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式燒酒的館子很好找, 在商場裡麵,隻要看路標就能輕易找到。徐卿寒在餐廳和張總談完合作的事, 讓周深行把人招待走後, 親自打電話給蕭畫問了地址, 找來的時間前前後後不超過十分鐘。他來時,蕭畫主動先騰出空間來,門外, 輕聲說:“溫大美人有些喝醉了,你跟她說話耐心點, 對了……我老公呢?”“回公司了。”徐卿寒言簡意賅, 視線盯著眼前那扇門。蕭畫:“……他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有個老婆在外麵?”徐卿寒沒和她繼續糾纏的心思, 開腔說:“厲雯還在等你。”“……”看吧, 這年頭閨蜜比老公都要情真意切。徐卿寒先去結完賬,然後打開了推拉門, 他挺拔的身形站在外麵,看到溫酒靠在一張小巧精致的桌椅上,已經睡著了。矮茶幾上, 放著一瓶日式燒酒,和兩個酒杯, 還有一束清雅的藍色花朵, 不濃亦不妖, 似有似無散發著陣陣幽香,襯得隔間內仿佛像是一卷美人圖。她酒量很淺,在感情低落時喝幾杯很能助眠, 腦袋枕在手低著,黑色的頭發幾乎快垂在地上了,就連男人邁步走進來,也沒有察覺到什麼。徐卿寒眸色濃鬱很深,盯著她那張精雕細刻過般的臉蛋很久,外麵也沒人進來打擾,在這封閉的空間裡,隻有她細勻溫熱的呼吸聲纏繞在彼此間。半個月沒見,這女人倒是整天妝容精致,口紅豔麗,走到哪都招蜂引蝶。徐卿寒眉宇間都沉了幾分,伸出修長的手作勢要將她抱起,怎料還沒觸碰到女人的肩膀,溫酒小眠片刻,緊閉的眼睫先一步顫了兩下。她一睜開,眼睛通紅通紅的。就像是狠狠的哭過一樣,連帶眼角處布滿血絲。猝不及防看到徐卿寒近在咫尺,還伸手快碰到她,溫酒第一反應沒有尖叫,反而是僵著身體,也忘了要找蕭畫,就這樣愣愣地,看著他。這一刻無疑是尷尬的,好在徐卿寒在任何場合下,都能做到麵不改色。他開腔說話,語氣冷漠得前所未有:“大白天在這醺酒,本事見長?”溫酒本來很想回他一句要你管。當下又偏偏醉的四肢無力,以至於垂著眼睫,默不作聲。很少見到她這一副忍氣吞聲的模樣,這讓徐卿寒胸膛內的怒氣熄滅了大半,就當她可憐兮兮的在跟自己認錯了,說道:“跟我出來。”明明是他自己找來的,語氣拽得又跟是她倒貼一樣。溫酒氣笑幾分,全身軟綿綿的厲害,白皙的手撐著椅子站起來,視線掃了一圈周圍,早已經不見蕭畫的身影了。她揉著自己額頭,依稀隱約記得蕭畫說:男人嘛,給個台階下就滾過來了。離開日式燒酒館之前,溫酒準備去結賬,卻被收銀員告知:“你男朋友已經結過了。”她指尖拿著卡,微頓幾秒。對於收銀員那句你男朋友沒做出解釋,轉身走出去。外麵徐卿寒點了根煙,挺拔的身形早就候著,等她一出現,視線沉沉的盯了過來。溫酒連走路都輕飄飄的,也不想講話。兩人一路離開商場,之間的氣氛還僵持著。走下台階時,溫酒腦子亂想著事,一時沒注意腳下,高跟鞋崴住,連帶腳骨也傳來一陣痛感,她吃疼皺起眉,堪堪不穩地蹲了下去。這下,半點酒意都清醒了。徐卿寒步伐頓住,轉過身時就看到她蹲在地上哭。光天化日之下,盯著一張廣告天後的臉,毫無形象可言,也不怕被路人拍到。他思量著自己前後的態度,沒有開口罵她半句,就給他哭是什麼意思?徐卿寒深深斂起了眉宇情緒,邁著幾大步走過去:“你怎麼回事?”他語氣是凶了點,也是被半個月前的事氣得不輕。半夜被她從公寓趕出去,但凡是個男人都有那麼點的尊嚴。兩人關係這樣僵在這了,徐卿寒這半個月忙碌得連休息的時間都不夠,索性就給彼此冷靜的空間,這倒好,她先委屈巴巴上,還蹲在地上哭給他。溫酒用手握住自己腳骨,低著腦袋沒看他的臉色,淚水侵染著濃翹的眼睫毛。就算是掉眼淚,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隻是一點點,滴露在地上,很明顯了。她胸口內的心臟就像是被一團細線給纏繞住了,很難受,加上又沾了酒,情緒反複難以捉摸,說白了就是有些崩,剛好腳崴了,給足了她當麵哭的理由。徐卿寒很快就注意到她異常,深冷的語氣頓時變了:“腳傷了?”溫酒一個字都不跟他說,哭得秀氣的鼻尖還隱隱泛紅。地上蹲著久了,人來人往都是路人。難免會吸引幾道異樣的眼光,她這張臉,連口罩都沒戴。徐卿寒看她低著頭,發紅的眼眶隱約還打滾著淚水,一時半刻,隻好先妥協強硬的姿態,伸出手臂突然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你要掙紮,我就把你丟下去,讓人看笑話。”溫酒最要麵子,聽到他低低的警告聲,連眼淚都止住了,額頭抵著他,隔著昂貴的西裝布料,她把眼淚鼻涕都往男人胸膛前擦。像徐卿寒這樣精貴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比普通男人多些潔癖感。看到自己西裝外套被她這樣摧殘,眉目間浮動著隱忍的情緒,又舍不得去罵她。早晚要死在這女人手上!車子就停在馬路旁,徐卿寒把她放在後座,而不是副駕駛座,緊接著他挺拔的身形也上車,動作談不上粗魯,也絕對跟溫柔不搭邊,手掌握著她的腳骨,麵無表情地將一隻高跟鞋脫了。溫酒的腳很白皙,又纖細。他手掌可以整個包裹住,卻不能用力。她壓抑不住的吃痛,眼看著又要紅眼睛了。徐卿寒把她的腳放在自己大腿上,隔著西裝褲,似乎還能感覺到他結實的肌肉,不過淡淡的疼痛感驅散了這一絲曖昧氛圍,他幫她揉了一分鐘,然後壓低著聲問:“好些了?”是不太痛了。溫酒已經緩過那股勁來,其實崴了下腳而已,用不著大題小做蹲在地上掉眼淚。她隻是情緒在這了,沒忍住。這會兩人獨處在車上,又沒旁人。溫酒低著頭不願意去看他的臉,也不願意說話。這股鬨情緒的勁兒,就跟當年如出一轍。徐卿寒一直都知道她的脾性養成這樣,完全是被溫淵成生前給慣壞了,高興時給你兩顆糖,不高興時說翻臉就翻臉,也不管下次會不會有求於你。現在變成溫淵成不在了,慣著她的人,成了他徐卿寒。也就是因為這樣,上次吵架,才會口不擇言說出那句:被他慣得欠管教的話。徐卿寒商量著她現在冷淡的態度,見溫酒倔著脾氣,又過了片刻,車內空間就這點大,他膝蓋微屈,從坐改為了單膝跪在她的麵前,不過姿勢有些怪異。溫酒本來陷入在自己情緒裡,一時半會沒注意到他的舉動。直到發現徐卿寒把她腿放下,突然離自己更近了,才反應過來,茫然抬起頭。然後見到的,就是他單膝跪在自己麵前。這幕,讓溫酒腦子裡立馬浮現出他半個月前的那句:還伺候你,就給你跪下。“解氣了?”徐卿寒深眸盯著女人的表情變化,他臉色很陰沉,一個字都沒說是自己錯了,卻在行動上先是服軟的那一方。溫酒喉嚨哽著,發出的聲音有些沙啞:“我討厭死了跟你上床。”徐卿寒英俊的臉龐神色變得嚴峻,喉嚨口用力滾動著想說的話,又忍住了不想跟她吵。而溫酒還有後半句,幸而他沒真先出來:“你這樣讓我感覺……我們兩個的相處模式就像是床伴,你以前不會隨隨便便想跟我上床的,徐卿寒,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你都是仗著我喜歡你,就這樣欺負我。”徐卿寒回國後,確實明明白白坦露著自己的心思。他想和她舊情複燃,想一而再三跟她發生身體關係,對於溫酒的指責,有一點,他為自己辯解道:“以前是你還小,現在你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了,我喜歡你,想跟你親近,隻有這麼簡單。”而女人往往都會喜歡把事情想得複雜化,特彆是在感情上沒有安全感的女人。溫酒抬手,給自己擦拭去眼角的淚。也不喊他起來,讓他繼續這樣單膝跪著。等情緒平複的差不多了,聲音冷靜道:“你不是能消失半個月,現在又這樣做給誰看?”半個月的時間不長不短,卻讓她恍惚中有種徐卿寒又像當年一樣,一走就是三年。也有可能比三年更久……徐卿寒見她開口算賬了,就知道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聲音偏低沉道:“大半夜被你趕出公寓,沒麵子,先在外麵冷靜一段時間再來跟你繼續糾纏。”他給的理由,厚顏無恥卻又理直氣壯。溫酒看著他神色不明,不知在對誰說:“誰知道我這邊度日如年,你倒好沒心沒肺,還比上次見你,更漂亮了。”任誰聽到自己喜歡的男人誇自己漂亮,多大的氣性都會消了一大半。不過那句沒心沒肺,溫酒可不承認:“我失眠。”在徐卿寒抬起頭,深眸盯著她時,溫酒喉嚨依舊是在發緊,一字一字說的很清楚:“每天失眠到半夜……頭很痛,睡不好。”因為休息不好,她白天為了掩飾去眼睛下的一抹黑青,都要靠濃妝。倘若嘴唇不塗口紅的話,絕對也是透著蒼白的。這種鬼樣子,溫酒怎麼可能輕易讓彆人見到,她當下委婉地說:“我現在想睡覺了。”作者有話要說:——下午出門看牙醫,我要是晚上能活著回來,儘量二更,10點前文案會公告。兩人感情轉折點來了,下章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