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來了坎斯拉夫家並沒有發請帖邀請最高法庭的樞機主教尤裡烏斯,倒不是因為看不上,而是雙方平rì裡並沒有太多的交流,否則真要說的話應該是高攀不起,畢竟這裡是神聖聯盟的總部,聖職者的身份還要高過貴族,事實上那些大貴族往往都兼職著一些光明教的閒職,這也變相抬高了聖職者的身份。作為神聖聯盟直屬的七大部之一的樞機主教,尤裡烏斯的地位相當於公爵,甚至還略有高出。法庭部在神聖聯盟是握有實權的部門,而且還握著對外裁決的權力,隻要跟光明教相關的案件,他們就有權乾涉。事實上,在神聖聯盟發生的案子,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會有光明信徒的影子,這足可見法庭部的權力之大,遠比主管光明教祭壇儀式的禮儀部,和宣傳教義的福音部要更讓人敬畏,因此尤裡烏斯的地位之高,可說是僅次於教皇。當客人們聽見尤裡烏斯駕到的時候,先是一陣哄鬨的議論,等看見真人的時候,有迅速安靜下來,變得鴉雀無聲。這一是對對方身份的尊重,二是真心害怕,法庭可是能判人生死的,一不小心冒犯了對方,說不定就在某個案子裡將你判成重刑。在神聖聯盟中,第一不能得罪的是異端審判團,全是一群瘋子,被殺了也是白殺,人家不會道歉,也不會做出任何賠償。第二不能得罪的就是法庭部,這都是跟自家小命休戚相關的。尤裡烏斯並沒有穿著一身肅穆的教袍,背後跟著一名助手,他配合著晚會的主體,穿了一身得體的晚禮服,這讓很多人在心底下鬆了一口氣,知道對方並不是來找麻煩的,他們一捏手心,竟然全是汗水。這位手握大權的樞機主教,有著刀削的臉龐,銳利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所有人對上他的眼神,就會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以前犯下的錯事,有一種想要懺悔的衝動。幸而在這裡的都是有教養的貴族,知道該在什麼場合下控製自己的衝動,倒是沒什麼人出醜,那些意誌力不夠強的紛紛低下頭,不敢對視。尤裡烏斯有著一頭雪白的頭發,並非是老年人那種乾燥失sè如同茅草一樣的白發,而是如北極雪山一樣的高貴莊嚴,長年累月積累的豐富知識使他臉上煥發出一種泰然自若的智慧之光,他的身材本來就很頎長,早年時的騎士修行一直延續到現在都沒有斷過,每天都要抽出兩個小時鍛煉,哪怕就算遇上強敵襲擊也從不需要他動手,這令他的身體充滿了力量,所以顯得更加身強體壯。因為他的身份,很多人都認為他是一名類似法師的職業者,可鮮少有人知道,他被神海流的現任大宗師評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在近身的情況下,一雙手的武技能壓得聖殿騎士團的團長喘不過氣來。“諸位,請不必在乎我的存在,儘情享受晚會帶來的快樂,現在的我不過是一名普通的客人,若是破壞了坎斯拉夫家舉辦的晚會,伯爵大人說不定會騎著波紋戰馬將我告上法庭。”尤裡烏斯以彬彬有禮的態度,釋出了自己的善意,在場的客人無論是否真的覺得好笑,全都禮貌的發出輕笑聲,然後轉身繼續原來的交談,看上去真的沒有在意對方——至少表麵上看起來這樣。尤裡烏斯的嗓音帶著一股沙啞,但是聽起來溫柔懇切,仿佛慈祥和藹的長輩的聲音,天生帶有一股親和力,令人不自主的放下內心的提防,傾述自己的痛苦。唐寧咋一聽竟有一股親切的熟悉感,卻怎麼也回憶不起來,心知這是來源於自己過去的記憶。不過以他的智慧,稍稍用排除法就厘清了真相,這家夥在模仿他養父的聲音和說話的方式,仔細觀察對照的話,會發現他連動作習慣都在模仿,而且模仿得惟妙惟肖,起碼有九成的火候。如果唐寧現在還有以前的記憶,說不定湧出憤怒的情緒,然後再用理智壓下去,但是現在他失去了記憶,並沒有徹骨的感受,因此儘管知道這就是他的仇人,也明白他在模仿自己的養父,可沒有表現出一絲情緒波動,不但不生氣,反而覺得對方有些可笑,甚至可憐。仇恨並沒有困住唐寧,也從來不是他的枷鎖,他要複仇不是為了熄滅心頭的怒火,也不是為了維護世間的正義和真理,僅僅是認為,這是身為人子的義務。在場的客人,一些知道坎斯拉夫家和尤裡烏斯並沒有交情的知情人,紛紛在心中猜測這位樞機主教的來意,當然他們是不敢公然進行交談,甚至不敢低聲的交流,隻用眼神相互示意。雖然這些客人一個個談論著原來的話題,深情並茂,目不斜視,看上去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似乎對尤裡烏斯的來意並不感興趣,可是他們已經豎起了耳朵,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尤裡烏斯的身上。身為舉辦方的克麗絲汀夫人,清楚自己並沒有邀請對方,也猜不透對方的來意,但顯然不能趕對方離開,以她現在的身份地位,對尤裡烏斯的不請自來隻能是欣喜和感謝,大歎貴客上門,蓬蓽生輝——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她不能有任何抱怨,否則就是不合常理。兩位人生經曆豐富,表演水平遠超戲劇演員的客人和主人,完美的演繹好自己現在的身份。克麗絲汀適度的表現出受寵若驚,但是不明對方來意的疑惑表情,尤裡烏斯則為自己的唐突而道歉,並表明自己的目的並非是晚會本身。非常完美的表演,符合人們心中猜測的發展,彆說是不知情的人,就連知情者都看不出破綻。唐寧心中傳來了一聲冷笑,不過並非來自他,而是魔王的人格。這家夥即便被壓製了仍有些不安分,看到這一幕他似乎有什麼長篇大論要發表,可惜現在的唐寧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沒有閒工夫聽他的那些“真理”,於是用意誌將他重新壓回內心深處,做到這一點並不難,畢竟現在的唐寧擁有九成的控製權。尤裡烏斯並沒有向愛麗娜詢問哪一位是唐泰斯伯爵,就徑直的走了過來,很顯然,他調查過唐寧的行蹤,不過並沒有過於深入,否則他就是這麼一副和藹的表情,而是直接動手押解人歸案,畢竟他的私生子已經被誘拐了。“唐泰斯伯爵,首先,請你接受我們最真誠的感謝,也許你並不清楚那件被你歸還的劍器到底是什麼,可事實上這件東西對我們非常重要。”尤裡烏斯手按胸口,微微低頭以示感謝。看到他的這個動作,一直在注意著他的客人們紛紛議論開來,雖然每個人的聲音都很輕,但彙聚起來就顯得很是清晰。討論的內容無非是“這位唐泰斯伯爵到底是什麼人”“他到底做過什麼事情居然讓堂堂樞機主教前來感謝”,理所當然的,沒有人知道答案,主辦方也不知道,甚至跟唐寧一起的彼得都不知道緣由。克麗絲汀用眼神詢問愛麗娜,這位特邀嘉賓到底是何方神聖,可惜這位大小姐眼中隻有她的情郎,哪會在意站在紅花旁邊的綠葉究竟是什麼植物科目,何況這篇綠葉又一直十分低調。“我並不知道這件劍器的意義,也無需知道,我隻要知道這件劍器殘留著光明氣息,需要歸還給教廷,這就足夠了。接下來要做的,無非是一名信徒應儘的義務。”唐寧以一名光明信徒的身份進行了回禮,那副平靜中透露著虔誠的表情,宛如世代信奉光明教的貴族子弟,對他們來說敬奉光明教就是天生的責任,不值得任何感謝和回報。外人絕對想不到他就是被追殺的瀆神者,也想不到數個月前他剛剛狩獵了光明天使,並獻祭給了魔靈。雙方都是演技派,可惜一方籌謀多年,一方倉促應對,注定尤裡烏斯要吃虧。唐寧稱自己是在路上的時候遇見一名亡靈法師,一番艱辛的戰鬥後,才殺死對方,那柄青萍劍就是作為戰利品獲得的,而作為一名虔誠的光明信徒,他自然不會做出私吞遺物的事情,於是就決定將東西歸還給神聖聯盟,不過當時在擊殺亡靈法師後,還有一些對方的召喚物沒有消滅,所以一路追殺,目的就是要剿滅所有的亡靈生物。愛麗娜小姐見狀也出來作證,說當時自己就是遭到了一大隊的亡靈生物襲擊,幸虧得到了唐寧等人的幫助,這才脫離險境,她察覺到其中可能有麻煩,於是在她的描述中,唐寧才是真正的主角,彼得隻是不起眼的配角,甚至連配角也算不上,隻是一名龍套。唐寧在順勢承認的同時,又向愛麗娜小姐道歉,正是因為他的原因才使對方陷入險境,事後又因為愧疚和好麵子等原因,沒有將真相說出,明明是自己的原因連累了對方,卻腆著臉接受了感謝。愛麗娜自然是擺手說不在意。唐寧的說辭毫無破綻,甚至將人心情感的微妙變化都考慮進去,聽得很多人在心中點頭,自忖自己在當時的情況下,也會選擇隱瞞真相,厚顏接受美女的感激,而不是說出連累對方的真相,讓美女因此而遷怒。要麼乾脆隱瞞真相到底,要麼在事後等對方氣消後再道出真相,無論如何都比直接在當時說明一切要好。唐寧的布局向來如此,一環扣一環,平時看似毫不相關的細節,到了特定的場合,就會發揮出銜接作用,將前後的兩個環節緊密的扣在一起。尤裡烏斯也沒有發現什麼值得推敲的地方,就算有心要質問,他也不能在這樣的場合進行,畢竟他毫無證據。逮捕一名商業聯邦的伯爵以及看上去很虔誠的光明信徒,無論在外交上,還是內部事務上,都會帶來極大的麻煩,會成為政敵攻訐他的有力證據。因此,他隻是用親切的聲音嘉勉了幾句,然後發出了邀請,希望唐寧有空可以到他家裡坐坐,然後便以自己在場會喧賓奪主,打擾諸位客人的理由離開了。整個過程,彼得不知道那就是他長久以來希望能見上一麵的父親,因為唐寧沒有告訴他真相,壓根不知道父親的身份。而尤裡烏斯也沒認出來這就是他托人放到鄉下的私生子,因為艾羅拉對彼得進行了深度化妝,這可是一門能讓醜男變偽娘的藝術,貴族少爺打扮加上那種端莊的禮節行為,氣質大相徑庭,跟以前的鄉下小子完全是不同的兩個人,就算是常年相處的養父巴哈利在場,恐怕也認不出來,遑論多年未見麵,隻是偶爾看看照片的長輩。在尤裡烏斯離開後,人們的議論全部都集中在唐寧身上,想著這位到底是哪裡來的大人物,居然能得到樞機主教的親自感謝,還發出了登門拜訪的邀請,這可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情,以尤裡烏斯古板的為人,很少有親密的朋友,平時邀請的都是一些有所成就的學者大家,今天居然會邀請一名陌生的外來者。這樣一來,印象頓時逆轉,唐寧之前的低調,反而加深了他的神秘感,成為了刻意收斂鋒芒的行為,是一種不對外炫耀的涵養。唐寧並沒有在意其他人對他的評價,他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在心底詢問馬薩卡道:“你有注意到跟尤裡烏斯一起來的那個人嗎?”“呃,他不是獨自一人前來的嗎……等等,好像的確有那麼一個人,穿得很低調,一直站在尤裡烏斯的身後,沒有說過一句話,大概是個輔佐官或者助手,他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嗎?”“你能回憶起他身上穿的衣服和他的長相嗎?”“這個……想不起來,這小子的存在太弱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誰也不會閒著沒事將全場客人的連全部記住不是嗎?何況一般人都隻會注意到尤裡烏斯,哪會在意他的跟班,這個家夥有什麼值得在意的地方嗎?”“正因為誰都沒有注意到他,這才是最值得在意的地方,一個大活人在我們麵前走過,居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何況他一直跟在注意力的聚集點附近,不管怎樣也該受到波及才對。比如以我的觀察力,隻要餘光曾經瞥見過,就能記下長相,但是我現在同樣回憶不出來他的樣子,他的存在就跟空氣一樣,飄浮在身邊,隨處可捉摸,卻偏偏沒人注意到。”馬薩卡以凝重的語氣道:“如果連你也回憶不起來,那確實很嚴重。他並沒有使用任何魔法效果,否則你早就察覺到了,看來是天生超低存在感的家夥……這種類型的還是第一次遇見,不去當刺客可惜了。”“不,當刺客的話反而會降低他的作用,因為作為一名刺客,可以用遮蔽氣息的術法來達到同樣的效果,但是在rì常交流中你不可能使用遮蔽氣息的術法,否則會引起交談者的jǐng覺,而且當這種低存在感的效果搭配某個存在感強烈的人,就可以將效果發揮到極致,因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擊中在擁有強烈存在感的人身上,而尤裡烏斯就是這樣的人選,他不管走到哪裡,都是目光的焦點。”唐寧也懂得降低存在感,不過那是他故意為之,比如收斂氣息,使身體起伏的頻率和四周環境契合,這樣的前提下才能實現,而不是像那個助手一樣,光是站在那裡,什麼都不會乾就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這種純天然的反而最是難防。另一邊,當尤裡烏斯跟他的助手一起離開坎斯拉夫家的莊園後,坐上了回程的馬車。他詢問道:“結果怎麼樣?”那名如空氣般的助手搖頭道:“他擁有強大的抗魔力,測謊術對他無用,而且光明水準已經突破了六級,聖預術同樣無效。”尤裡烏斯沉吟了片刻,歎氣道:“那就隻能用最麻煩的手段了。”“我已經記住他的靈魂波動頻率,也收集到了一些靈魂氣息,可以重新模擬出來,但是需要這麼鄭重嗎?用靈魂細節來尋找真相,可是會消耗大祭司的壽命。”“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我有一個直覺,這家夥的目標是我,但我連他的身份都不清楚,不得不小心對待,到了我的位置,哪怕一個小錯,都可能會釀成難以挽回大錯,尤其在這個換屆的節骨眼上。我相信直覺,這種心血來cháo的預知能力,不知多少次救了我的生命,這次肯定也不例外。”尤裡烏斯正說著,忽然抬頭向上看去,目光爍爍:“有危險來了!”夜空中,一道寒芒如隕石滑落,從空中直接轟向馬車,一擊炸得粉碎,車夫屍骨無存,兩道人影從爆炸中逃竄而出。尤裡烏斯跟他的助手都開啟了神聖庇佑之盾,加上前者身手非凡,又有預知在前,總算躲過了危險。“是誰?”尤裡烏斯麵對暗殺已經有了不知多少次,因此並不慌張,反而渾身散發著氣勢,壓向敵人。夜空中一條身影降落,他手持長槍,眼中散發著完全失去理智的獸xìng目光,口中低喃著:“靈魂……我的靈魂……我的半身……”……百度搜索最新最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