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雅淳是位資深海歸,紳士風度是刻在骨子裡的。看出了封絮的尷尬,他很快轉移了話題。“我們說正事吧,我呆不了多久,就不換鞋了。”他抬抬腳朝前走了幾步,皮鞋鞋底恐怕要比封絮家的地板都乾淨,她自然不會拒絕。“我剛才有點不在狀態,很抱歉。”封絮引著他坐到沙發邊,端起水壺給他倒了杯水,一邊倒一邊說,“這是中午的開水,現在放涼了正好可以喝。”鄧雅淳其實不介意那是什麼水,因為他不打算喝,他直接開始正式話題:“我有個規矩,那就是填飽肚子的飯局不說其它事,工作的飯局就專心工作、吃飯靠後,所以沒有在西餐廳跟你講這些事。”他拉開手臂斜靠到沙發背上,慵懶地眯著眼睛道:“我最近比較忙,關於費先生的事是安排下麵的人去查的,而且。”他雙手交握,十指交叉,“請不要介意我連你也一起查了,因為這關係到事情的完整性。我從下屬那裡得知,你們是相親認識的,戀愛一年後開始籌備結婚,你知道他為什麼會在結婚後那麼快就陷害你嗎?”封絮木著臉聽他說完,冷靜道:“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他要是不喜歡我大可以不同意結婚,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等我嫁給他以後再抹黑我,逼我和他離婚。”鄧雅淳緩緩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目光非常柔和,帶著一股憐香惜玉:“封小姐,恕我直言。我覺得他和你結婚並不是心甘情願。費先生應該是被家裡逼著找個不會丟了費家臉麵,又還算喜歡的對象戀愛結婚,所以才會找上你。後來他那麼設計你,應該是料到以你的性格知道這一切後會主動離婚,所以才那麼做。這樣他既可以擺脫婚姻,也可以不被家裡逼迫了。”封絮其實早就料到了這些,從一開始知道自己被費銘設計時她就想過這種可能,可這太傷人了,她一直都不願意相信。如果是這樣,她那一年以來付出的感情就都成了笑話,自己在彆人麵前也成了笑柄。她有點無法麵對,所以捂住臉低下了頭。鄧雅淳沉默了一會,麵露思索地擺弄著左手手腕的袖扣,黑色的鑽石襯得他膚色雪白細膩,像個女孩子一樣乾淨透澈。“封絮。”鄧雅淳這次開口沒對她用敬語,他收回交疊著的雙腿,半站起身靠近她,輕聲道,“不要傷心。彆人欺負你,你欺負回來就是,他是我們共同的對手,我會幫你的。”封絮抬起頭,訥訥地看著他,眼圈紅紅的,模樣讓人瞧了非常心疼,鄧雅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封絮被他撫摸了一下後吸了吸鼻子,道:“你這麼說,我又想到一點。既然費銘是為了讓我主動要求離婚,讓他的家裡人沒話說才設計我,那你算什麼呢?他何必冒那麼大的險來招惹你呢?你那麼厲害,他哪裡是你的對手。”鄧雅淳緩緩坐回了沙發上,這樣的動作重新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讓因為他英俊的麵龐靠得太近而滿臉通紅的封絮自在了很多。鄧雅淳靠在沙發背上微微笑著,他從口袋掏出手機,漫不經心地按著什麼,嘴上在回答她的問題:“首先我要謝謝你對我能力的信任,其次就是這個我問題我也不是很清楚,從他的履曆來看,他不是個蠢材,會讓他冒著身敗名裂的危險來招惹我的原因,肯定不簡單。”封絮托著腮看他玩手機,眼圈和臉蛋都紅紅的,像個熟透的蘋果:“你還記得上次在會所偶遇他時見到的那個女孩嗎?”鄧雅淳不再擺弄手機,收回褲子口袋看向她道:“你說那個任苒?”封絮的麵色微微一變,表情奇妙道:“你居然記得她的名字。”鄧雅淳笑得滴水不漏:“一,職業習慣。二,當時我就覺得她可能跟這件事有關,所以特意記住了。”“那你調查出什麼結果了嗎?”封絮有點懷疑地問。他說是當時就覺得任苒和這件事有關,可剛才為什麼不說調查任苒的結果呢?也就兩個可能,一是他根本就是花花公子,對漂亮女孩的名字都記得很清楚,再有就是,他什麼也沒查到。結果是第二種,鄧雅淳攤攤手道:“查是查了,沒什麼奇怪的地方,但有一點可以證明我之前的說法是對的。”“什麼說法?”封絮問。鄧雅淳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淡淡道:“就是費銘根本不想娶你,和你結婚全是為了應付父母,他設計我們那件事出來之後他的一切難題就迎刃而解了。”封絮愣了一下,半晌才說:“你說你查了任苒的事可以證明這個,難道你想說……”鄧雅淳知道她猜到了,也不否認,坦白道:“對,他和任苒青梅竹馬,一直都喜歡她,但任小姐似乎不喜歡他。”他抬手摩挲了一下下巴,道,“從那天他們的相處模式來看,任小姐應該對他有挺強的占有欲,但那不是喜歡。”封絮整個人都斯巴達了,握在手裡的水杯幾乎都要捏碎了。看她狀態這麼差勁,鄧雅淳也知道今天隻能說到這了,於是他站起來和她辭彆。“今天就到這,時間很晚了,我先走,你早點休息。”他客客氣氣地說。封絮站起來道:“我送你回去。”“不必了。”鄧雅淳抬手拒絕,“我剛才發了短信叫人來接我,這會兒應該到樓下了,你一個女孩子跑夜路我不放心,我自己回去就好。”原來他剛才擺弄手機不是在玩,封絮頓時覺得他實在很周到,自愧弗如道:“今天我實在狀態不佳,以後有機會的話再好好招待您。”估計以後是沒這個機會了,開個空頭支票算了。鄧雅淳不置可否,直接跟她道彆離開,封絮在原地站著喝了會水,心裡壓抑得很。今天鄧雅淳說的話很直接也很讓人難堪,她想不到自己這一年來用心經營的感情竟然全是騙局,她自以為感情好到足夠結婚了的男友竟然喜歡的是彆人,還為了可以和自己名正言順地分開不顧她的名譽設計她……封絮長這麼大頭一次覺得自己這麼失敗,她從小到大都一直是最優秀最受矚目的,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人生這場戲的主角,卻沒想到成了費銘和任苒之間的配角。其實,封絮還有一種猜測,是關於鄧雅淳的,隻是剛才沒有說出口。任苒那天在會所對鄧雅淳的表現過於在意,鄧雅淳說了難聽話之後她還一臉很受傷的樣子。一個女人可以被一個男人傷得那麼厲害,顯然是心裡有對方。鄧雅淳似乎不認識任苒,那任苒到底是怎麼認識他的?如果純粹是在雜誌和電視節目裡見過,任苒不可能表現得那麼深情款款,她長得可不像瘋狂的腦殘粉。想到這些糟糕的事實在心煩,封絮也不再多想,她約莫著鄧雅淳這會應該到樓下了,不由自主地走到了窗邊,悄悄拉開了窗簾一角朝外看,在昏黃的燈光裡,看見了一輛紅色的敞篷跑車停在那,車邊斜靠著一位遠遠看著都身材火辣的美女,鄧雅淳從樓梯口出去後,直接走向了她。那位美女見他過來也迎上了他,兩人擁抱了一下,便舉止親密的上車了。封絮嘴角狠狠一抽,心裡剛剛對鄧雅淳升起的一絲奇妙的感情瞬間蕩然無存,她煩躁地甩上窗簾,氣呼呼地去洗澡了。而樓下,坐上敞篷跑車的鄧雅淳一邊係安全帶一邊道:“這麼晚還不回家,被姑姑知道你又要挨罵了。”身材火辣的美女披上外套開車,懶散道:“這不是有表哥你幫我打掩護嘛,我都丟下我的朋友來接你了,你可千萬彆給我說漏了。”鄧雅淳斜睨著她說:“你要我幫你說一輩子謊麼,你看哪個正經女孩子老半夜不回家去泡夜店,以後我不會再管你,你回你自己家住。”美女頓時哭喪了臉:“不要啊表哥,你不管我我怎麼辦啊,我媽還不得把我鎖在家裡!不行,為了我的幸福著想你不能拋棄我,大不了以後你看上哪個妹子我幫你去追啊。”她苦苦哀求。鄧雅淳不自覺地想要回頭看看封絮公寓的方向,回到一半時停住了,轉過來陷入沉默。“哎?你這是什麼表情,難不成你已經有喜歡的對象了?住在剛才那間公寓裡麵的那個?”鄧雅淳的表妹驚訝道,“不會吧,像你這種花花公子,是哪個妹子那麼有本事把你變成這麼一副少女懷春的樣子?我得去見識見識。”鄧雅淳聞言當即無語地把正拿在手裡看的書使勁砸向表妹的頭,把表妹嚇了一跳,可真的砸到她頭上時,也隻是不痛不癢的力度。表妹哈哈一笑:“嘿嘿,我就知道表哥不會真舍得打我。”鄧雅淳看都懶得看她,頭拄在車窗邊看著外麵,眼神迷迷蒙蒙的,任誰也彆想看出他到底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