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有些尷尬,所謂的重物落地聲,其實是鄧雅淳想把電視機給搬走,但尺寸很大的電視機著實沉了點,養尊處優的鄧雅淳有點煩,就直接把電視機扔地毯上了,所以才發出了聲音。清理了電視機,鄧雅淳走到床邊把被褥扯下來,往放電視的桌上一鋪,半躺半坐在上麵休息。是的,他今晚就準備這麼睡了,人這輩子好像都會遇見那麼一個人,她既是你的安眠藥又是你的提神劑,既是你的興奮又是你的安定,她在你眼中的所有時刻都那麼迷人,是你哪怕明知有毒,也會甘之如飴的毒藥。然後,她對他的感情在適當的時候並沒有被很好地珍惜,這令他後悔不迭。舉個有點血腥的例子,那感情就好像她的血液,他不知進退地貪婪索取,沒有了解、亦或是了解了卻不在意她的感受,等血液流儘時他才想起要救她,可已經為時已晚。淩晨五點,十一月的浮安市還沒有迎來白天,鄧雅淳從硬邦邦的桌上醒來,眼中不見絲毫睡意,顯然又是一夜未眠。他拿出手機看時間,看見鎖屏上查格的短信,提醒他記得吃藥。坐起身甩了甩頭,鄧雅淳起身到洗手間洗漱,他洗了把臉,直起身看著鏡子裡自己帶著水滴的臉頰,黑眼圈很重,隱隱有些發青,睡眠的不足已經導致他的身體受到嚴重損害,再這樣下去恐怕會出不小的問題。快速收拾好自己,鄧雅淳從包裡翻出藥服下,隨後換上運動裝離開酒店去跑步。酒店的位置很好,出門就是浮安市有名的香平湖,現在時間還非常早,月亮都沒落下去,就算是起來跑步的人也幾乎沒有,整條湖邊隻有鄧雅淳一個人,他順著湖邊一路朝北而去,速度很快。等鄧雅淳繞著香平湖跑了一整圈,太陽已經升起來了,鄧雅淳跑步的間隙順便看了個日出,紅色的太陽慢慢升到湖水上方的過程像重生一樣,籠罩在這樣的光芒下,鄧雅淳卻不知道自己心想的事是否可以像日出一樣,在某天的早晨準時到來。回到酒店,鄧雅淳已經汗流浹背,他身高高挑頎長,氣質冷峻優雅,在大家吃早飯的時間回來,很容易被人圍觀。有幾個一樣來浮安旅遊的女孩子起著哄要上去跟他要電話,但他直接把上衣的帽子戴上了,低著頭不苟言笑地進了電梯,麵無表情的英俊臉龐隨著電梯關閉而消失,讓大家都有點掃興。封絮聽到女孩子那邊有點亂,好奇地順著看了過去,在電梯裡關上的一刹那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她覺得很不可思議,拉住桑尋的手道:“桑尋,你先停一下,我好像看見鄧雅淳了。”桑尋整個人一抖,忙拉住她朝前走,一邊走一邊道:“怎麼可能呢,我看你一定是相思病犯了,見著個身材差不多的人就以為是他,他那麼日理萬機的,怎麼會跑到這來?”封絮想想覺得也是,可還是不死心:“但那好像真是他。”桑尋停住腳嚴肅地看向她:“要是真是他你打算怎麼辦?”“……”封絮沉默了一下,道,“換酒店。”桑尋乾脆道:“我堅定地認為你一定是看錯了,不要再胡思亂想了,趕緊去吃早餐了。”封絮不甘心地又回眸看了一眼電梯那邊,那已經換了一批人在進出,再尋不見那個人的影子。她覺得她沒看錯,可連她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鄧雅淳會跑到這裡來。就像桑尋說的,他那麼忙,想出去散心旅遊也絕對是選歐洲那些高大上的地方,怎麼也不會在國內,所以……大概真是她看錯了。心情略失落地和桑尋一起去吃早餐,封絮全程都心不在焉,明顯是還惦記著某個人。不提起來他還好,提起來、想起來了,就沒心思做彆的事了。桑尋看著她那副樣子,既慶幸糊弄過去了,又覺得其實讓他們見麵也不錯。可說到底,不管要怎麼做都還得看鄧雅淳的想法,他雖然跟來了,但昨天離得那麼近他都沒動作,說明他還不想怎麼樣,又或者他沒勇氣怎麼樣。桑尋作為一個外人,能做的隻是給出自己的意見,其他的,還是看他們自己的造化。總之,他那樣的身份,要什麼樣的女人都唾手可得,能對封絮做到如此,也算是難得了。吃過早餐,封絮和桑尋一起在酒店大堂等著鄭先生來接她們去遊覽景點。等待的時間百無聊賴,桑尋便在網上看八卦,她看到一條新聞,覺得可以跟封絮說說,也許可以提升鄧雅淳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嘿,你看。”桑尋把手機湊到封絮麵前,“你看,這是那間特彆有名的連鎖酒店老板的兒子,據說他有個後宮,裡麵的女孩子個個都年輕漂亮,大家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卻都相安無事,除了‘最受寵’的被排擠之外,還經常一起出去玩呢。”封絮瞪大眼睛看著八卦帖子,那裡麵的內容讓她想到了皇帝的後宮,想不到在現代也有這種甄嬛傳存在,不過想來也應該,那連鎖酒店老板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富豪,他的兒子自然能吸引很多女孩子,能做到開個後宮也並不駭人聽聞。“你也覺得雖然奇葩,但情有可原吧?”桑尋歎了口氣,“所以說現代社會對女性很不公平,大多也是因為女性自己都不尊重自己。有得天獨厚的條件為什麼不好好靠自己呢?與其去給這些富家少爺當玩物,做彆人的掌上明珠不是更好?還有啊,你看這個少爺,有錢的是他父親又不是他,他都敢這麼玩,人家那誰比他們家有錢多了,不什麼也沒做過嗎?”“人家那誰”指的是哪個人兩人心知肚明,封絮心情複雜地把桑尋的手機推到一邊,歎了口氣說:“你說了半天都沒注意到吧,鄭先生已經在門口等著了。”桑尋立刻看向酒店門口,鄭先生果然正在那等,她急忙站起來道:“快走吧,遲到實在太失禮了。”封絮跟著她一起離開大堂,跟隨鄭先生一起到附近的香平湖遊覽。這個季節的浮安市氣候涼爽適宜,出門去玩最合適不過。香平湖周邊的景色也很漂亮,湖水清澈波光粼粼,湖麵上倒映著美麗的景色,她和桑尋都很想去坐坐船。隻不過,景點越漂亮越有名,人就會越多,中國什麼都挺缺,就是不缺人。封絮從車上下來,和鄭先生還有桑尋三人一起進入香平湖景點,最先要過的是一座情人橋,全長大概三公裡,傳說一起走完情人橋的情侶可以一輩子在一起。封絮看看自己腳上的高跟鞋,心道這次死定了,走完這座橋她應該會直接跪下。桑尋並沒注意到封絮苦了臉,她正興高采烈地讓鄭先生幫她照相,封絮站在他們旁邊看著,表情略憂傷。鄧雅淳混在人群中遠遠注視著她,依舊是風衣墨鏡加帽子的打扮,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先生是哪裡來的明星,那麼怕人認出來。人群裡大部分都是情侶,不過情侶中男方的個子普遍不高,鄧雅淳將近一米九的身材有點鶴立雞群,怎麼站都略突出。也因為他這個身材,即便臉隻能看到下巴,卻也吸引了不少女孩的注意。瞧見封絮發愁地看了看自己的腳,以鄧雅淳看人的本事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想法。他遠望周圍尋找是否有賣鞋子的地方,可找了一圈也都是賣紀念品和特產的,不見賣鞋子的。略做猶豫,鄧雅淳轉身離開,在街邊攔了輛出租車,讓對方載著他去了離這裡最近的商場。靠近風景區的商場一般都很高檔,這正符合鄧雅淳的消費水平。他從進商場買鞋子到出來,總共花了不到二十分鐘。出租車在外麵以為要等好久,卻見他那麼快出來,一時還有點驚訝。鄧雅淳提著袋子走出來,偶然間看到商場旁邊一間高檔商店展櫃裡擺著雙非常漂亮的高跟鞋,是當季的限量款,牌子也算大牌,於是他腳步動了兩下,到底還是走進去把那雙鞋買了下來。他其實並不知道封絮的鞋子尺碼,還是上次要帶她一起參加發布會準備衣服時讓查格打聽的。他這個男友做的,實在太不合格。出租車再次把鄧雅淳載回香平湖邊,已經過了挺長的時間,因為路上堵車了。鄧雅淳提著兩個袋子走上情人橋,那裡已經找不到封絮的身影。他拿出手機發短信給桑尋,詢問她們在哪裡。桑尋那時正在自拍,看到短信嚇得差點吧手機丟進湖裡。封絮問她怎麼了,她匆忙說了句沒事,便快速回了短信,然後把信息刪除。得到地點信息,鄧雅淳一路快步朝那裡去,長腿在這個時候顯出了明顯優勢,他又無心看風景,所以在一段時間後,他終於追上了她們。代價是,風衣裡的襯衣已經濕透,帽簷下的額頭也都是汗珠。鄧雅淳看見她們之後就站到了一棵樹邊,再次發短信給桑尋,讓對方過來一下。桑尋接到短信都快瘋了,有一種和他談戀愛的不是封絮而是她的感覺,天知道她有多糟心!桑尋也不好拒絕對方,畢竟行動已經開始,現在想退出已經晚了,她隻好上前裝作肚子疼,跟封絮還有鄭先生道:“你們倆先等我一下,我去找找哪裡有廁所,受不了了。”鄭先生想帶她去廁所,但桑尋不給他說話機會就跑掉了,身影在人群中快速穿梭,沒一會兒就不見了。封絮無奈地跟鄭先生道歉:“不好意思,她從小就是急性子。”鄭先生笑道:“沒關係,我幫封小姐照幾張相吧。”封絮想了想,把相機遞給對方,禮貌地說:“也好,謝謝你了。”於是,封絮就開始照相,照完的時候,桑尋已經拎著鞋盒袋子回來了。她把袋子塞進封絮手裡,用手扇了扇因為跑得太急而出的汗珠,道:“快試試,幫你買了雙鞋。”“鞋?”封絮看了看自己的高跟,感動道,“你怎麼知道我腿快斷了,真是中國好發小。”桑尋尷尬笑笑,默默地念了句是中國好男友才對,然後便轉移話題和鄭先生打哈哈,不理會封絮,害怕說漏嘴。封絮走到樹邊扶著樹換了鞋子,把自己的高跟鞋塞進了袋子裡,穿著非常合腳舒適的平底鞋走了回去,笑著說:“多少錢,回去我還你,這牌子不便宜,你也真舍得。”桑尋扁扁嘴道:“不用還了,以後有機會讓你償還我的。”封絮捋了捋頭發道:“也好,是你自己不要的啊,不是我不給你。”桑尋抬起手指著前麵道:“我們繼續走吧,前麵快到第二座橋了。”就這樣,鄧雅淳成功地讓封絮穿上了他為她買的鞋,心裡安慰了許多。他正打算慢慢跟上她們,即便他已經很疲憊。可一個女孩卻攔住了他的去路,怯怯地把相機遞給了他。“先生你好,請問可以幫我們照個相嗎?”女孩看看他,又看看身後的朋友。鄧雅淳不耐煩地接過相機道:“站好。”女孩高興地和朋友站到一起,比了剪刀手等著他照相,鄧雅淳最多用了不過三秒便照完了,把相機塞回去就走了,兩個女孩捧著相機看裡麵的照相,裡麵是香平湖的湖景,哪有她們倆的影子?“這人!”女孩們嬌嗔著,喜怒不明。這一天,鄧雅淳尾隨封絮尾隨得很累,等晚上終於打算去吃飯休息的時候,他已經很疲憊了。他和封絮前後腳回到酒店,進屋之前把高跟鞋的袋子放到了她房間門口,回了自己房間後發短信給桑尋讓她拿進去給封絮,桑尋嘴角抽搐地去拿袋子,在拿的時候又收到鄧雅淳短信,說袋子裡放了紅包,算是感謝她的幫助。桑尋頓時由悲轉喜,從袋子裡翻出一遝百元大鈔,美滋滋地放進口袋,拿著鞋盒進去充當起了送禮物的大好人。封絮看見鞋子時已經無力吐槽了,直接道:“你是不是不但中了大獎,還中了彩票?這都第二雙了。”桑尋沒回答,隻說:“高興嘛,人生難得幾回醉?不負如來不負卿!”“這都什麼跟什麼,你那兩句根本對不上。”封絮無奈。“你拿著就好,以後有機會讓你報答我的。”桑尋煞有介事地說完,就去看電影不理她,她隻好收下了。鄧雅淳在隔壁聽見她們的對話,鬆了口氣坐到了桌上,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他慢慢躺了下去,客房服務看到他的便簽後沒有挪動他的被褥,隻是換了去新的,並做了打掃。他今晚依舊睡著桌上,意外的是他今晚竟然真的在硬邦邦的桌上睡著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封絮接受了他兩樣禮物,他心裡的愧疚減少了些。雖然,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他送的。第二天,鄭先生帶封絮她們去了浮安市一座非常靈的寺廟,幾人拜佛之後便已經到了午飯時間。吃過午飯,再在附近逛逛買買紀念品就差不多該晚上了。他們一整天都沒離開這附近,因為晚上的時候這裡會有水燈節,這是他們今天的重頭節目。水燈節,顧名思義,便是將燈放進水裡。到了晚上的時候,寺廟的僧人們會出來放燈,有天燈也有河燈,僧人們盤腿坐在階梯上、湖邊和中央廣場,將美麗的燈緩緩升天、入水,一時間漫天漫地無邊無際都是明滅的燈籠,封絮置身其中,仰望著一切,恍惚覺得身處夢境。鄧雅淳從人群的另一頭看向那一頭的封絮,她穿著藍色的長裙站在漫天燈火中,一頭黑發披散地肩後,精致的側臉像幅古畫,帶著獨特的東方古典美。她微微仰起頭,修長美好的頸項仿佛白天鵝,鄧雅淳很想上去拉住她的手,和她一起看這景色,但是……這誰也無法責怪。鄧雅淳今晚已經不是著白天時的打扮,因為這裡人很多,又是夜裡,他不擔心暴露,所以隻穿了身休閒的黑西裝。他單手抄兜站在人群之中,很意外的,封絮就那麼順著他的方向看了過來,然後他們就在茫茫人海中相見,雙方的表情各不相同。鄧雅淳的表情有點閃躲和驚訝,像被抓住了把柄的小偷,眼神有點自嘲也有點低落。封絮卻好像早就發現了他,表情波瀾不驚,甚至還慢慢朝他走了過來。鄧雅淳有些失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該不該藏起來,可封絮沒給他這個機會,他還沒來得及離開,她便走到了他麵前,拉著他的手朝角落裡走。鄧雅淳被動地被她拉著,兩人一起走到了一棵樹後麵,此刻所有人都在看燈,沒人注意到這裡,但這裡卻也彌漫著美麗的燈籠……它是個物件,卻意外的公平,不曾刻薄任何一個角落。在漫天燈火中,封絮仰頭看著雙手抄兜站在她麵前的鄧雅淳。剛才她牽他手的時候他的手還在外麵,她放開他後卻又收回了口袋裡,大概是覺得不知該把手放到哪去吧。封絮就這麼看了他一會,沒有說話也沒什麼動作,然後他的表情就慢慢變得落寞。封絮從來沒有見過他露出這副表情,她忽然有個想法,便很快付諸行動,她踮起腳尖,貼近兩人的距離,他溫熱的呼吸彌漫在她鼻息間,她雙手拽住他的西裝袖子,仰頭吻上他的唇,他愣在那,依然保持著雙手抄兜的動作,微低著頭迎合她的唇。從側麵看去,兩人在漫天天燈中接吻的畫麵仿佛一幅畫。這個吻痕短暫,封絮親了他一下就離開了,她沒有停留,結束這個吻便放開了他,後退一步離他遠了些。她淡淡地開了口:“不管今天在這兒遇見你是湊巧還是早有預謀,以後都不要再聯係了。我們一直差個結果,今天就算是了吧。以後不要再見麵了,碰到了也麻煩躲開,不管是什麼,就算閒聊或關心都不需要,不要聯係了。”她說罷便轉身離去,風吹起她長裙的裙擺,她像一枝毫不留戀的藍玫瑰,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卻帶走了他的心。鄧雅淳無法自控地拉住她的手,聲音沙啞道:“但是我會想你,那怎麼辦。”封絮沒回頭,隻是抽回手平靜地說:“以你的資本,找我這樣的女人很簡單,你很快就會忘了我的,所以我不會想你,你也不要想我,我們就各自生活吧。”鄧雅淳想再次拉住她,可她走了,很快消失在人群裡。這裡景色那麼美,滿眼都是代表著希望的燈火,可他卻看不見自己的希望。他知道,如果他真的放她走了,他這一生都會在遺憾中度過。然而,他之所以失去她,也全怪他自己。沒有人可以從他身邊把她搶走,是他自己無能,保不住自己的東西。這天晚上的月亮很大,比燈火明亮萬分,鄧雅淳仰起頭看著月亮,眼睛酸澀著似乎想落下些什麼,但抬手去觸碰,卻乾燥一片。他知道他不能太天真,以為什麼東西都是隻要他要就可以得到,人都有自己的心,封絮是這樣的,如果她不是這樣,他大概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覺得這麼無法失去她。浮安市,燈火通明的夜晚,沉默的男人站在街景的角落,穿著黑西裝寂寥地望著天空,看到他的人們,都不會忘記他那時候的茫然與落寞。作者有話要說:你們一直說之前那幾章根本沒虐到鄧總,現在是虐到了吧……是吧是吧是吧!那給我什麼獎勵?評論怎麼樣?來吧來吧!用評論砸死我吧!這幾天訂閱掉、評論掉、名次掉,各種掉,我都快堅持不住了六千字大章奉上,誠意在此,你們隨意tatps:有讀者說我好久沒雙更了,其實我隻是沒有分開2章更新而已如果要看章節字數算,我每天更的字數都是兩章的分量啊,委屈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