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塵風來卷雲舒,匹馬支劍影孤獨;借問長河尋渡客,時為橋來水化路。………………三天後,孤涼河旁,疲憊的老馬低著頭,彈舌卷汲著清涼河水,高大馬身後,一臉青紅紫白的封釋雲緊緊裹了裹身上的皮襖,望著粼粼且偶有浮霜、寬闊不知幾何的河麵,瑟瑟之餘,也不禁暗歎自己來的不是時候。“真是條……好河呀!”無奈唏噓一聲,封釋雲又將皮襖往身子裡裹了裹,直到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這才悻悻然委身坐到了那冷硬的河岸上,繼續望著大河東去喚心海的滔滔粼影,繼續回憶著身後極遙遠處那頂帳房或許還有某個為他癡心不改的少女的溫暖與溫良。再過不久,或許今天,或許幾天再不就是半月,北地將迎來它這一歲裡最後的一場雪,而到那時,這奔騰了無數年養育著無數北地人的孤涼河也將再次掩上它那神秘的麵紗徹底封凍起來,變得和這片蒼涼大地一般,天地間隻剩下白皚皚的一片。而到那時,封釋雲才能牽著這匹老馬,跨越刻畫在羊皮地圖上那條極其簡陋粗鄙的黑線,去到孤涼河對麵,那座被北地人稱之為皇城的‘嘯霜城’中。“早知如此,或許我當初……”馬奶?子的味道是香滑的,讓人留戀的,正如少女那如玉溫潤的肌膚,孤涼河的河水是浸骨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或許正如它名字的來曆般,也或許似某人的命運般,少了這浸骨生畏之意它便不配叫做孤涼河,多了些兒女私情便會消磨無數英雄俠骨。封釋雲雖有俠骨,但卻從來都不想做英雄,所以望著這條孤涼的孤涼河,他惆悵了,遲疑了,習慣了繼續著他所習慣的孤獨。“是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留下來當個上門女婿那該多好啊!這北地雖然荒涼了點,可成天吆喝著成群的牛羊,再生他一堆兒女,豈不快哉?”“哈哈!哇哢哢哢哢……”長河岸邊響起某殘銀蕩而猥瑣的調笑聲,卻是曲高和寡,除了引得某人一陣怒視悶哼外,便連岸邊撮著的一蓬枯草也無心應和一番。而就在這一人一魂外帶一馬相互蠕唇相譏,各種糞言馬屁交響不絕之時,在整個北地的西麵,在那條蜿蜒連綿將整個神武大陸北部一分為二的霜葬山脈西麵,那片廣闊荒涼得如同北地卻又有著與之截然相反景象的禁焱戈壁中,卻有著一道宛如螞蚱般渺小且跳躍不停的身影正朝著戈壁中央那唯一的一棵‘稻穗’饞涎而去。咚!——一聲悶響,便見一道人影突然從沙礫中飛竄而出,於空中劃出一道耀眼亮線,較之天上那輪浮浮日輪所散發出的熾烈光芒也是不遑多讓。而在這道人影竄入空中後,其身下那片沙丘便宛如受到了某種巨力的衝擊,又或者是被無形的天地之神給一拳砸中,立時坍出一個如碗卻又比碗大了幾千幾萬倍的坑陷,使得眼前這幕景象看起來分外詭異,也為天空中那道渾身閃爍著流光的人身平添了幾分神異霸氣。“奶奶的,看來老子生就一個跑腿的命!”飛淩與空中的人影罵罵咧咧地啐了一口,聲音雖不大,可在這片空曠的戈壁中卻是傳出老遠,若是讓某個身在北地的苦逼可憐人聽見了,肯定會極其訝異地爆上一句粗口:某靠啊!這不是某個富二代的聲音麼?“誰說不是呢?”慕超翻了翻白眼無良而又無愛地腹誹了一句,而他非議的對象自然不可能是那個正在北地和他一樣吃著沙塵卻又享受著冰火各一天的某人,隻是他這苦難的日子卻絕對與那人脫不了乾係。慕超的身影越竄越高,可他畢竟不是兵武王,而且就算他有著兵武王的實力,由於受到某些特殊條件限製,他也無法像那些有著符兵驅使的兵武王般,翱翔於蔚藍的天際,所以待到他那一躍之力漸漸耗儘之時,他的身影也由平飄於空中轉而變為緩緩向下落去,再到急速向下墜去……昂!——可就在他將要落到沙丘上的一刹那,在他那纖長身影所籠罩的地方,卻是驟然爆起一團沙霾,緊接著,便見一條足有數十丈長,且頭扁如楔,雙腮生角的大蛇正瞪著一對黃錚錚的眼睛,張著一道足以吞下那些曾將某人攆得雞飛狗跳山狟的血盆大口,等待著空中那隻秋後的螞蚱蹦躂進嘴裡。“麻痹的,竟然會遇到霸蛇!”毫無形象地爆了一句粗口,當然,在這杳無人煙的戈壁裡也確實不需要注重什麼形象,慕超恨恨地盯著身下那道正在飛速臨近的血盆大口,聞著那已然撲鼻而來的陣陣腥氣,目光中卻無丁點因無處借力而無力輾轉騰移逃得一命所應有的懼意。霸蛇,異獸之種,生於霜葬山脈以西,禁焱戈壁中,生性喜食巨獸,擅長土之力,成年者體長能達百丈之巨,實力極強,極難應付,即使兵武宗與之也不敢輕言勝之。“彆以為你長的大,老子就怕你,老子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大而虛’!”然兵武宗雖不敢輕言勝之,可慕超的實力,卻是讓異寶盟那位分管‘乙’字樓的於長老也唯有恭恭敬敬喊上一聲‘祖宗’的份兒,雖然他本人並不是兵武,可在兵武王之下,卻真沒誰能夠治得了他,又豈會怕這條不知死活還自以為能打打牙祭的霸蛇。“死吧!”——借著下墜之力,慕超那本就顯得極快的身形竟在此時拖出一道長長殘影,渾身光華更是灼眼至極宛若流星墜地,直射那條巨大霸蛇口中。嗚!……昂揚著腦袋的霸蛇尚不知空中發生了何事,就如同一個正在張大著嘴巴準備享受美食的人卻突然發現一隻蒼蠅飛進了嘴裡,下意識地將口一閉,還未來得及品出個鳥味兒來,整個頭顱卻是猛然一脹。嘭!嘭!嘭!——接著便聽到陣陣燜竹爆響伴隨著那團團肉泥血霧,潑灑在了這片乾涸得幾近冒煙的沙礫上。“哼哼,跟老子鬥,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腳下踩著一節尚未被炸掉的碩大蛇尾,慕超仍是心有不甘地輾上了幾腳,仿似有著莫大怨氣,而他身上那件雪白的長袍,卻是奇跡般的沒有在這漫天仍未落儘的肉泥血雨中,染上丁點汙?穢。“麻辣隔壁的,老頭子倒也真會享受,沒事跑去和那群成天隻知道符符道道的傻鳥湊什麼熱鬨?害得老子跑東跑西……”“不過算算日子,那小子也差不多快到了,到那時老子總該能輕鬆些許時日了吧!”裝模作樣地抖了抖那身未埃的白袍,狂野霸道的目光凝視西方良久,遂即便聽得‘咚!’的一聲悶響,慕超的身形卻已再次拔向空中,隻留下身下那口正在不斷變小的坑陷以及一地紅的綠的不知所謂的零零碎碎,還在述說剛才那一幕因某隻蒼蠅而發生的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