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慕超出門,封釋雲便即抄起衣物從床榻上爬了起來,並非常順溜地穿在身上,於老的請求他現在已顧不得多想,因為這件事在他看來,本就小事一樁,又何須緊張。“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來回踱著步,嘴上念念有詞,封釋雲卻已陷入焦急地等待中,仿佛那在產房外等待著媳婦給他生個大胖小子的莽漢一樣。幾呀!——一聲清響,不聞敲門聲,封釋雲兩眼卻是一亮。“來了!?”——木門敞開,迎來那一身白袍的慕超,慕超臉帶微笑,手裡則是拿著一個淺藍色的布包。“風少,看來你很急嘛!”對於慕超這一句似有深意的戲謔封釋雲恍若未聞,嘴裡下意識地應承了幾句,一雙眼兩隻腳卻是隨著慕超來到了屋中的木桌旁。嘩啦!……布包豁然而開,露出了裡麵的幾十枚閃著寒光的鐵母飛針,以及幾十個燦著誘人光芒的金凰,當然,此時此刻,這一切的耀眼奪目在封釋雲眼中都是一片虛妄假象,真正讓他眼前一亮且看見了便挪不開眼的,還是布包中那三塊生著無數鏽跡宛如烤乾了的牛屎般的銅符殘片。“風少,你看東西少沒少?若是少了你大可直言,我去替你找那於老頭算賬!”見封釋雲久久不語,慕超自然清楚其心中此時的激蕩,然而正所謂做戲做全套,他總不可能將東西拿來後隨手一撂完事了一句話也沒有轉過屁股就走人吧?“沒有!沒有!東西一件都不曾少。”回過神來,封釋雲心不在焉地應付了幾句,雖然他此時很想與某殘來上一次向往已久的神交,然而有慕超在旁,這樣做恐怕於理不合嘛!“那既然如此,小弟我就不打攪風少休息了。”聞言,慕超眼中閃過一抹黠光,遂即便朝封釋雲拱了拱手,非常識趣地退出了廂房。“謝謝啊!兄弟,謝謝啊……”笑臉送走慕超,封釋雲立馬緊閉木門,然後攔上門閂,插上插削,遂即閃身來到木桌旁,伸手抓起其中一塊表麵生滿了鏽跡但卻因被汗漬以及掌紋長時間錦袍摩挲從而透散出一種特殊光芒的殘符,心念道:“師父,快出來啦!旁邊有師奶寬衣沐浴啦!”這一招,封釋雲屢試不爽,因為比起那些散發著誘人香味的鹵肉,亦或是讓人為之瘋狂的天材地寶,某殘那連某處都不能實體化的身軀,也隻能是湊湊熱鬨看看過場。“哪裡?師奶在何方?”果然,被封釋雲這麼一吆喝,光影和光團便即從銅符中的黑暗處竄了出來,令得封釋雲好不神傷。“師父,先彆管師奶了,銅符徒兒都已經拿來了,接下來該怎麼做?”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此時此刻,封釋雲心中甚至是生出一種師徒錯位的感覺,不過他到底分得清綱理倫常,所以倒也不會做出那等‘大義滅親’的事來。“噢!?拿來了嗎?拿來了就好!”光影的話雖是驚訝,然封釋雲卻未曾從其語氣中聽出多少驚喜之情,本來他還想向光影打探一下他昏迷之後的過往,可此時此刻,他卻是顧不得許多,如果他要真知道,某殘的反應為何會如此冷淡,在見到他之前又曾遭受過某某的逼迫,封釋雲此時恐怕會比某殘更加不知所措。“師父,接下來該怎麼做,您倒是發話呀!”迫不及待的封釋雲在三催促到,而光影在聽了他的話後,則是對他吩咐著說到:“待會為師會在你這裡吸收一點靈魂之力……”“啊!?還要吸?”話音未落,封釋雲便即不爽到。“當然啦!不吸難道光靠為師一魂能有那麼多魂力去激發起其他銅符中的殘魂嗎?”光影也怒了,自己好歹也頂著一個‘師者’的光環,怎麼反倒被徒兒占據了主動,這種現象在他看來是絕對不被允許的,所以他又繼續訓斥封釋雲道:“如果為師不激發其他符中的殘魂,那這些銅符便等同於無物,可憑為師現在的魂力,恐怕還沒成功激發出其他殘魂便已被耗得一乾二淨,所以這才需要徒兒你挺身而出嘛!不然你以為就你那不上檔次的魂力,有誰願意吸?”“……”聞言,封釋雲不由一臉黑線,敢情自己無償獻身那麼多回,原來是在自作自受自娛自樂啊!“好吧!您吸吧!不過洗完過後該怎麼辦呢?”封釋雲倒也大度,在某些事上並不與某殘爭辯,而光影在聽了他的話後,似乎並不領情,反倒是理所當然道:“待為師吸完之後,你便將三枚銅符放置在一起變成,其餘的事也不用你操心了,隻要當你見到這三枚銅符合而為一時,便是大功告成之際。”“好!那師父,咱們開始吧!”鏗然應聲,封釋雲便即作出一副大無畏狀,其實在被某殘吸過多次後,他早就已經有了免疫力,疼上一下倒也罷了,然而讓他始料未及的是,這次某殘下口時卻是毫不留情。“啊喲哇!”——隻聽得廂房中傳出一聲聳人聽聞的慘嚎,封釋雲臉色瞬間由紅潤變得蒼白,額頭上更是沁出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就像是被一百隻蚊子同時叮在了昂首挺胸的某處,原本豪邁狂放的氣勢頓時一泄全無。“徒兒,完事了,快把為師和那兩塊銅符放在一起!”某殘的話音再度響起,顯得中氣十足,而封釋雲於則恍惚看到了某殘正抹著嘴邊的油,雖然極其虛弱,可他還是強忍這倦意,將手中的銅符放置在了布包中,緊接著便覺眼前倏然一黑。噗通!——凳傾人倒,剛剛從昏迷中醒轉過來的封釋雲,再次陷入了不省人事中,而被其放置在布包中的三枚緊靠在一起的銅符,則於此時,發生了一係列令人瞠目結舌的變化。布包中的銅符,被某個經常性昏倒的人給胡亂堆砌在了一起,就像三塊被烤乾了的牛屎堆在了一起般,除了高度以及分量增加了不少,似乎並沒有出現什麼特彆的變化,然而若是那個昏倒的人能站在旁邊細細觀察,便能發現三塊銅符中最上麵的那塊,其上那些隱於鏽跡塵垢下的符紋此時正散發著一種朦朧虛惘的光芒。光芒閃動,仿佛透明又仿佛糾纏著七彩之韻,在那些符紋紋路中緩緩流淌,看上去就如同是流淌在脈絡中的血液一樣。光波隨著紋路流轉不息,且隨著時間流逝隱隱有著大盛之勢,仿佛要溢出河道的洪水般,然而當它們經過另外兩塊與之接觸的銅符時,接觸到其餘銅符上那些同樣晦澀難明猶如乾涸河道般的符紋時,這些由光波所組成的洪流便如同找到了宣泄口般,情不自禁地便朝其湧了過去。無悔無怨且夾雜著大盛之勢的光波孜孜不倦地在符紋所鑄就的河道中奔騰著,不多時便已流遍第二塊銅符通身,然後朝著第三塊銅符淌去,如此循環,直到其終於流遍了三塊銅符,再次回到起初,這時的三塊銅符也已然被籠罩在了一片朦朧的白芒中,遂即也迎來了它們成為那冒不起眼宛如牛屎的殘符後的第二次變化。青褐色的鏽跡漸漸褪去,如同卸下輕紗的美姬,連帶著其上附著的那層懶瓚垢汙,也像是突然被猛火炙烤,化為騰騰青霧,褪去表現後的銅符呈現出一種帶著蒼茫古意卻又不失堅韌鏗然的韻味,由於少了垢汙的束縛,銅符上的那些符紋此刻卻變得如同無數條極具神韻的蛟龍,幾欲透符而出。當銅符的變化進行到此步時,銅符上流淌的光波也已逐漸黯淡,遂即漸漸消逝,然而到了此刻,卻並不意味著這一切變化都已經結束。銅符上那些似已被賦予了神韻的蛟龍顯然不願意被束縛在這一片狹小的世界內,不斷扭動著它們那尚有些麻木癱軟的身體,一次次狠狠地撞擊在那看不可摧的銅符上,而銅符顯然也經受不住這無數蛟龍毫不停歇地衝撞,堅韌冰冷的外表竟在這一刻變得有些虛妄,遂即化成了一塊如同腐乳般的異物,再由柔軟的異物最終化為了一灘如水但又比水更具凝聚力的液體。“這是……怎麼回事!?銅符在哪兒去了?”從昏迷中醒來的封釋雲,撐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爬到了桌上,然而恍惚之中的他,卻恰巧撞見了這一幕。“難道那三塊銅符竟變成了眼下這般模樣?”看著那灘仍在不停蠕動,且其上還漂著無數扭曲線條的液狀物體,封釋雲即便再不知前後,也猜到這是怎麼回事了,所以他也不出聲,甚至顧不得從靈魂深處襲來的倦意,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那灘黑色液體,想要看看它最終會變成何物。然而就在這時,封釋雲的執著堅毅終於有了回報,黑色液體在那無數線條的纏繞包裹下,竟再次變得粘稠起來,凝實起來,便如同有著一雙無形的手正在捏把著它們,將其捏出一個如棍般的固定形態。“這什麼形狀?兵行令不都是盤狀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