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啞的聲音在回廊中響徹,語氣當中有著一抹難以掩飾的蒼桑之感,儘管眾強者還看不清回廊另一端那時而浮現的人影的樣貌,可隻憑著這聲音,便知道說話的應該是一個老人。眾強者聞聲驚望,果然,對麵出現一個身形佝僂的老者,老者粗布麻衣打扮,身上有著大大小小不知數量的補丁,仿佛這件衣服在老者身上穿了不知道多少年,破爛到像是無數塊舊破拚湊而成。老者手拿著一把破掃帚,一邊掃著乾淨而又整潔的地麵,一邊慢步著朝著眾強者靠近。老人始終低著頭,口中歎息不斷,似乎有著什麼事讓老人憂愁不已。眾人各自運轉功訣,將內氣彙於雙目,儘量的將目光放的長遠一些,打算看看這老人的樣貌。然而,當眾強者費心歇力的看了半晌過後,終於放棄了。他們根本無法從那金色霧氣中看到老人的模樣。正當眾人驚懼間,老人終於抬起了頭。那是一張蒼老到了極點的臉,密集的皺紋已經將老人的臉扭擰的不成樣子,乾枯的皮膚像一張被揉捏了許久的布匹,沒有半點光彩呈現。眾強者隻能從這張已經不能稱為人臉的物體上看到一雙眼睛。一雙沒有生氣,死灰黯淡的眼睛。見到這名老人,許真衡與段元闊陡然流露出一抹難以掩飾的驚容,很顯然,即便是曾經有過契約之戰經曆的兩大世家之主,也從未見過眼前的老人。下意識的,一絲恐懼的疑雲籠罩了所有在場強者的心神。“你是誰?”段元闊目光驟冷了下來,神情當下揣度著一股警惕之意。老人看著出言喝問的段元闊,並沒有回答前者的問題,上下打量了兩眼,老人用著蒼桑到極點的聲音說道:“我見過你,百年前,你來過地藏回廊。”“地藏回廊?百年前?你還見過我?”段元闊一口氣驚呼出三個疑惑,很明顯,他被這老人突兀的話語震懾住了。還沒完,老人說完之後,又看了看許真衡道:“還有你,你也來過。”“你也見過我?”許真衡露出與段元闊同樣驚訝的神情,冷聲問道:“閣下究竟是誰?”老人直了直身子,儘管他如何想要去努力,那佝僂的身影依舊彎曲。似乎被許真衡的話難倒,老人臉上露出了迷茫的神情,自言自語道:“我是誰?哎呀~,太久了,想不起來了,我也不知道我是誰。”“哦對了。”想了半晌,老人突然露出恍悟狀道:“你們可以叫我管屍人。”“管屍人?”聞聽這個名字,眾強者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半步。這個名字實在太過於驚人。管屍人,不難理解,這老人是負責管理屍體的人。正是這極易理解的名詞,卻是讓所有在場強者心驚肉跳起來。許真衡與段元闊對視了一眼,各自從對方的目光之中看到了一抹清晰的寒意。凝望著老人,許真衡與段元闊同時施展出真靈魂力,朝著老人席卷而去。老人沒有抵抗,任由兩人對自己進行細致的盤查,片刻之後,許真衡與段元闊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根本沒有從老人身上發現半點武者的氣息,更甚至的,就連活人的生氣也沒有,儘管老人還淡淡的站在那裡,用著不鹹不淡的語氣對兩人交流,可他給兩位家主的感覺卻是不儘真實。百年前契約之戰,許真衡與段元闊都是家族中的後輩,憑錯著出色的天賦以及強大的實力,有幸入古跡中一戰,可在他們的記憶中,雖然他們沒有進去過第三層古跡,但在這第二層中,也不曾有人出現過啊。一時間,疑雲籠罩了兩大家主的心神,慎重與警惕的目光愈發的淩厲,直視著老人,許真衡知道,在這個滿是中階武神之境的無頭悍將回廊之中,凡人絕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就算老人身上沒有半點內勁和氣息,形如普通人,可這並不能讓許真衡掉以輕心。強忍住心中莫名的恐懼,許真衡朝著大踏了一步,渾身氣勢外放的瞬間,猛的一抱拳,以無比敬重的語氣言道:“在下許真衡,添為玄光頂之主,恕在下唐突,許某並沒有見過閣下,不知閣下是否可以以真姓告之。”滿是謙遜的話語自一代神之世家的首領口中道出,給足了眼前這貌不驚人老者的麵子,而身在許真衡之後的兩大世家強者,也並沒有感覺到不妥。畢竟,這個地方太神秘太詭異了,而且處處都透著危險的氣息。在這種地方,有這樣一個神秘的老者,憑誰都不願去惹上不必要的麻煩。“真姓?”老人笑出聲來,雖然聲音顯得和善,可那張滿是褶皺的老臉卻是因為臉皮肌肉的蠕動,而變得猙獰無比。老人低下頭,再次掃起地來,一邊掃著,一邊說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已經想不起來我的名字了,就叫我管屍人吧。”“那好。”許真衡看了老人一眼,道:“管屍人前輩~”許真衡本想問下去,可話出一口,難受無比,怎麼說這個名字也不應該像是個名字吧。“罷了。”許真衡心中一橫,隻管叫了下去:“管屍人前輩,不知您為何會在這裡。”老人抬起頭,平靜的答道:“我本來就在這裡,而且比你們要早的多。”“什麼?”眾強者聞言一驚。“早就在這裡,還比我們早的多?這是什麼意思?”疑惑間,許耀光再也受不了老者賣關子的語氣,怒聲搶問道:“老頭,彆賣關子了,快說,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在許家重地。噢,我知道了,難道你是三個月前的那個神秘人?”許耀光的話說的很不客氣,許真衡本想怒斥一番,可當他聽到許耀光提及三個月前那偷入禁地的神秘人時,卻是止住了聲音,沒有說出口。古跡乃是許、段兩家的重地,不容外地侵入,老人言之鑿鑿的聲稱自己來的比他們還要早,無疑會引起眾人的懷疑。想到這個可能,許真衡與段元闊的眼神猛的犀利了起來,一道道逼人的精光從眼眶中噴薄而出,緊緊的鎖定了這其貌不揚的老者。老者並沒有在意許耀光語氣中的不敬之意,淡望間打量了他一番,老者道:“去血換血,紫府更靈,又以強大的寶物強行提升至高階武神之境,年輕人,你年齡不大,卻是有這等接二連三的奇遇,真是幸運啊。”“嘩~”老者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皆驚,尤其許真平和許耀光更是震驚的無以複加。許耀光本不是許家族人,後經許真平領養,強行以血脈逆行之術,將其一身精血換著了許家的血脈,而且,許耀光本來不是修煉的金靈屬性內氣,隻因為血脈的更換,才導致內氣屬性轉化。數月前為了比武招親,許真平又以玉脂晶魄強行為其提升實力。這才到了高階武神之境。這些事對於許家人而言也許算不得什麼秘密,可眼前這名老者並不知道,隻不過,老者隻看了一眼,便洞察的如此徹底,在眾人眼中實在是匪夷所思。色變之下,許真平從人群中站了出來,目光冷冷的盯著老者,沉聲問道:“閣下究竟是誰?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老者並沒有回答,幽幽一歎之後,接著說道:“唉~,可惜了,你的好運也到頭了,現在你的命不屬於你自己,卻是屬於他人,真是天意弄人啊。”“老頭,你胡說什麼?”許耀光聞言怒不可歇,老者此言道出他的性命被彆人掌控著,他又怎麼能受的了。老者攥了攥掃把,提了起來,淡定道:“年輕人,火氣不要太大,會影響修行的,老夫的話句句屬實,聽不聽由你。”說完這句話,老者的頭微微一偏,死灰的雙眼陡然閃過一道驚人的寒光,筆直的射向了莫然。被老者這麼一看,莫然的靈魂猛的一顫,突然升起了一絲被人窺伺的感覺。由此,莫然心下震驚不已。比武之時,他趁著許耀光來不及防備,打了一記破穹勁在前者的身上,當時在場的眾人包裹許真衡和段元闊都沒有看清楚,自己在破穹勁之上加了一道暗勁,將一縷九幽之火潛送到了許耀光的體內。這縷九幽之火看似極輕,然而卻是灌注了莫然本源之火的精魂,蟄伏在許耀光的體內,正是為了防備有朝一日許耀光做出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時,準備在一念之間抹殺這個隱患。此刻,被老者這麼一說再一看,莫然當下便知道,這老者發現了自己留在許耀光紫府之內的九幽之火。如此犀利的眼睛,莫然前所未見,而且被老者這麼一看,莫然有一種被人看透的感覺。這怎能不讓莫然驚駭。看了莫然一眼之後,出乎莫然的意料,老者並沒有挑明此事,目光回轉之下,重新看向了許真衡與段元闊。“唉~,怎麼說你們好呢?也許你們是金靈宗數代強者中最倒黴的幾個了吧。”說著,老者將手中掃把提了起來,輕輕這麼一揮。登時,整個回廊中的無頭悍將同時活了過來,一個個飛身上馬,手執長戟,調轉馬頭直指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