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另一邊,仇九隨著雁兒前往藏寶閣取那百年沉香露。途中,仇九問起江家父子,卻聽獨孤雁語氣憤然,臉上更是帶著厭惡之極的神色:“這兩個家夥,雁兒最討厭了。老的那個來了孤梅山莊後就向我父親提親,說什麼要結兩家之誼。小的那個,也是整天陰魂不散的,雁兒去哪,他也去哪,十足的一個跟蹤狂,氣死雁兒了。大哥,你是怎麼認識他們的?”“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仇九可知獨孤雁的脾氣,所以也不提起那些事情,轉口道:“雁兒,取了百年沉聲露,我也得馬上離開孤梅山莊了。”獨孤雁吃了一驚,停步望著仇九:“這麼快!大哥,你不是說要陪雁兒一段時間的麼?”仇九微笑著柔聲道:“獨孤世家怎麼說都是正道翹楚,若是我這個魔人整天在孤梅山莊裡出沒,難免有些居心不良的人,會藉此來指責獨孤世家。”獨孤雁知道仇九說的是事實,但一想到多年相思,初見便要離彆,一片芳心不由的有些急亂。一路繼續前行,獨孤雁默然不語,仇九也在心中歎息。二人各懷心思,直至那寶閣前,獨孤雁方才開口:“大哥,你去聽月水榭稍等,我去給你取百年沉香露。”仇九點點頭,知道寶閣是孤梅山莊要地,非寶閣看守者,誰也不得妄入。於是先走到了長廊的另一邊去。在他的印象裡,長廊的儘頭,便是獨孤雁的住所,聽月水榭。一路緩步行去,漫長的走廊便如一條時光的通道,無數個過去的片斷,從仇九的眼前轉過。不管是歡喜的,悲傷的,還是得意的,失意的,一個個早被扔在腦後的記憶,在此時此地,卻一一的鮮活了起來。遙想當年的自己,在那聽月水榭外,初次聽到了獨孤雁那名滿天下的琴技,一種恍惚的感覺油然而生,便如一個身處異地的旅人,突然見到了一個來自故鄉的朋友,心中的那份激動與喜悅,是不可言喻,也無法形容的。隻是,當時的自己,是怎麼進到聽月水榭中去的呢?仇九努力的回憶了許久,卻絲毫也記不起來了。也許,怎麼進去,並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在進去之後,麵對那瑤琴後的絕代佳人,自己又說了些什麼呢?仇九不禁笑了,他倒沒忘記自己說的話,正相反,他記得太清楚了。以至於現在稍一回想,那些言語便似仍在耳邊回繞。突然想起的輕緩的腳步聲,打斷了仇九的回憶,神識之中,仇九發覺來的並不是獨孤雁。而這兩個人,也曾與他有過一麵之緣。仇九轉過了身,看著雪千尋慢慢走到了自己的身前。在她的身後,永遠跟著那個像影子般的九五二七。“你好。”仇九微微點頭,聽月水榭是獨孤雁的私人領地,還沒有哪個客人敢不請自入的。這少女能夠如此坦然大方的來到這裡,想來也不是第一次進入聽月水榭了。在仇九的目光中,雪千尋緩緩行了一禮:“這裡是雁姐姐的住所,非請勿入。不知這位公子與雁姐姐的關係是……”“朋友。還沒請教姑娘的芳名。”仇九微笑的反問,雪千尋嫣然一笑:“小女子雪千尋,同公子一樣,也是雁姐姐的朋友。”“雪千尋。”仇九喃喃念了兩次,微笑道:“好名字,雁兒目前不在水榭之中,你若是要找她,怕是要在這裡等等了。”“那倒無妨。”雪千尋毫不在意的一笑,問道:“還恕小女子無禮,未請教公子大名。”“仇九。”雪千尋笑問道:“仇公子身上的血紅戰甲殺氣十足,應是一等的魔器。想來仇公子的師門定也是魔門大派,卻不知是哪位魔尊的高足。”仇九淡淡一笑,突然道:“素聞益州巴城雪家大小姐,不僅冰雪聰明,更是一位傾城絕色。我一直心存向往,有心求見,不知那位雪家大小姐與雪姑娘的關係是?”“有勞公子如此惦記,真是令千尋愧不敢當。”仇九微笑道:“百年世家的大小姐,果然名不虛傳。今日看到大小姐的風姿,便可遙想得知五百年前的天下第一美人雪含煙,究竟美到何種程度。”雪千尋臉色微變,雪含煙正是雪家的先袓,風姿絕代,享有神州第一美人之稱。但同時,雪含煙其人其事,也是雪家最為忌諱的一個話題,被封鎖的甚緊,除了當年與雪家並列七大世家的另外六家知道一些內情外,基本上是無人知曉的。雪千尋不知道仇九是無心提及,還是有心而為,是以臉色微微一變,很快就帶上了微笑:“不知公子從何得知千尋先祖之事?”仇九笑而不語。看著他那神秘莫測的笑容,雪千尋正待追問,卻聽獨孤雁的聲音響起:“小雪妹妹,你來了。”雪千尋回過身,看見獨孤雁正快步而至自己身前,於是微笑道:“雁姐姐今天有客人,妹妹就不打擾你們了,先行告退。”獨孤雁看看雪千尋匆匆離去,再回過頭看看笑意吟吟的仇九,突然問道:“大哥,你覺得她怎麼樣?”卻見仇九微微搖頭,獨孤雁奇道:“難道雪千尋不漂亮麼?”仇九淡淡一笑:“倒不是這個原因,雪家的人天生奇特,若沒有特殊的事情,我不想與他們扯上關係。”獨孤雁微微一笑,隨即,她臉上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鄭重:“大哥,你真的不能多留幾天麼?”仇九搖搖頭,“正邪有彆,我留下會給孤梅山莊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那,大哥,我……”仇九看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獨孤雁,柔聲道:“雁兒,我會常來孤梅山莊看你的。”“不,大哥,我不要你常來看我。”看著仇九愕然的神情,獨孤雁一字一句道:“大哥,我要和你一起離開孤梅山莊!”她說的是那麼的堅決,語氣強硬的更是不容許仇九有絲毫的反對。好半天,仇九的驚愕才漸漸的化為一臉的柔情:“雁兒,我不能帶你走。”“為什麼,大哥?雁兒會武功,不會拖累大哥的,而且,雁兒還會……”仇九突然一將出聲申辯的獨孤雁一把拉進了懷裡,獨孤雁先是一愣,隨即嬌羞的輕輕掙紮了幾下。在仇九那強硬的臂膀中,她最終還是輕輕的環抱住了仇九。貼在心上人的胸口,獨孤雁低低的聲音仍在做著最後的努力:“為什麼不帶我走……”然後,她聽到了仇九的回答:“沒有什麼事情,能比得上你的安全更重要。我可不願雁兒再受三年前的痛苦。”獨孤雁聞言嬌軀一顫,想起三年之前的那一幕。“主公,如果再找不到配對的骨髓,那大小姐的病,就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名滿天下的神醫,在麵對獨孤雁的怪病,也同樣的束手無策。儘管每日裡都服以仙草靈丹,卻也僅僅隻能給她的年輕的生命進行短暫的挽留。唯一的方法,隻能是找到一個與她骨髓相同的人,才能救她一命。眼見一個年輕的生命便要就此消失,“劍神”的脾氣是越來越差,動輒便要拔劍殺人。陰雲籠罩著獨孤家族上下,儘管他們已經權傾天下,卻找不到一個匹配的骨髓。這個時候,他來到了孤梅山莊。他因慕名獨孤雁那名滿天下的琴技而來。當他聽說獨孤雁時日無多之時,毅然找到了神醫,要求診斷他的骨髓是否能夠匹配。那時,他是名滿天下的世家公子,風流多情的葉家堡少堡主。神醫雖然是天下第一妙手,但因為他的身份,遲遲不敢開口。後來,神醫說,從第一眼看到他時,就知道他與孤獨雁的骨髓一定匹配。診斷之後,更知所判無誤。隻是,移骨換髓,代價之大,絕非常人所能承受,更不要說這人還是葉家堡的少堡主。若是神醫今天出手換了他的骨髓,明天便有人會把神醫的腦袋掛到葉家堡城門上。在他的一再逼問之下,神醫終於說出了移骨換髓所要付出的代價:骨髓是人之根本,在凝嬰之前,骨髓的完整至關重要。若是今日取了他的部分骨髓,那他將與修真入聖之事永絕。他現在是葉家堡的少堡主,天下第二大修真世家的順位繼承人。他在仙道上的修為,時時刻刻都牽動著葉家人的每一根神經。這樣的緣由,這樣的身份,你叫神醫如何敢提那移骨換髓之事。誰知,貴公子聽後卻是鬆了一口氣,手中紙扇輕搖:“原來僅是這等小事,修真之事,虛無飄渺,本公子就一向不信有那飛升之說。為此等虛無之事,舍棄了一條大好生命,豈不可惜。況且,人生在世,知己難求。想那獨孤大小姐那日在鳳凰山上,七弦引來百鳳呈祥,本公子因事耽擱,隻能聽到終曲之音,不免引為人生之大憾。若是獨孤大小姐就此玉殞,葉某此生不免因此種下心魔,即使凝嬰多活百年,也不過是具行屍走肉罷了。動手吧,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