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授意的?”白惜言說:“隻是偶爾有次跟老周提到她挺聰明好學的。”那種摸爬滾打了許多年的老油條律師,隱晦的一句話就夠了,還用開桌拜師宴麼?苗桐點了點頭,繼續看手中的資料,嘴裡說著:“小莫,送我回社裡,我加 班。”“不吃晚飯了? ”“不吃了。”苗桐淡淡地說,“反胃。”白惜言把手探到她胃上:“中午吃了什麼?胃病犯了? ”苗桐不客氣地打開他的手,漠然地繼續看資料。這下再遲鈍的人也看出她在鬨脾氣,隻因為他為吳小芳說了話,對他來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就可以關係到她的前途。那畢竟也是他助養的孩子之一,他也有責任照顧他們的事業。“就算她欺負你也是以前的事了,孩子在一起時怎麼會沒矛盾,這麼記仇有必要麼? ”苗桐的臉一下子漲紅了,激動地攥皺了紙頁:“如果這是命令的話,我會聽話的,親愛的白叔叔!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她也是我助養的孩子,她很努力上進,她付出的辛苦一點都不比你少,你們都是孤兒,將心比心,就不能心胸寬大些,寬容些嗎? ”“我憑什麼要對一個覬覦你的女人寬容? ! ”白惜言忍著怒氣:“她隻是把我當叔叔,你一定要把彆人想得那麼肮臟嗎? ! ”“現在連父女亂|倫的都不少見,何況是個沒血緣關係的叔叔? ! ”這樣咄咄逼人口不擇言的苗桐,讓他覺得很陌生,像炸毛的獸類般充滿了攻擊 性。他其實不太能理解這種行為,護食或者占有欲太強或者根本就是……對他不放心。總之白惜言不喜歡她這種失去理智的樣子。“夠了苗桐,你這樣無理取鬨隻會襯托得小芳更加寬容善良而你麵目可憎而已,你太讓我失望了,適可而止吧! ”人憤怒的瞬間智商是為零的,這一句話吼出口後,白惜言立刻就後悔了。果然苗桐繃緊的身子一垮,眼神陡然暗下來,低頭不說話了。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底線,再說下去也隻能是自相殘殺,車裡窒息般的沉默著,最後是白惜言開口:“我記得附近有家粵菜館子,粥做得很不錯,你胃不好不能空著肚子,喝點粥再回社裡吧。”就像有人重新按了開始鍵,苗桐也從剛才的舉動中恢複過來,重新翻著手中的資料,語氣平緩地附和著:“嗯,你這麼一說是有些餓了。”之後兩個人誰都沒有說這件事,既是破畋不堪的一頁,他們可以很默契地同時把它翻過去。苗桐平時省心慣了,既然她看起來沒什麼異常,白借言也就絕口不提了——事實上元元的胡鬨已經消耗了他大部分的精力。她拒絕見他,在電話裡罵他是虛偽的騙子,那架勢堪比市井潑皮。白惜言約瑞莎與謝翎出來喝下午茶,做東的來晚了,謝翎與瑞莎正隔著一張桌子毫不客氣地用博大精深的漢語來侮辱對方。瑞莎稍微豐腴了些,珠圓玉潤反而更漂亮。“好久不見,你更漂亮了。”白惜言與起身的瑞莎擁抱。她忍不住莞爾:“你才是,怎麼歲數長了反而越來越迷人了? ”已經分手的舊情人見了麵竟是這麼和諧友愛的畫麵,謝翎忍不住要翻白眼,冷颼颼地說:“既然再見鐘情,那就趕緊複合吧,你們家小暴龍也不用鬨騰了,社會都和諧了,全國人民又能相信愛情了。”白惜言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謝翎訕訕地閉上嘴。約瑞莎見麵是為了元元的事情,雖然她不介意照顧元元,可他不能厚著臉皮再麻煩她,畢竟他們已經不是戀人了。而叫著謝翎一起喝下午茶,美其名曰好友團聚,可真正原因是避嫌。瑞莎心裡也很清楚,說一點都不苦澀是騙人的,可白惜言舉手投足之間太優雅得體了,她也不會失了風度。“剛見元元時我嚇了一大跳呢,也不過兩三年的工夫,一下子就變成大姑娘 了。不過是太年輕了,發生了不如意的事這樣憤怒哭鬨離家出走,哪裡能解決問題呢?”瑞莎撥動著紅茶裡的檸檬片,有些發呆,“……時間過得真快,剛見她還在背著書包上小學呢,如今都到了為戀愛發愁的年紀了。”謝翎不懷好意地笑:“能不快麼,我們都認識十幾年了,你都從清秀少女變成胸部下垂的俄羅斯進口混血大白豬了。”瑞莎淡定地笑回去:“彼此彼此,謝公子的屁股也沒能脫離地球引力嘛。”“你繼續追憶你的似水流年嘛,你不是一向把我的話當放屁嘛,認真你就輸 了。”謝翎拿了點心放在洗白的牙齒間,不再氣她了,把下午茶攪黃後白少的怒氣他不願承受,“對了,小暴龍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們分手,為什麼這麼大反應?” 白惜言毫不避諱,淡淡笑了:“……我與小桐親熱被她撞見了。”謝翎有些後悔自己多嘴問了這個,心裡彆扭得很,隻能掩飾地喝茶。“不過被她知道也好,原以為時間久了她能理解,所以她要我保證好好考慮與瑞莎複合,我就含糊地答應了。是我隨便做出承諾又做不到,元元那麼希望和瑞莎成為一家人,生氣也是正常的。”白惜言抱歉地說,“是我們做長輩的把她寵壞了,像小孩子一樣任性地給瑞莎添了麻煩。不過,她自己已經懂得感情被人否定的痛苦,早晚也會明白大人的心情的。”瑞莎點頭:“她這兩天的確平靜很多了,態度也有鬆動了。”這個下午茶的聚會,先是說元元的事,又聊了瑞莎的新工作和白惜言的養生心得,謝翎那裡套不出什麼來,瑞莎感覺得到他好像過得並不是那麼幸福。他們一直 聊到下午五點才散場。時間湊巧趕上苗桐下班,白惜言打電話給小莫不用去接,他自己驅車去了星光大廈。苗桐攙著大肚婆魁姐一起從社裡走出來,即將為人母的女人嘮叨得最多的就是懷孕趣事。一個胎動都能讓她興奮地聊個半天,編輯部的未婚姑娘們都怕了她,也隻有苗桐這個老實人是她的忠實聽眾。“要是以前誰告訴我,有一天我會盼望自己體重增加,我是打死都不相相信的。可現在站在稱上看見體重增加就倍兒樂,因為肚子裡的寶寶在長大啊。”魁姐一臉驕傲,“等你以後快做媽媽的時候就懂得啦……哎,又踢我了,我兒子說不定是個天生的足球運動員,能踢出亞洲。”苗桐新奇地盯著她的肚子,把手放在明顯地鼓出一小塊的肚皮上:“這是…… 小朋友的腳? ”“哈哈,是不是很好玩兒? ”苗桐把手收回來,偷快地點頭笑了。這笑容好似水湧出泉眼,清澈又有生命力似的,讓幾米外的白借言一下子愣住了。最近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與苗桐之間有些不對勁,可是具體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他總以為是工作忙的原因,人忙起來就會疲憊自然談情說愛的心思也少了。 剛剛腦中白光閃現,他瞬間察覺了不對勁的地方——發自內心的愉悅和單純扯動麵部肌肉而製造的表情是不同的,好像從那次爭吵以後,她都沒有真正地笑過。苗桐邊係安全帶便問:“今天怎麼特意來接我,有什麼事嗎? ”白惜言不知為何不敢看她的臉,伸手把音樂的聲音調整到可以聊天的大小:“我下午在附近跟約了的朋友聚會。”“這樣啊。”苗桐從包裡翻出攝影雜誌,找到窩角做標記的那頁。家裡的書架上多了好幾期攝影雜誌,苗桐是每期都買,手中的這是最新一期。 白惜言有些奇怪,她又沒相機卻買了堆攝影雜誌,簡直搞不清她的邏輯。他心裡亂,表麵不動聲色地維持平穩的語調:“如果對攝影有興趣的話,那就去買個單反相機再收幾個好鏡頭,光看雜誌就能學會嗎?”“我有空就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