戰,之前都是驅使祁人組成的軍隊進攻,此刻為了救那些被困的三萬精騎,蘇箬人紛紛下馬,登船作戰。要說蘇箬人的弓箭之術自然是在漢軍之上,但河水洶湧,戰船搖擺,自然準頭不會太好,更可怕的是漢軍一開始就沒想過近戰,上萬台的投石機布在岸邊,一**的居室在指揮官的號令下呼嘯而出,不斷的將那些衝在前頭的戰船砸沉,岸邊更有大隊的弓箭手等候,經過莊周親手設計的弓箭射程可以達到三百步,比蘇箬人用的弓箭還遠上不少。答布爾和兀禿骨是多年好友,衝在最前麵,結果船隻被砸沉,本人落在水中,幾乎被淹死,好不容易才在身邊親兵的幫助下脫了盔甲,拉回船上,又高呼喝戰,光著上身站在船頭,持刀高呼,蘇箬人被他這種不怕死的精神感動,也是嗷嗷叫著向前,一度衝到岸邊,但後續跟不上,又被江邊成群結隊的弓箭手射倒,倒在岸邊,身上流出的血把河水都染紅了。一直激戰到下午,除了中間一次在答布爾在帶領下,蘇箬人衝上了河岸外,之後竟然都沒能靠近南岸三十步,上萬台投石機的發射實在是太恐怖了,尤其是這些都是莊周親手設計的凶器,射程就要比蘇箬人手中的遠上一程,又用上了火力密度覆蓋的原理,根本不用管精確度如何,鋪天蓋地的石塊和箭雨,封殺了蘇箬人前進的的每一塊水域,如果用刀劍對砍甚至是弓箭對射,沒有一個蘇箬人會害怕,但這種你打不到彆人彆人卻能打得到你的戰鬥方式,是個人都會恐懼,到了下午,蘇箬人終於開始支持不住,士氣不斷下降,英齊格雖然親臨督戰,但斬殺了幾個後退的士兵後,也知自己是攻不破南岸的防線了,無奈之下,終於在丟下了五萬餘具屍體後,吹響牛角收兵。答布爾被漢軍弓箭射穿了左手臂,仍是死戰不退,此刻撤兵號一吹,他也心知已經不能挽回,這次不成功,以後自然更無希望突破漢軍防線,不由對著兀禿骨被圍的方向,跪倒失聲痛哭。兀禿骨所領三萬精騎,本來就是蘇箬人中最精銳的一支,更何況蘇箬人本來人就不多,其中許多都是親朋好友,此刻見到答布爾這樣的勇士都跪地失聲痛哭,大群大群的蘇箬士兵都跟著跪倒在地,痛哭失聲,成千上萬的男人一起跪倒在地痛哭,這樣的場景,即便是身為祁人的仆從軍和南岸的漢軍也相顧無言。哭聲傳到十餘裡外,已經減弱不少,但仍是清晰可聞,在這裡莊周布下七十萬重兵,圍住了三萬蘇箬偏師,莊周以守為攻,步步為營,依仗弓弩,投石機,青磚水泥這三大利器,硬是把縱橫天下的三萬蘇箬鐵騎困的死死的,衝突不出。兀禿骨狂攻十餘次,但每次都被漢軍用弓箭驅趕回來,偏偏那些漢軍依托著大城,卻不主動進攻,隻是在蘇箬人進攻的時候就在指揮官的喝令下,一排排的放箭,每次進攻蘇箬人都要丟下上千具屍體,一天下來,至少在陣前折了上萬騎。事實上,如果以攻對攻,雖說漢軍有七十萬大軍,但這些士兵都沒經過多少實戰,其中雖有不少人殺過人,但也和戰場廝殺截然不同,讓這批人上去,打了了多久就會崩潰,但這些人用來防守,卻是足夠了,森嚴的組織紀律,犀利的兵器,堅固的工事,有了這些,用來防禦的話已經足夠了。被壓縮在一小塊地方,三萬大軍根本施展不開,就是漢軍的投石機一次投擲都能砸死幾個,想要進攻,又有堅城阻擋,即便是兀禿骨也無奈了,窩囊,實在是窩囊,蘇箬人的優勢在機動千裡,可此刻被人困住,連馬都跑不起來,還怎麼打。等到北岸的哭聲隱隱傳來,兀禿骨也是無言,揮了揮手,幾個手下的紮吉(萬人長)跟在他身後,一起鑽入帳篷之中,皆是愁眉苦臉,彼此對視良久,還是沒有辦法,兀禿骨歎息一聲,“這漢軍莫非真有天神庇佑,竟然一夜之間築起雄城七座,委實不可思議,眼看攝政王那裡是指望不上了,諸位可有什麼良策,如果不能擊破眼前城池,隻怕這裡就是我等埋骨之所。”激戰一天,三萬蘇箬騎兵折損大半,不是身死就是受傷,幾個紮吉征戰在前,幾萬人被困在這裡,條件自然不是太好,此刻都是有些灰頭土臉,聽了兀禿骨這麼說,卻哪裡說得出話來,大家都是積年的老將了,所有的辦法,能用的早就在白天都用過了,但漢軍如同烏龜一般,不論是自己等人如何猛衝猛殺還是故意撤退示弱,都是動都不動一下,漢軍不動,防線就沒有破綻,固若金湯一般,現在都是蘇箬人送上門去以身試箭啊,哪還有什麼辦法。一個紮吉無奈的說道,“現在哪還有什麼辦法,我們也隻能指望攝政王那邊能派援兵救我們了,之前為了輕裝,把乾糧都給吃了,身上隻帶弓箭,現在被困在這裡,無處掠獲補充,隻能殺馬充饑了,幸好這裡臨近河水,掘地三尺就有水源,還不至乾渴,否則我們三天都撐不下去。”其餘幾個紮吉紛紛點頭,畢竟是軍中老將,知道此刻情況嚴峻,卻也每人亂誇,眼看幾個將領都是士氣不振,兀禿骨好歹也是一軍主將,當下打起精神,“大家也不用擔心,攝政王天縱之才,必有辦法,何況北岸尚有二十餘萬本族大軍以及五六十萬奴軍,隻要渡過河來,擊破南岸這些漢軍不過易如反掌,我們這三萬人也不是全無戰力,隻要小心戒備,漢軍總會露出破綻到時再行雷霆一擊,或能突圍。”兀禿骨此言卻是至理,戰場情況千變萬化,未必就沒有轉機,人畢竟不是機器,雖然圍困的軍隊有七十萬,但隻要一個指揮疏漏,露出破綻,以蘇箬鐵騎的強悍實力,抓住對方的破綻未必不能突圍而出。幾個紮吉心下一鬆的同時,白天的那種沮喪感卻弱了許多,蘇箬鐵騎無敵天下的自信又回到了心頭,當下就有個紮吉說道,“據線報所說,漢軍雖然有號稱三百萬,其實不過一百多萬,而且其中一部分又被分去攻略河南各府縣去了,現在圍困我們的漢軍,足有七十萬,再加上還要應付北岸的本族軍隊,少說也要五十萬大軍,如此之眾,想來漢軍也沒有多少預備隊了,這七十萬大軍,成軍不過月餘,隻要我們撐過一段時間,必然鬆懈,到時我們的機會就來了,而且祁人曆來不善夜戰,如果在夜晚襲擊他們,這些人睡夢之中驚醒過來隻會逃跑,根本就對我們毫無威脅。”兀禿骨心中一震,當年和祁國大軍交手多次,對這些周人的毛病自然是很清楚的,太陽一下山這些人就想著睡覺,要是這個時候偷襲,還說不準真的能收到奇效,當下便說道,“不錯,大家分頭準備,挑選能戰精銳,到時聽我號令,一起突圍,要是能夠衝出部分,到時候在外圍騷擾漢軍,也比現在這樣被人圍起來強。”幾個紮吉應了,紛紛回頭去準備不提,兀禿骨坐在帳中,心情激蕩,親兵呈上來烤好的馬腿和馬奶酒,兀禿骨心中煩躁,本不想吃,但想到今晚就要突圍,卻又強撐著吃了起來,平日裡一會就能吃完的烤馬腿,此刻吃了小半個時辰,連馬腿都有些冷了,還隻吃了一半,估摸著幾個紮吉也準備的差不多了,兀禿骨正要站起,猛然聽到帳外殺聲震天,到處都是漢軍的喊殺聲,兀禿骨全身劇震,連忙搶出帳外,卻見到處都是奔跑的蘇箬人,兀禿骨當頭抓住一個,大聲喝道,“怎麼回事,漢軍殺來了嗎?”那被抓住的蘇箬人剛要大聲喝罵,卻見是首領兀禿骨,當下不敢怠慢,連忙說道,“將軍,漢軍殺來了,快逃吧。”說完掙脫了兀禿骨要跑,兀禿骨氣的全身發抖,天神的子孫,什麼時候膽怯到了這個地步,但他卻知道,其實何止這些小兵,自己不是一樣嚇的有些失常,麵對漢軍那種黑壓壓的箭陣攻擊,撿回了一條命後還能保持鎮靜的,實在是太難了。在平原上被人擊敗圍困,蘇箬人的自信已經開始被擊破,幸好兀禿骨原本就打著夜襲漢軍的主意,讓幾個紮吉集合精銳,依托幾隻已經集結起來的軍隊,這場騷亂終於被平息下去,一些亂跑的士兵,這時才發現漢軍隻是在四周呐喊卻沒有主動進攻,不由臉上一紅,這時才想起蘇箬騎兵橫掃天下的威風來,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經此騷亂,之前的夜襲漢營自然也取消了,幾個紮吉聚在兀禿骨帳中,聽著帳外一浪浪的漢軍叫罵聲,都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蘇箬鐵騎什麼時候受過這種侮辱,被人像縮頭烏龜一樣堵起來叫罵,卻還偏偏毫無辦法。顯然漢軍是早有準備,要用士兵輪番罵陣來騷擾蘇箬人,不讓他們休息,這招雖然簡單,但卻無法破解,尤其是對方的人數幾乎是蘇箬人的二十倍,對方可以輪番著休息,自己一方卻是不行,蘇箬人白日裡折了一萬多人,還有一萬多人帶傷,算上輕傷能戰的也不過是一萬三四千人,要是再安排人休息,漢軍一個衝鋒,可能就會把蘇箬人衝垮。兀禿骨聽著外麵的叫罵聲,終於一咬牙,對著旁邊的一個紮吉說道,“安排傷兵到外圍守夜,能戰士兵分成兩批,輪流守衛,一班睡覺,另一般準備戰鬥,所有人都不許脫衣甲,弓箭必須放在身邊。”在自然界中,有一種很奇特的現象,當一種生物麵臨生存危機的時候,有時候會舍棄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換來逃生的機會,這種野獸對自己的冷血,也被蘇箬人繼承了下來,受傷的傷兵,不是受照顧的對象,而是累贅和包袱,甚至在有些時候,重傷員來不及救治或帶走時,會被主動殺死,因此兀禿骨的辦法雖然殘忍,卻沒有一個紮吉反對,命令下達後,受傷的蘇箬人主動的往外圍移去,為自己的部族做出最後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