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王國境內,玉音山峭壁之下,夜暮漸至,掃卻一地秋黃,唯餘半寸天光,使得這麵絕壁看上去更加高絕,彷如一座連接著天與地的橋梁。“喲嗬!原來那暗道竟是通往此處。”絕壁之上離地約麼十丈高處的一株茂盛木橛裡,忽然鑽出了一道矯健黑影,黑影一邊念叨感慨著,整個人卻是忽然從那隱於繁茂木橛裡的幽謐洞口中跳了出來,全然無視那在旁人看來幾乎等同於自尋死路的高度,飄然落至峭壁下的某株榕樹上。“嗯,看來那小子必然是通過此道逃過那次滅門之禍的。”榕樹上,黑影沉吟著,由於天色漸暗加之樹葉遮擋的緣故,所以無法瞥清其相貌。“可是那小子現在又去了哪裡呢?”黑影猶自歎到,腦後那一束高高翹起的馬尾則是聞風飄揚,“哎,傷腦筋啊!這不一眨眼的功夫,誰知道就發生了這種事呢?”“老頭子也真可惡,既讓老子密切關注保護他,又要他受到一定磨練而且老子不得泄露行藏,這事換做誰來也辦不成嘛!弄得不爽了,老子乾脆就撒手不管了……”荒野四下無人,黑影則儘情吐槽著,然而話到一半卻又哆嗦道:“不、不行!這小子身係我族脫困之望,若是出了差錯,老子非被老頭子給整殘不可,可是……”“他又能到哪裡去呢?”黑影極力運轉著他那不是特彆必要的腦子,隔了半餉這才突然驚呼道:“不好!那小子不會仗著自己有那麼點不堪入目的三腳貓功夫就跑回老家報仇去了吧?”漆黑如墨的眼眶中驟然爆出兩道異光,黑影不在遲疑,便即起身猛吸一氣。哞!——霎時間,一道如萬牛齊昂的呼嘯聲撞擊在了絕壁之上,反彈回蕩在整個曠野間,緊接著便聽到‘嘭!’的一聲巨響,那株之前還承載著某人的榕樹卻似被一道突如其來且極其強橫的旋風給擠壓輾紮了般,整個人抱大小的樹乾頓時彎曲得不成樹形,各處細小枝葉更是被摧成了齏粉,隨後便見一道渾身包裹著奇異光華的人影從樹梢裡衝天而起,宛如流星般撞擊在那絕壁之上並借著反彈之力化作一抹流光迅速朝著西方掠去。………………竹山,竹門,某間靠著圍牆的簡陋小屋中,掌起了一盞明黃,屋裡木榻上,封釋雲正與一看上去很是木訥憨厚的少年坐在一起,相互傾述著他們在竹門或者曾在竹門所遭受的恥笑折磨和鞭打。木訥少年名為苟盛,也就是苟全所說的那個堂弟,當他剛進屋看見封釋雲時也是一驚,而後在聽說了封釋雲的‘英勇’事跡以及此行目的後,也表現出了和他堂兄一般的欣喜熱情,所以他此時才會待在屋中和封釋雲一起,靜待夜幕降臨。至於苟盛的堂哥苟全此時去了何處,則是因為包括封釋雲在內的三人至今都還餓著肚皮,於是苟全自告奮勇地要去廚房弄點吃的東西,在經過一番家長裡短的熟絡過後,封釋雲倒也對這二人無甚戒心,而且他此行也確實沒帶多餘的東西,索性便任其前去。“雲哥,您今晚真要去襲殺那人?”苟盛心憂到,而‘雲哥’則是他與封釋雲相熟後的稱呼。“嗯,此仇不報,我心難安呐!”眼中劃過一抹冷厲,封釋雲目眺窗外新黑之空,沉聲話到。“可是……可是……”苟盛吱唔道:“小弟聽說那人很厲害,而且他手下還有著那麼多人,您要是……”言及於此,苟盛又是擔憂地望了封釋雲一眼,而封釋雲卻是轉過頭對他笑道:“他是很厲害也有很多爪牙,可我既然來了,便斷無退縮之理。”“徒兒,為師以為,此乃不智之舉。”就在封釋雲決然之際,光影的言語也在他腦海裡麵響了起來,如此沉重如此正式,然而封釋雲剛想駁上兩句以堅定他那已然有些動搖的決心,小屋外的那條生滿了野草的小道上卻突然出來一道細碎的腳步聲,而後又重新歸於平靜。“有人!”心中猛然一驚,封釋雲遂即揣測到,“難道是苟全回來了?”可他想了一想又覺此道腳步聲透著各種蹊蹺,明顯是有人因不小心而弄出來的,卻又急於掩飾所以才會在響了一聲後便戛然而止,如果是苟全找吃食歸來斷不至於如此。“不好!被發現了。”心下駭然,封釋雲臉上卻是顯得鎮定異常,對著苟盛做了個禁言姿勢,遂即輕輕抽出腰間的長劍,悄然貼至門邊。“鳴師兄,那封釋雲此刻就在屋中,和他在一起的還有小的堂弟,您可……”“嗯,知道了,知道了!某定然會保他周全的……”門外傳來兩道極細微的談話聲,其中一道封釋雲很是熟悉,因為在不久以前他還將此人視為難兄難弟,心懷萬語千言,而另一道聲音他便猜不透是誰了,可從那廝對其稱呼上看來,來人想必便是當年曾往他身上吐過口水扔過泥巴且讓他身負‘災星’惡名最後則拜入了李清墨門下的封釋鳴。對於封釋鳴,封釋雲雖不至於像恨他二叔那般恨之入骨,但也欲除之而後快,畢竟這樣的人活著對他以及整個竹花村而言,始終都是個禍害。“待會你進去,將他誆騙出來,我等再次埋伏……”“是、是是,小的明白……”牙關咬得吱吱作響,封釋雲暗恨世上竟就如此多的陰險小人,更恨自己還有眼無珠將整個身家性命托付於這種陰險小人,他本欲在苟全進門之際將其殺之而後快,然而看到木榻上那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苟盛,他又有些不忍,於是便靜下心來,思忖著該如何應付對方的有備而來。“不知這次來了多少人?不過看樣子,來人似乎是以封釋鳴為首,想來應該不多,實力也不會強到那兒去,我應該能夠衝出去!”想到這裡,封釋雲既感心寬又有些納悶,按理說聽到自己潛入竹門的消息後,李清墨本應親自前來才是,畢竟如此深仇大恨,豈有假手他人之理,然而從外邊的動靜聽來,事實卻並非如此。不過李清墨不來也好,這樣憑他的實力至少不會陷入極其被動的境地,但由於此行已是打草驚蛇,所以對於那襲殺李清墨的計劃封釋雲也不得不暫時放棄,隻要今日能安然逃離此地,並且還能隨手宰掉李清墨的幾隻爪牙,那便足矣,如若不然,他現在大可趁對方未覺之時跳窗而逃,既然來了,總歸要帶走些‘東西’是吧?篤!篤!——門上突然激起幾道清響,心中思定,封釋雲便即回過神來,遂即用手掩在嘴邊以便給對方造成一種‘我離此處很遠而且很傻很天真’的假象,應到:“誰啊?”“是我……苟全……”叩門之人的話音壓得極低,想必也是為了讓屋內之人感受到那一股‘我很忠誠也很善良’的虛情假意。“哦,苟全啊……進來吧!”封釋雲繼續捂嘴講到,然話音剛落,他的手卻已按在了劍柄上,隻聽得那木門‘幾呀’一響,剛剛掀開一道僅可令人側身而過的縫隙時,他卻搶在苟全之前,衝了出去。門木初開,於這黑暗之中灑下一隙光亮,然而苟全尚未及邁步進門,卻覺眼前倏然一花,緊接著一股巨力便已撞至他身上。門外暗處出口兩旁貼著兩人,見此情形反應倒也不慢,身周驟然多了兩道紅芒,朝著奪門而出的那道黑影掠去,而守在門口不遠處包括封釋鳴在內的三人,也與此時紛紛喚出自己的符兵,卡在了那道黑影離去時的幾條必經之路上,將這道黑影團團圍於中央。“封釋雲,沒想到你還敢出現於此地!”兵武目力何等了得,雖然外麵光線極其暗淡,幾人也僅是兵武者,但封釋鳴還是接著周遭‘護’級符兵所散發的微弱光亮,看清楚了來人是誰,不過他顯然還不知道自己的老爹已然被某人宰殺,若是知曉,此時斷然不會與某人如此‘客套’。“哼哼!貌似你應該喚我一聲‘師兄’吧?”聞言,封釋雲冷然反譏到,兩眼卻是四下留心掃蕩,看看是否還有埋伏之人亦或是那應來卻未曾前來不過此時卻正在趕來的某人,畢竟眼下這幾人說實話他還未曾放在眼裡,隻要他祭出那不是符兵卻勝似符兵的九九八十一枚飛針以及煉兵爐,絕對可以輕鬆將其解決。“你,簡直大言不慚狂妄至極!”封釋鳴自幼便被其父驕縱成性,且一直將封釋雲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這種感覺就和他爹當年嫉妒封釋雲的爹一樣,隻是他一直不願承認而已,現而今見到封釋雲當著他這幾位師弟的麵埋汰他,心中那股埋藏已久的鬱氣便再也按捺不住,便即爆發了出來。“殺了他,師父必定重重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