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瓊斯回到房間後,拿了個煙鬥就坐在沙發上抽了起來,看見他一臉yīn沉的表情,歐妮夫人識相的沒有去觸碰眉頭,不過也在心中猜測著,到底族長緊急召喚人過去說了些什麼,居然讓自己這位脾氣很好的丈夫都陷入沉鬱中。-_()道瓊斯先是從架上拿出一本描寫金融欺詐的,可他的心態顯然不適合看,沒翻幾頁,他就合上了那本,而且隨手扔在桌上,沒有放回架。他靜不下心來,開始玩弄那隻貴婦犬,但這個小東西對他並不象對歐妮夫人那樣喜歡,被粗野的逗弄幾次後,居然反過來想咬人。道瓊斯本就想找個發泄口,但無論是他的夫人還是下人都極擅長看人眼sè,不去觸他的眉頭,令他有氣沒處發,這下總算是被他逮找了機會,就見他身手抓住寵物狗的後頸,把它扔到了靠對麵牆的一張睡椅上。那小東西在被扔的過程中嗥叫了一聲,但一到那椅子上之後,它就蜷縮到椅墊後麵,靜靜地一動也不動了,它被這種不尋常的待遇嚇呆了。“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居然讓你連應有的修養都沒了,變得如此焦躁,這可一點也不像你。”歐妮夫人終於忍不住問道。“那是因為我今天的脾氣比往常更壞。”道瓊斯煩躁的回答。“你脾氣再壞也不該跟一個小家夥過不去。且不說大人的氣量。就連人的氣量都失去了,”歐妮夫人微怒說,她對丈夫那種不動聲sè的態度也看不過去,“你的壞脾氣,應該帶到你的商會裡去,那兒有著你花錢雇來的職員,去向他們發泄好啦。”道瓊斯大聲道:“夫人,你的忠告是錯誤的,所以我無法遵從,聖喬治商會就是我的財源之流。我可不願意阻滯它的流動或擾亂它的平靜,我的職員都是替我掙錢的忠實職員,假如以他們為我所賺的錢來評估他們,我給他們的報酬還嫌太低呢。所以我不會對他們生氣的。我所生氣的,是那些吃我的飯、騎我的馬、又敗壞我的家產的人!”“請問那些敗壞你的家產的人是誰?我請你說明白點兒,道瓊斯先生。”道瓊斯擺手道:“噢,你放心好了,我並非在打啞謎,也沒有這樣的閒情,你一會兒就會明白我的意思,敗壞我家產的人就是那些在一場歌劇裡麵挖去我三百萬金幣的人。”“我不懂你的意思,先生!”歐妮夫人大聲說道,並極力想掩飾她因激動而變了的音調和漲紅了的臉。“好。讓我們來算算帳,我希望我沒有得記憶錯亂症,而你也沒有老年癡呆症。上個月初,你忽然心血來cháo,要那個在聖瑪利亞戲院初次登台就一炮打響大紅大紫起來的男中音歌手來指導你研究音樂,當時,我也正想和那個在商業聯邦非常著名的的經濟學教授學習商業手段,為了你和我各自的學習,我付出了五千金幣的代價。”歐妮夫人輕蔑的一笑:“你應該加上補充,是經濟學女教授。而且是非常風sāo的掛著經濟學教授名頭的交際花,哦,我想她上課的時候一定是趴開大腿教的。”道瓊斯沒有理她的嘲笑,找情人又不是多讓他愧疚的事情,他一筆帶過:“對這筆開銷我並沒有說什麼。因為我們必須使家裡保持太平,而五千金幣使一位貴婦人和一位上流社會的紳士得到適當的音樂教育和商業的知識並不算太多——儘管還不到一星期。你就厭倦了唱歌,然後異想天開地想去和樞機主教的秘研究歌劇。”“嘿,先生,我現在終於發現你為什麼喜歡看了,因為你翻臉的速度就翻一樣快,而且擅長忘恩負義。-_()你彆忘了,正是因為我跟人研究歌劇,才讓你在半個月裡賺到了三十萬,令族裡的所有人都對你刮目相看,族長大人還當眾稱讚了你,甚至把香料的項目交給你來經營,現在我都還記得,你那張開心得就跟猴屁股似的紅臉,而且還恬不知恥的將所有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沒錯,就是我跟人研究歌劇的功勞!你敢說這裡麵有你動腦子的半點成就嗎?”道瓊斯煩躁的揮手:“是的,是的,這全是你的功勞,我並沒有否認,是你首先告訴我關於鐵路公債的消息。三家公司請求承建,每家提出了同量的保證。你告訴我說,你說通過機密的通道得到了消息——儘管我早就知道這則消息的來源——最終的承建權會落到那家名為唐納德交通的新公司手裡,於是我收購了大量的那家公司的股票,正如你所預見的,那種股票的價格突然漲了三倍,我因而賺了三十萬金幣,從裡麵拿了五萬給你做了私房錢,那筆錢你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完全由你zì yóu支配,我沒有做任何過問。”“我最後一次告訴你,”歐妮夫人厲聲說道,“你彆再跟我提到錢這個字,這個字我在我父母家裡可從來沒聽到過。”道瓊斯嗤笑道:“噢!這點我相信,因為他們根本一分錢都不值。”歐尼夫人氣得跺了跺腳:“我很慶幸自己沒染上那種俗氣,沒學會那種從早到晚在我耳邊喋喋不休的商業用語,自從嫁給你之後,那種丁丁當當、把錢數了又數的聲音簡直聽得我煩死了,我知道隻有一種聲音比那個還討厭——就是你講話的聲音!”道瓊斯強壓著火氣,道:“好了,我也不再繞道說廢話了。我讓你研究,哪怕你單獨跟一名男人在隔音的包廂裡進行研究一晚上,隻要你自己掏腰包付學費,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可是今天。我發覺你在掏我的腰包了。你的學習生活也許要我付出三百萬金幣的代價,我想我不能再裝作視而不見了!”“夠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歐妮夫人終於意識到對方要說的話了,她忍不住發怒道,“你知道這份無端的指責若是被傳出去,會給我帶來多大麻煩?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所說的並不是哪裡傳來的小道消息,就請閉嘴!”“要閉嘴的人是你,夫人!”道瓊斯的火氣卻要更大,他蹭的從沙發上站起來,讓人覺得他要動手打人。嚇得歐妮夫人縮了一下。但幸運的是,他還保留著克製,沒有發生家庭暴力事件,隻是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嘴裡不停道:“是的,我手裡沒有足夠的證據,事實上就在一個小時前,我也認為這是某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放出來的無稽之談,但是現在,我覺得我必須正視這則消息了。”“所以我一直在問,你到底在大老爺的房間裡聽到了什麼?”道瓊斯仰天看著晶燈,歎道:“完了,都完了……聖喬治商會完了,蘇格拉底家族完了。甚至就連我那神通廣大的二哥,說不定也要完蛋。”歐妮夫人再孤陋寡聞,也知道尤裡烏斯的身份跟地方,她緊張道:“你把一切說清楚,彆隻漏出這麼幾個嚇人的詞,就算要判死刑,好歹也得先宣讀罪名。”道瓊斯終於從擺脫了之前焦躁的情緒,但是整個人變得頹喪起來:“聖喬治商會完了,那一整隊的商船都被九蛇海賊團劫走了,連船帶貨一起全沒了……要知道這支船隊並不全屬於聖喬治商會。還有很多船尚在分期付款中,裡麵的貨物商品也有至少三成是貸款來的,這下子全沒了,將整個聖喬治商會賣了,估計還得欠不少錢。”“這的確是個驚人的噩耗……”歐妮夫人也被這個消息嚇到了。整個人愣在原地,可隨後又醒悟過來。“但這跟那三百萬的列車投資有什麼關係?我反倒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失去了聖喬治商會後,整個家族可以依賴的就是這批投資,隻要能獲得收益,與之相對的,你的地位也會變得更加重要才是。”“可是就在之前,我聽到一則消息,那位據說要有大動作的伯納烏領主卷款私逃了……在剛聽到的時候,我才嘲笑了一下說話的那人,一個堂堂的大領主,怎麼可能放棄自己的身份地位私逃呢?要賺錢的話,還有什麼比當領主更賺錢?集資騙錢的手段,隻會出現在商人手中,而不是官員。”歐妮夫人反問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啊,那為什麼還要堅持認為這則消息是真的呢?”“直覺。”“直覺?”“是的,是一種對危險的直覺,你彆覺得奇怪,我以前在森林裡打獵的時候,這種直覺無數次救了我……好,也許這說服不了你,但是我們可以假設一下,假設這消息是真的,然後再反推真相,這是我剛剛完成的推論,聽完了後你也會認同我的直覺。”歐妮夫人不大願意相信對方,無奈道:“我真不知道你居然也是一名偵探,好,現在就聽一聽你在抽煙草時的出來的荒謬推理。”“首先,假設這消息是真的,那麼可以簡單的歸納成一句話——蘇格拉底家族完蛋了。這不是我在危言聳聽,如果僅僅是聖喬治商會的那場意外,變賣一下手中的地契,莊園等等,勉強還能應付過去,隻要底子還在,遲早能東山再起,但是加上這三百萬的債款,那麼一切就不同了,所有借錢給蘇格拉底家的商人,包括貸款的銀行家,都會心急的趕來催債,他們會擔心遲上一步,就再也拿不到錢了,到那時就算我們變賣了所有家產都不夠,還得背上一批巨債,而且蘇格拉底家的信譽也全部毀了,彆想再重新起來。”歐尼夫人忽然笑了起來:“親愛的,我想你把一切想得太悲觀了,許是這幾天工作得太累,讓你的想法也一個勁的向著yīn暗麵衝去。就算你的推論成真,蘇格拉底家也不會完蛋,我想你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蘇格拉底家之所以能有今天的輝煌。全仰賴一個人。隻要那個人還在,蘇格拉底家的信譽就不會破滅,也會有無數的商人願意借錢給我們。”“是的是的,我知道你說的是誰,接下來我要說的就是關於這個最重要的人的推論。倘若消息是真的,那麼整個投資項目就是一場金融詐騙,然後呢,那位基督山伯爵毫無疑問就是個騙子。”歐尼夫人生氣道:“我反對,你這是汙蔑!你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一點。”“是的,我沒有。所以說這些都隻是我個人的推理,請你讓我把話都說完再發表反對意見,我知道你對那人的印象很好,單身貴族。人長得英俊,還很有錢,的確比我這個開始脫發的中年大叔要有魅力得多,但是這些都不重要,先放到一邊。說騙子或許有些不準確,但他肯定是個yīn謀家,從整個計劃的發展來看,他是處心積慮準備了很久,一步一步引我們上當,然後在蘇格拉底家奄奄一息的時候。給了最後一擊,時間點剛好那麼湊巧,很難讓人不懷疑這是一場早就計劃好的yīn謀。但這不是最後的結論,如果這位基督山伯爵是yīn謀家,他敢對我們蘇格拉底家下手,這說明什麼?說明他來自蘇格拉底家的敵人的那一方!一個來自敵人的jiān細,居然成為了我那無所不能的二哥的親信,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場yīn謀,一場針對我二哥,順帶捎上蘇格拉底家的政鬥!他們既然敢動手。就證明有了足夠的把握,雖然現在還沒有發生,但是我敢保證,二哥很快就有麻煩了。而且,這場麻煩絕對不小。至少會將他從法庭部部長的位置上擠下來,否則那些政敵不敢動手惹我們蘇格拉底家。至於我二哥能否應付過去,從他連親信背叛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就能看出來了。”聽完丈夫全部的推論後,歐妮夫人呆立在原地,好不容易再回過神來,慌張道:“你說服我了,是的,你說服我了!你帶給了我絕望的黑暗,不得不承認,你的假設很有信服力,原本不可信的前提,在整個推論出來後反而變得可信了,然後呢,我們該做些什麼?”道瓊斯揉著太陽穴,用急促的語氣道:“現實不是演戲,路人也是有智慧的,家裡人沒有笨蛋……好,的確笨蛋是占絕大多數,但是大哥絕對是聰明人,他隻是一時被衝擊打蒙人了,而且情報不如我們掌握得清楚,但我敢保證,一旦他打聽到一點點關於伯納烏領主攜款私逃的消息,就立即會明白一切,到那時候就遲了,在蘇格拉底家完蛋之前,你跟我會先一步成為罪人而完蛋。”如果那三百萬打了水漂,作為提議者的道瓊斯一家,自然會被問罪責任。“哦,天哪!這簡直糟糕透了,我們的孩子才剛上騎士學院,她會被我們連累的。”“是的,所以我們不能認命,就算是為了我們的孩子,也必須找到一條生路!聽好了,現在、立即、馬上派人去商業聯邦確認消息,一定要趕在聖喬治商會的消息確認之前。同時,將我們私人的收藏品、首飾、馬車等等,還有外麵的彆墅悄悄轉讓掉,全部換成現金,價格低一些也沒有關係,總之要儘快脫手。如果攜款私逃的消息是假,那麼我們就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虧一筆小錢也認了。如果消息是真的,那麼我們就卷鋪子走人,過不了多久,債主就會上門來要債,族長會要求所有人把私人財物拿出來抵押,到時候再逃就遲了。”“可是,這麼一來,我們不就……”歐妮夫人有一種負罪感。道瓊斯則是擺手道:“好了,這時候就彆管那些無聊的道德感,蘇格拉底的大船要沉了,我們沒必要陪著一起淹死。何況,就算我們表現出與家族共存亡的犧牲意誌,他們難道就會感謝我們的忠誠,而原諒我們犯下的錯?彆忘了,是誰提議要給魔導列車投資的!”最後一句話如同大錘雜集中了歐妮夫人的胸口,令她後退了幾步,頓時恐懼感壓倒了愧疚感,加上私心作祟,她反而變得積極起來:“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開始行動,我去聯係幾個好朋友,先將那輛馬車轉賣掉,她們中有人很中意這輛車。”……唐泰斯伯爵的彆墅裡,唐寧手中拿著一張來自商業聯邦的官報,上麵刊登了一則消息。對於伯納烏領主攜款私逃之事,聯邦zhèng fǔ公開發表譴責,並提醒一下各方投資者要冷靜,不要相信不公開的集資活動,至於那些再也追不回來的資金,隻能是表示愛莫能助,畢竟這是伯納烏領主以個人名義進行的集資,屬於私下的個人借款,與zhèng fǔ信用無關,不過商業聯邦願意發出重金來緝捕,並承諾,若是成功將犯人捉拿歸案,願意返回所有投資人的錢款。“開始倒計時了……”他摸了摸鼻尖。這時,莉莉斯從煉金實驗室中出來道:“魔王大人,關於那點殘留未知物的分析報告,已經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