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公子。”雨師師落落大方的給仇九行了一禮,笑意吟吟的問道:“可是仇公子想通了,要告訴師師那人的下落?”仇九對雨師師的問題避而不答,喃喃自語般念道:“勸君惜花更護花,莫做無情折枝人……”這與問題毫不相關的十四個字,卻令雨師師聞言一震,美麗的雙眼瞪大,“你……你果然知道……這是她對你說的麼?”仇九一言不發,朝著城門走去。雨師師連忙跟上。二人一前一後,沉默的出了盧陽城,上了城郊的一座小山丘。仇九掃視了四周一遍,低聲問道:“你先告訴,你找蕭凝若乾什麼?”“我……”雨師師欲言又止,紅顏芳容之上,神情複雜,顯出心中正在天人交戰。一小會兒後,雨師師頹然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想找到她,求求你,告訴我她在哪裡吧。”“你想殺了她?”仇九陡然提高的聲音嚇了雨師師一跳,雨師師凝思片刻,毅然點頭道:“不錯,我就是想要殺她,說出這個賤……這個女人在哪裡,我好去報師門大仇!”仇九盯著雨師師的眼睛,目光銳利的就像兩柄利劍,直刺入雨師師心底最隱秘的記憶。“我要殺了她!”雨師師逃避著仇九的目光,大聲的喊叫著。絕代佳人的韻味,在這一聲喊叫中蕩然無存。她就像一個失去了心愛的玩具的小女孩,對著不相關的人大喊大叫,以掩飾內心的脆弱。“她死了。”仇九的聲音平靜的近乎冷淡。雨師師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顫抖的聲音顯示了她內心的慌亂:“怎…怎麼可能,她是合歡門的第一高手,又有著惜花鈴傍身,她……她怎麼會死?你…你在騙我!”仇九長長的一聲歎息,負手眺望盧陽城,聲音中帶著說不出的落寞:“不管你相不相信,蕭凝若已經死了。殺死她的人,就是她自己。”“自……殺……”雨師師怎麼也想不到,多年來苦苦追查的人,竟然已經自殺身亡。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蕭凝若會死,她更不相信蕭凝若會自殺,眼前的這個男人在說謊,是的,他就是在說謊!“我不知道你出於何種目的而尋找她,但是蕭凝若已經死了,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死了就是死了,無論你相不相信。”“你怎麼知道她是自殺的?她死之後,又葬在哪裡?”雨師師不死心的追問。“看著生命毀滅在眼前,實在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特彆是像她那樣美麗的女人,但偏偏,她就在我眼前跳崖了。一個跳下了萬丈深淵的女人,你又怎麼能期待著她仍活在這個世上呢?”“不可能,她的修為已經達至應劫,萬丈深淵算得了什麼,她就不能飛到下麵隱居起來麼?或是她跳下去之後,又飛到另一處去了。”“唉……”仇九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種令人難以捉摸的感情。他回過頭,凝視著雨師師,反問道:“如果我告訴你她跳崖的地方,你能不能先答應我一件事情?”“你說!”雨師師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告訴我,你的真名叫什麼?”雨師師退後一步,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反問道:“你知道些什麼?”仇九歎氣:“等你哪天想通了,決定要告訴我你的真名時再來找我。那時,我一定告訴你蕭凝若跳崖的地方。”“你想甩掉我?”雨師師沉聲反問。仇九淡淡道:“不可否認,你對我的生活造成了一些影響,我必須要讓你離開。但我也是個很重承諾的人,隻要你先完成你對我的承諾,我就會完成對你的承諾。而在那之前,你得離開一段時間。”話音未落,卻聽雨師師沉聲道:“行了,我告訴你,我叫雨凝珍,告訴我吧,她是在哪裡跳崖的。”“你的決定比我想像的要草率,”仇九頭也不回飛身而起,沉聲道:“她跳下去的地方,叫做舍身崖。”雨師師麵色唰的一聲白了,無力的坐倒在了地上。仇九頭也不回,飛身離開了山丘。“蕭凝若,你若是知道在這世界上,還有這麼一個人,正在天涯海角的找你,那麼當年的你,仍會毫不猶豫的投身深崖嗎?”回過頭,遙望那個土丘,仇九一聲歎息:“又是一個天生媚惑的合歡門弟子,隻希望你莫要重蹈她的覆轍。”帶著對雨師師的惋惜,仇九緩緩步入了盧陽城。比起半個小時前,現在的他,心情顯得有些沉重。報喜不報憂,是因為憂帶來的,不僅是對當事人的傷害。那個帶去不幸消息的人,他才是第一個被傷害的……迎賓樓前,一位江湖術士端坐於方桌之後。右手立著一麵布幡,幡上寫著“鐵尺神算”四個字。江湖術士長得倒端正,一身青衣秀才打扮,臉上無須,麵相儒雅,一見仇九上前,便熱情的招呼道:“這位小兄弟可是要算上一卦?”仇九微微一笑,調皮心起,反問道:“先生可會測字?”“那是自然,不知小兄弟要測什麼字?”青衣術士遞上紙筆。仇九接過毛筆,端端正正的在紙上寫了個“仇”字,遞給術士。青衣術士接過一看,先是一聲讚歎:“好字!”隨即一聲輕“咦”,深吸一口氣,抬眼打量了仇九片刻,雙手拿著那張“仇”字看了半天,輕輕放下,低聲問道:“不知小兄弟是想聽實話呢,還是想聽好話?”“直說吧。”仇九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回答。“好,那就恕本人直言了。”青衣術士開始拆字:“小兄弟此字寫得端正自然,筆意柔和,隱約之間帶著些看透生死之意。鬥膽問一句:小兄弟可是要遠行?”仇九反問道:“是又如何,前程可好?”青衣術士麵露難色,但還是決定照實直言:“這‘仇’字,是人邊加九。九為極數,運達極點。人之極九,便是盛極則衰,隱有一去不歸之意。小兄弟此行凶險,怕要有九死一生之禍,不若改期而行,或可避免。”仇九說道:“我還要再測一次,可以嗎?”“自然可以,請賜字。”仇九揮毫而下一個“九”字,遞給術士。術士接過一看,問道:“此字可與先前之字有所關聯?”仇九點頭,術士解字道:“人之極九,隱有不歸。但若是再加一九,則成九九之數。九五已經是人中至尊,天子之數。人數若達九九,則此行有否極泰來,破舊立新之兆,小兄弟此行,吉凶參半,雖有九死一生,也有濤天洪福。正所謂,富貴險中求,就是小兄弟此行的征兆。”“佩服!”仇九起身行禮,“不知卦金幾何?”“五文一字,童叟無欺。”仇九付了十文錢後,開口問道:“這位大哥鐵尺神算,不知高姓大名?”“賤名童無欺,小兄弟怎麼稱呼?”“仇九。”“嗯?”童無欺一愣,反問:“仇九?”“嗬嗬,童大哥恕罪,小弟仇九,來找方天行方大哥的。”仇九報拳行禮,一臉歉意的微笑。童無欺突然伸手:“原來是自己人,那要十文錢一字,恕不講價。”“嗯?”仇九奇道:“為何自己人還要貴些?”童無欺一臉的理所當然:“外人測字,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本人隻用說句命格不硬,天數使然,自然就沒了責任,所以便宜。而給自己人測字,那是要擔風險的。正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既然出事情時要負責任,自然就要提前收些責任保證金,十文一字,快點給錢。”仇九哭笑不得,又付了十文錢。心中一時好奇,問道:“那你給小桂測字,也收錢嗎?”“大小姐?”童無欺搖頭:“我不給她測字,城主從來都不付錢,無錢不測,這是我的準則。”童無欺引著仇九進了迎賓樓,不用小二引路,直接上了三樓。樓梯上去後,直走到頭,便見兩個家仆打份的人守在走廊通道上。二人見童無欺上來,點點頭,讓出一條路來。後麵是四間上房,童無欺引著仇九直走到儘頭左手房間,輕輕的敲了敲門,低聲道:“流水。”隻聽門內傳出一聲回應:“輪回。”幾秒後,房門打開,仇九見開門的正是方天行。“仇兄弟來了,快請進來。”方天行熱情的抱拳行禮,將仇九迎了進門,童無欺則自顧自的轉身下樓去了。方天行關上房門,對仇九道:“仇兄弟請坐,我這就去稟報主公和夫人。”“方統領請便!”仇九還禮後在桌前坐了下來,方天行轉身入了內間通報。他剛進去不久,但聽珠簾響動,小桂一臉歡喜的跑了出來,“小哥哥,你終於來了。”仇九笑著尚未開口,卻見珠簾再一次掀起,從中傳出一陣陣輕緩的腳步聲。但見一名美婦人穿著一件曳地長裙,以一種非凡的姿態走了出來。看見她時,仇九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