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外麵樓道裡熱鬨起來,升旗儀式結束,學生陸續回來了,有經過辦公室的,隔著窗朝裡麵看。趙主任顧及到是一對男女生一起挨訓,影響不太好,說:“七中頂流,你牆角站著去。”頂流同學倒是也聽話,轉身就過去了,邁著自信的步伐,罰站仿佛走花路。“……”趙主任並不想理他,轉頭放輕了語氣,教育那女生,車軲轆話,“你一個姑娘家家,怎麼回事?心思要放在學習上,這才開學第一天……”頂流同學罰站的角落,邊上就是費辛老師的辦公桌。費辛奇怪地看了看他,他也奇怪地看了看費辛。費辛:“?”俞仲夏:“?”趙主任在那邊婆婆媽媽地數落那女生。辦公室外麵樓道裡,學生也吵吵鬨鬨。費辛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問他:“你不是說你是一中的?”俞仲夏:“……你?”費辛道:“還說開學你就上高三?”俞仲夏歪著腦袋,仔細打量費辛,看了又看。今天上崗實習第一天,要見校領導,也要給學生留個嚴肅的印象,因而費辛穿得很正式。細條紋襯衣,下擺規整地紮進了西褲腰帶裡,頭發也梳成大人模樣,十級大風都不能撼動他的發型,衣冠楚楚,為人師表。他今天和那天剛打完球的樣子非常不一樣。“還沒想起來?”費辛也很懷疑對方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說,“你從我家穿走我的衣服,還說過後會還我,還哪兒去了?”俞仲夏像是吃了一驚,停頓了數秒才說:“這種事,在學校就彆說了吧。”費辛:“???”雖然挨揍不是好事,這嫌棄的語氣又是怎麼回事?俞仲夏眯了下眼睛,道:“剛沒認出來是你,我近視眼,不戴眼鏡跟瞎了一樣。”費辛懷疑地看他,一個人在短短十幾天內,變化怎麼會這麼大?俞仲夏雙手還揣在兜裡,雙腳重新站成個內八,說:“不就是一件衣服,彆那麼小氣,回頭有空就還你啦~”他這句語氣又慢還嗲,最後那個“啦”字還拖著長音,又有點初見時那種仿若女孩兒的樣子,但很做作。費辛無語道:“你好好說話。”俞仲夏眨眼:“這怎麼不是好好說話了?”“俞仲夏。”趙主任讓那女生走了,又叫俞仲夏過去,訓了他幾句。俞仲夏:乖巧點頭.gif快上課了,趙主任就也放了他走。等他出去,諸位師長馬上開啟群聊模式——趙主任:“原來俞仲夏長這個樣子?!”那位教過俞仲夏的物理老師:“跟想象中不一樣嗎?”老師甲:“不一樣啊!我一直以為俞仲夏是個小非主流,要麼就是個痞裡痞氣的模樣,這孩子長得還挺乾淨是怎麼回事?”趙主任:“我上學期來新校區,遠遠看過他一回,怎麼記得是個大高個子,也不長這樣啊?”物理老師:“你是把萬鵬認成他了吧?高個兒,挺壯實?(趙主任點頭)那個是萬鵬,是體育生,以前跟俞仲夏整天一起玩,不過現在他倆鬨翻了。”老師乙:“為什麼?”物理老師:“不清楚,聽說還在校外約過架。”趙主任:“就他這細胳膊細腿兒,還跟人體育生打架?”老師甲:“聽說他還挺能打呢,高一剛入學軍訓,完了跟教官打架,被通報批評那個,就是他吧?”老師丙:“就是他!在老校區那兩屆學生裡,他也很有名,還有專門跑來這邊看他的。”物理老師:“真打架也就那一次,後來沒在校內惹過什麼事,他整天跟萬鵬那幫體育生一起玩,萬鵬他們都還挺服他,應該是真有兩下子。”趙主任掏出手機:“我要趕快多轉幾條錦鯉,保佑俞仲夏高二期間安分守己,千萬彆給我惹是生非。”物理老師說:“其實我教他那一年,感覺他也還算安分,上課趴著睡覺,作業也交,雖然題目都做不對,成績一直都跟不上。”一群老師吃學生的瓜,還吃得熱火朝天。費辛:“……”現在的感受就是玄幻,太特麼玄幻了。這俞仲夏???既是個被霸淩的娘娘腔,還是個鐵血校霸,這麼橫跳,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七中現在的新校區去年才開始投入使用,上一學年隻有高一新生在這邊,高二和高三都還在老校區,這學期才全都搬了過來。所以這批高二的老師們,俞仲夏的名字如雷貫耳,真人是今天才第一次見。上課鈴響,趙主任接了教務處電話,出去了。沒了領導在場,餘下幾位老師意猶未儘又小聊了幾句。老師甲:“剛才那個女生,是跟俞仲夏在早戀嗎?”物理老師作為現場唯一可能的知情人,卻說:“不知道,這女生我也不認識。”老師乙:“這年紀的女生,本來就容易喜歡這種 ‘壞男孩’,再說你們看俞仲夏長那模樣,能不招女生喜歡嗎。哎?費辛費老師……”他轉過身來,很善意地CUE一直沒參與進來的實習老師:“這問題你最有發言權,我們這幫人,被顏值限製想象力,不太了解帥哥們的校園生活。”費辛:“這個……”其他老師也都朝他看過來。“也沒什麼特彆的,”費辛一本正經地說,“就是每天早上都在情書堆成的小山上醒過來,課桌抽屜裡總有吃不完的巧克力和各種零食,路上遇見的每個女生都會對我投來愛慕的眼神……”其他老師:“……”費辛:“打個籃球會有無數學妹來送水,放學還常被高年級學姐圍堵,逛一次街能遇到十八個想挖掘我的星探,還常常被不明人士跟蹤,一回到家就必須拉好窗簾,不然一定會被某些變態用望遠鏡窺視我的私生活,如果有得選,我也不想這麼帥。”眾人:“…………”費辛重重歎氣,說:“像我這樣一個帥哥,每一天都活得既像偶像劇,又像懸疑劇,還隨時可能發展成犯罪片,當真是,樸實無華又枯燥。”眾人:“……………………”費辛笑起來,道:“彆人哪有這麼無聊!長什麼樣還不都是一日三餐,該上學就得上學,該補課就得補課,高考也不會看臉加分。我跟你們開玩笑的。”大家也都笑起來。一個化學老師來認師弟,問:“費辛,你也是潁城師大化學係的嗎?”費辛道:“不是,我是潁城大學的,應用化學。”老師們奇道:“你不是師範生啊?怎麼來中學實習?”潁城大學是一所211+985的綜合性大學,理工科尤其化學學科在全國都非常有名,和潁師大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學校。照常理來說,潁大化學係的學生,沒道理要到高中來實習。“我準備考研,”費辛道,“來學校清淨,方便複習。”這理由,不太有說服力。老師們心裡還有疑惑,但這才第一天共事,還不怎麼熟,問得太細就有些不夠尊重人,另外費辛又很年輕,年輕人做事情,本來就不一定都有理由。那位化學老師認親失敗,並不氣餒,又問:“你今天第幾節有課?”費辛道:“下午第一節 ,19班的。”那老師道:“正好,我第一節 空著,去聽你課?介意不?”費辛笑說:“不介意,太歡迎了,正好麻煩您幫我挑挑毛病。”又兩位下午第一節 沒課的老師表示:“那我們也去吧。”“歡迎各位前輩隨時蒞臨指導,我現在就隻希望學生彆拆我台。”費辛道。“19班?”八卦源頭物理老師想起來了,說,“剛才那個俞仲夏,這學期就分到19班了。”巧了麼這不是。費辛實習期間任教的班級是高二(18)班和(19)班,兩個文科特長班,18班體育生為主,19班就多數都是藝術生。俞仲夏原本不是特長生,上學期末分文理科,因為文化成績實在太差,才轉成了藝術生,要學播音主持。下午第一節 課,費辛又見到了這個奇奇怪怪的俞仲夏。一上課,他走進19班的教室,一眼就發現了最後一排的頂流SAMA。俞仲夏坐在位子上,卻把雙腳蹬在課桌邊,前後一晃一晃,像個人形彈簧。他餘光見有老師進來,不急不慌地放下腳,問彆人:“什麼課?”又慢慢悠悠地翻找不知道放在哪兒的化學課本。這中間,他瞥過講台上的費辛幾眼。但他沒戴眼鏡,費辛猜他根本看不清楚是自己。這是開學第一次化學課,又是位新化學老師,多數學生們表現出了一定積極性,坐得端正,聽課也有模有樣。上課才不到五分鐘,俞仲夏就趴在桌上安然入睡,完全把講台上的費老師和後方幾位聽課老師當空氣。費辛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不單是對俞仲夏,未來實習期裡,兩個班的學生多數是這種情況,也許才是常態。這是文科班,化學不是高考科目,並且這兩個班還都是特長生,校領導對這種情況心裡也有數,不然也不會讓他一個實習生來教。他這種心態,當然不會“為難”學生,提問了幾次,也都是引導式提問。課堂進行得順利流暢,坐在教室最後麵聽課的幾位前輩老師,或多或少是抱著來挑刺的心態,一堂課聽下來,也挑不出這實習生什麼毛病,紛紛在聽課本上給了正麵評價。講完課後,做隨堂練習,聽課老師們就都從後門走了。他們一走,費辛自己對著一教室學生,還有點新人難免的尷尬,從講台上下來,繞著教室裡慢慢走了一圈,看學生們做題。有認真做的,有瞎做一氣的。也有在打瞌睡的。還有玩手機的,看到費辛走過來,忙把手機藏起來,費辛也不揭穿,經過時用手指點了點書桌,提醒快點做題,就罷了。俞仲夏睡得天昏地暗。費辛隻當沒看見,直接從他旁邊過去了。……好特麼無聊。費辛在教室門口站住,視線投向外麵校園裡。高中校園自然比不得潁大校園,在費辛眼裡既逼仄又無趣,他有點想念自己的大學,想課堂,想實驗室,也想念分彆了一個假期的同學們,不知道他們在研究所、在企業實驗室……怎麼樣。他晃了晃神,收回視線來,發現門口第一排的女生仰臉看著他。他:“?”那女生一笑,說:“費老師,你好帥啊。”她並沒收著音量,就很坦蕩地在表達自己的讚美。後排有些學生聽到了,也跟著起哄:“哇哦……”“費老師你好帥啊……”“好帥啊……”費辛心說,我當然知道我好帥。然後抬手做了個向下壓的動作,正色道:“彆鬨。”馬上要下課,他回講台上去,布置了課後作業,問:“我的課代表是哪位同學?”各班的課代表是由班主任任命,通常是入班時單科成績最好的那位學生。班裡安靜了片刻,不少學生回頭向最後一排看。費辛的右眼皮一跳。俞仲夏被同桌用手肘撞了一下,忽然被吵醒的氣性還挺大,抬起頭罵人道:“乾嗎?想死啊?”整個教室鴉雀無聲。“看來,”講台上的費辛保持微笑,說,“你就是我的課代表?”俞仲夏:“???”他睡得半張臉都是紅印,既暴躁又茫然,壓根就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當上了化學課代表。此時下課鈴響,費辛也不想為此再多廢話,說:“課代表同學,記得幫我收作業。下課。”他收了東西要走,有個學生拿著練習冊上來問題目,問的還是高一知識,費辛就在講桌邊簡單給他講解了一下。其餘學生下了課,自由活動ing。從19班教室的後門出去一轉身,就是18班的前門,有幾個18班的體育生聚在那裡聊天,嘻嘻哈哈的聲音從19班後門傳進教室裡來,講桌邊的費辛一邊講題,一邊向後麵看了看。教室最後一排的俞仲夏,到了課間反倒是不睡覺了,正扭著頭朝後門外麵看,眼睛微微眯起來,眉毛糾結在一起。費辛講完了問題,學生又問:“老師,如果還有不懂的,能去辦公室找你問嗎?”“當然可以。”費辛答著,就看到俞仲夏起身,大步從後門出去。角度緣故,他在講台這裡看不到外麵發生了什麼,不過剛才還很熱鬨的說笑聲,馬上停下了。俞仲夏走到後門外,雙手插在褲兜裡,不爽地看著那幾個18班的體育生。男生們發現他出來,瞬間都不聊了。其中也有想和俞仲夏說話的,又猶豫著沒說。幾個人不約而同地,都看向他們之中個子最高的那一個,像是看他會是什麼反應。這男生剛才就背靠圍欄,現在也還是那樣,看著俞仲夏,沒動,也不說話。俞仲夏也那樣。兩個人四目相對,磁場撞擊,無聲勝有聲。四周的空氣仿佛都靜止了,氣氛極其微妙。似乎有什麼,一觸即燃。本來旁邊還有18班和19班其他學生在玩,察覺到情況不對,旁人自動回避。回教室的回了教室,膽大的自覺地走遠了一點看熱鬨。片刻後,俞仲夏動了。他動了,七中頂流俞仲夏,鐵血校霸俞仲夏,他要……動手了?!隻見他提了口氣,喉結上下翻滾,對著圍欄邊那男生——“he…tui!”其他人:“……”被tui的男生:“……我敲你媽。”俞仲夏道:“大舌頭嗎傻叉?跟老子學,呲凹草,四聲草。”那男生:“彆給臉不要臉,再對著我呲…一個試試?”俞仲夏:“一個哪夠?呲、呲、呲,送你仨,夠了嗎?”費辛打發了問問題的學生,拿著教材從19班一出來,就看見後門正劍拔弩張。俞仲夏和一個男生互揪著對方校服衣領,圍著的幾個男生在勸架。費辛:“俞仲夏,你們乾什麼?”見有老師,揪衣領的兩個不情願地放開了對方,旁邊一個男生打掩護:“老師,他和萬鵬鬨著玩兒呢。”彆人也附和:“沒事兒!我們玩兒呢!”和俞仲夏互揪衣領的高個子,名字叫萬鵬的男生,校服衣領咧到了一邊去,也不管,又背靠著圍欄,一言不發。費辛認出了他,和自己家住同個小區,鄰居家的孩子。之前見過的幾次,他不是在玩滑板,就是在霸淩同學。那個被他霸淩的,可不就是俞仲夏?怎麼還是連續劇呢?這什麼相愛相殺的校園雙男主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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