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葬山脈中,滿心歡喜的封釋雲正流星追月似的穿梭於風間葉間,望著那被不斷縮小的距離給無限放大的雄城,心裡麵說不出有多激動。“站住!”——兀地一聲大喝,自錯影重重的林間傳來,震得封釋雲腳下驟然一頓,差點沒刹出個平沙落雁來。“筍筍的!剛才高興得似乎有些過頭了,竟連有人埋伏在附近都不知道。”輕輕拭去額頭的細密汗珠,封釋雲心裡暗鬆了一口,“還好遇著的是人,若是遇著那些既能吃又能乾的山狟,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想到這裡,封釋雲便即揮著手,衝那聲音傳出的方向高聲喊到:“誒!對麵那位英雄,千萬彆誤會……”窸窸……窣窣……封釋雲的喊話顯然起到了一些作用,同時也向對方表明了自己既是同類又很人畜無害的身份和意向,所以前方林間遂即便傳出了幾道細碎腳步聲,緊跟著,封釋雲便見到了那群曾衝自己大呼小叫過的人。“爾乃何人,何以至此?”來人有仨,均穿著厚厚的皮襖,不過樣式以及穿戴方式卻無任何不同,看起來倒像是從某個組織中出來的。當先喝問封釋雲的那人,年約不惑,生得麵目粗獷,行走之時龍行虎步,手中一杆生著寒芒的精鋼槍讓人一看便知其是善戰勇武之人,其後兩名隨員較為年輕,不過從他倆那雙時而虛眯閃爍著精芒的眼眸看來,想必也不是什麼善茬。而且這兩名隨員此時均是手握搭箭勁弓,一人穩穩地將那銳利的箭頭對著封釋雲,而另一人卻是引弓向天,弦上搭著的那支響箭分明是在對封釋雲說,這便是傳說中的‘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逼得封釋雲隻能是堆著笑臉,不敢有絲毫異動。“看著陣仗,莫非這幾位是化霜城出來例行巡山的守軍!?”心中縱有千般疑慮,然當封釋雲看到對方手中那根即將崩斷的弓弦後,也知道他此時必須說點什麼,否則在這極其敏感的邊界地帶,還真有可能會造成一場不大不小的流血衝突。“幾位好漢,在下乃海瀾五銘人氏,欲往雄關探訪故友。”江湖人士自報家門向來都是報大不報小,一是為了掙個臉麵,好讓彆人以為自己不是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其次便是因為你就算將家門報得再詳細,人家也不定就知道,還徒增諸多煩擾。封釋雲此言,是他早就思量好了的,畢竟天下第一雄關可不是什麼青樓輸院,門檻說低不低、說高也不高,隻要有錢一切都好,若是三言兩語交代不清楚,很可能便會被人當做是彆有用心之徒給隨手哢嚓了拿去肥沃小草。而且他在言語中也早就打好了埋伏,說是去‘探訪’故友,所以即便他在雄關內溜達一圈完了卻沒找到那所謂的‘故友’,彆人也沒法拿話堵他,隨時都可以改口。待表明自己來意,封釋雲便即將話頭引向了那三名尚未因他片麵之詞便放鬆警惕的男子身上。“敢問幾位高姓大名,為何在此攔住在下去路呢?”封釋雲拱手客氣說到,說話的對像雖說是三人,然而目光卻是一直停留在那粗獷男子身上。“我等……”“誒!”——聞言,位於粗獷男子身後的年輕人不禁鬆開了手中緊繃的弦,挺了挺胸正欲驕傲地回答封釋雲的這個問題,然而卻被粗獷男子抬手打斷道:“我等是何人你勿需多問,可你這身裝束,看上去卻不像是東凰人呀!”男子目露精芒,上下打量著封釋雲,而封釋雲在聽了他的話後,先是一怔,隨後更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惱怒感由心而生。“嗬!這什麼玩意兒嘛,看他那樣子也是個跑江湖的,怎麼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呢?”心裡雖有那麼一點不爽,然而粗獷漢子的話卻給封釋雲提了個醒,讓他不由想起了自己身上這裝束的確與常人有些不同,而且不光是有些不同,而是有很大的不同。“麻辣隔壁的!當時光顧著逃命了,卻沒想身上居然還穿著血刀門那與眾不同的長袍,可這麼冷的天,我不穿這個又能穿啥呢?”意識到自身的不對,封釋雲剛想著該如何對那粗獷漢子解釋一番,然而那之前還被他腹誹為‘完全不懂江湖規矩’的粗獷漢子卻於此時表現出了相當廣泛深厚的江湖閱曆以及經驗。“噢!某想起來了……”拖長的嗓音仿佛帶著某種輕蔑,粗獷漢子將手中的精鋼長槍朝著封釋雲一指,冷然道:“你這身裝束,分明便是血刀門人特有的打扮!”血刀門在江湖上的地位不能說很臭,而應該說是非常臭,幾乎到了老鼠過街人人喊打的地步,所以隻要在鬼哭嶺外見到血刀門人,但凡是有點血性有點維護世間和平覺悟的江湖人士幾乎都會挺身而出,掛了他然後鞏固提升自己的江湖地位。“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封釋雲心裡那叫一個憋屈,自打他選擇走上這條路後,這一路下來就沒什麼事真正順當過,即便是他洗劫了人家整個藏儲室那一回,也是付出了相當慘痛的代價才成功的,這好不容易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化霜城,以為從此以後便能過上幸福陽光的生活,走上康莊大道,可不曾想卻在九十九步之時遇到了一隻攔路虎,而且看樣子還是惹不起的那種。“沒辦法了嗎?難道真要訴諸武力?可對方若真是化霜城中的守軍,那我這樣做豈不是坐實了我血刀門弟子的身份,最後又豈能獲得通關文書?”想著此間那般,封釋雲臉上則是陰晴不定,而他的這幅做派映入粗獷漢子眼裡,卻被醜化成了犯罪分子在遇到了英明神武的衛道士而後被其拆穿了心裡隱藏的那些齷?蹉動機後所表現出來的心虛氣短。所以那粗獷漢子更是連招呼都沒打一個,提槍跨步上前對著封釋雲當胸便是一刺。嗖!——不愧為天下第一雄關裡的精銳守軍,漢子這一槍可謂是刺出了青春、刺出了火花、刺出了彩雲追月似的風采,由於速度非常之快,所以這一槍帶出了些許破風聲,同時也提醒了失神中的封釋雲,危險到來。當然,即使漢子這一槍的速度能夠超越聲音傳播的速度,他也同樣傷不到封釋雲,畢竟在封釋雲身邊,還有著一個略等於零的某殘可以起到警示的作用。“草泥馬!招呼都不打一個,就來了?長得粗獷也就罷了,不用連行為也這麼粗獷吧?”心裡暗罵一句,封釋雲身上的動作卻是丁點不慢,僅一個側身,漢子那一槍看似勢大力沉外加速度快實則卻已用老的捅刺就仿佛是和封釋雲私下演練過無數次般,貼著封釋雲胸前那幾根有的沒的或許正在發育中的胸毛就偏了過去,完全沒有對他構成丁點傷害,最多也就是讓那件本就破敗不堪的長袍更加破敗,可封釋雲卻不以為然,反倒希望對方能夠多來幾下,還能省下不少裁縫錢。然而粗獷漢子這一擊雖然未能湊效,可封釋雲卻不敢掉以輕心,因為對方不僅有著三人,而且就長槍上傳出的力道看來,那粗獷男子極有可能是一名兵武。“果然!”——就在封釋雲速度判斷著‘敵我’勢態之時,粗獷漢子身上竟驟然爆出一抹紅芒,與之同來的,還有那名一直拿弓箭對著他的青年所射出的飛矢。飛矢速度極快,且二者相距又如此之近,須臾便已抵至封釋雲額前,然飛矢雖快,卻始終隻是凡兵,又豈能快過兵武的符兵,或者煉兵士的神念,所以對付這枚飛矢,封釋雲也僅僅隻是分出了些許神念附著其上,令其稍稍改變了運動的方向,使其攻擊不到自己就成了。可飛矢雖然好解決,那抹近距離激射而出的紅芒就不是那麼好辦了,畢竟二者之間距離最短,所以即便是以封釋雲的反應速度也僅僅隻是操控著身上的飛針擋在了紅芒有可能襲擊的某個點上。叮!——鋒銳的紅芒擊中了一枚飛針,強大的衝擊力順著飛針傳遞到封釋雲身上,將他整個人生生帶出丈許遠的距離,而那枚立了大功的飛針此時卻也橫著深深地陷進了肉裡,若不是封釋雲身體還算強悍而且一直都用神念加持著飛針,隻怕光是這一擋,便足以結果了他的性命。“叔可忍嬸嬸不可忍哈!居然敢對我下殺手,那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泥人還有幾分土性,況乎封釋雲?自行走江湖以來,他向來都秉持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原則,又哪裡享受過向今天這等無緣無故的‘愛’?隻見無數的飛針自封釋雲身畔隱繞而出,彷如流星伴月般,將他整個人給環繞保護起來,但見這一幕,那本欲屠封釋雲而後快的粗獷漢子終於反應過來,朝著身後那拿著響箭的青年急喊道:“阿琨,發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