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店門,封釋雲行走於棧道之上,一身八成新的藍袍在那與棧道齊平的朝陽的照耀下,飄逸更顯頎長。這個時間段的棧道上,初見行色匆忙,鑿於峭壁上的那些商家此時已是店門大開,傳出了各具特色的吆喝聲,封釋雲一麵順著棧道西行,一麵卻是在打量著那些來來往往的行人,發現此地的現狀果然如店小二說的那般,行人中除了少量的行腳商人或是馬隊外,其餘大部分人則都是一身勁裝。“沒想到這條棧道上竟然也能看見伏乾帝國的人。”看這對麵行來的一隊身著奇裝異服但卻和大家長得一般無二的人,封釋雲卻在瞟了一眼後,下意識地移開了目光,這倒不是他害怕對對方對視,而是因為直視一個陌生人本來就是不禮貌的行為,再加上封釋雲以前也曾聽說過,在伏乾帝國有著許多奇風異俗,其國內的行政機構並不像東凰帝國這般是由眾多城池組成,而是由無數個大大小小的部落構成,所以為了避免與對方的習俗發生衝撞,低調一些也無妨。“這些人應該是到絕地中曆練或是獵取異獸的。”與那隊人馬錯身而過,封釋雲便即感受到了對方身上那股悍野之氣,想來對方實力應該不低,要不然也不會出現在這三大絕地中,而且他還聽說在伏乾帝國的一些部落中,似乎還流傳著一種控獸之法,這種控獸之法讓他們能夠洞悉異獸弱點,而且不需要同異獸或是野獸簽訂血契,便能達到心意相通地步,所以在尋常兵武看來極其難殺的異獸落到他們手中,卻與琢兔無異。當然,對於此事封釋雲也是因一時好奇而胡亂想想罷了,畢竟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他國之人,難免有些少年心性,在與那隊人馬錯身而過後,他的心思便即回到了這次遠行的主要目的上來。“師父,離那兩枚殘符還有多遠……”“遠嗎?不遠矣……”“到底還有多遠……”“唔,似乎有點味道了,你再往前走走……”封釋雲一邊走一邊問,從最開始的數裡一問,到後來的三步一問,可他最後從光影那裡得到的答案除了上麵這兩句話,便是一些顧左右而言他。“師父,您那啥感應到底靈不靈啊?彆到時候徒兒皮都掉了一層,結果卻得來您的一句‘誤會’,那到時候徒兒可就對不住了哈!”這一路走來自己不知吃了多少苦頭,現在想起來封釋雲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辛酸得不行,可到了這種關鍵時刻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卻掉了鏈子,正所謂叔可忍嬸嬸不可忍,若是他再不和某殘敞開心扉‘溝通’一下的話,說不定某殘還真把自己當成爺了。“徒兒,真的不遠了,你再往前走走,到了位置為師自然會告於你知曉!”光影的話雖有些無奈但卻顯得很懇切,封釋雲聽出了其中的意思,然而當他向前望去時,卻不禁擰其了眉頭。如果他照著光影的話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前走,那麼用不了多久就會進入異寶盟的地頭,當然,倒不是說異寶盟的地頭有多可怕多凶險,相對於三大險地中的那些異獸或是門派而言,這異寶盟反倒是其中最安全的場所,何況他以前也和異寶盟打過交道,人家除了架子大一點以外,倒也乏惡可陳,隻不過剛才他從店小二那裡打探而來消息中,卻明確地告訴他兩點注意事項,其一便是不要隨意打量身邊所經過的每一個人,尤其是武者和伏乾帝國的人,因為在江湖這等表麵看似風平浪靜暗裡卻是波濤洶湧的環境中,哪怕是一眼,也足以招來殺身之禍。而第二個注意事項,則是在單劍匹馬又無必要或者說是實力不高的情況下,最好不要踏入異寶盟的地盤,因為往來異寶盟的人大多是去交任務或者進行交易的閒散兵武,這些人既沒有勢力也沒有牽掛,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往往隻因為眼饞誰誰手中的寶物奇珍便會心生歪念按下殺手,雖然在異寶盟的交易大廳中有著禁止毆鬥打殺的規矩,可若是在異寶盟大廳之外所發生的打架毆鬥,倒是從來不見有人管過。封釋雲自忖不是低手,可若與真正的高手比起來卻仍是有些不夠,而且在得知自己正被神殿注意後,他也打消了在危急關頭登高一呼大喊一聲‘我能煉兵,我很有才’的想法,不遠去觸那些黴頭。恍惚之中,封釋雲遵照光影的指示一路前行,在日近中天之時,他也終於看見了那傳說中的異寶盟的山門地頭。隻見那寬約十數裡的峽穀之間,仿佛因分隔相望太久而一朝得見的情侶所伸出的雙手般,終於緊密地連接在了一起,將整個峽穀從中閘斷,隻在底部留下了一個幽深的黑洞流淌著那條讓封釋雲不堪回首的溪流。“這……這不是啃爹嗎!?”望著那塊橫攔於峽穀之間且寬厚不知幾許的地域,封釋雲淚牛翔了,想著他在峽穀中所遭遇的一切,若是當初他肯在對麵峭壁上多往西方再走上那麼幾裡路,興許就能看見這彷如大橋隻是比他見過的所有大橋都還要大的斷穀。“徒兒,快!快!快!繼續往前走……”斜靠在棧道圍欄旁正黯然神傷的封釋雲在天空中那輪並不驕人的陽光照耀下,渾身散發出陣陣濃烈的憂鬱成熟味道,引得路旁那些也不知是送貨還是買菜反正就是‘偶爾’路過好幾回的大嬸們嗷嗷直叫,銅符中的光影也不知是感到吃味還是欣慰,估計吃味的可能性要大一點點,竟在此時如催命般地一陣狂嘯,驚得封釋雲不得不再次邁開他那沉重的腳步,向著棧道前方走去。“師父,您說的銅符殘片,不會是在那異寶盟的某處吧?”越是靠近那座‘大橋’,封釋雲心裡則愈發忐忑,此時這個距離,已然能夠讓他清晰地觀望到異寶盟的冰山一角,而正是這一個正在他眼中不斷放大的角,卻更加肯定了他心中那個關於異寶盟有多麼多麼強大的說法。遠遠看去,在那架長寬估摸著均超過十裡的‘橋麵’上,屹立著一座座仿佛碉樓石堡卻又各自相連的怪異建築,這些碉樓具體有多高,封釋雲尚不清楚,然而從旁邊那些與之相比顯得極為矮小,以及站在矮小的樹下那些十分渺小的人影看來,這每個碉樓的規模絕對不亞於封釋雲在五銘城中央所見到的六角塔樓,尤其是這些碉樓之間還有著各種鐵鎖懸橋連接,遠遠望去就如同一頂巨大的王冠般,光是建造其所需的人力、物力以及財力,便是一個不小的數目。而且就封釋雲以往的‘經驗’看來,像這等大勢力的老巢往往隻會將其最不引人矚目的一麵露於人前,就好像螞蟻的巢穴那樣,表麵上看著隻是一個不大的土丘,而在這土丘之下卻早已打出了一道道形似迷宮的通道。既然這異寶盟露於人前的一麵已然如此震撼強大,其藏於暗處的勢力也隻會比封釋雲所看到的更加強大,所以當他在聽到光影那‘續向前’的催促過後,才會顯得如此惶然如此擔驚受怕,要是那銅符殘片在異寶盟外的某個地方,倒也罷了,如果是在其內部被某個與其祖師爺有著相同喜好的老頑固收藏著,那事情的後果可就大條了。“怕什麼!車到山前必有路,凡事都要了解清楚了再下結論,咱們隻要弄清楚了它在哪裡、在誰的手上,接下來再考慮如何將它搞到手的問題,明白嗎?”“徒兒明白了,謝師父指點!”封釋雲有氣無力地應了聲,大話誰不會說,可到頭來無論是搶還是騙再不就是死乞白賴的求人家的人,還不都是自己。掛著一臉的幽怨,封釋雲在不知不覺中,竟已行至棧道的拐角處,換句話說,他已經正式踏入了異寶盟的地頭,而他雖是孤身一人加之麵嫩年幼,但那雙偶爾從發梢間露出且帶著無儘幽怨神色的重瞳,卻是讓一些摸不準他水有多深的遊俠武者們紛紛繞道止步。“嘿!這位小兄弟,你是第一次到異寶盟來吧?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招呼我,我侯三的大名在這一片可是梆梆作響啊……”“小兄弟,你可是為了買賣寶物而來?你若是信得過某家,大可將寶貝交付於某,絕對比你自己到異寶盟大廳去販賣的價錢高出許多……”沒有理會身旁那些煩人的‘狗頭’,封釋雲卻是片刻也不曾停留地穿過異寶盟山門前的開闊地帶,徑直朝著那幾座碉樓走去,這些‘狗頭’對誰都是那般熱乎,可封釋雲卻從店小二那裡得知,一旦你要是相信他們露出一點黃白奇異之物,保不準下一刻就會遭致他們的毒手。“徒兒,如果為師和‘它’的感覺都沒有錯,那其餘的兩枚殘符應該就在這異寶盟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