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尼基?”特裡·伊姆斯(Terry_Eames)剛剛接受完記者對他的采訪,他來到場邊,詢問一直在這裡工作著的助手,球隊現在的助理教練尼基·英格裡希(Nicky_English)。說話間,他將目光投向了球場。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上午的球場分外喧鬨,這時候已經安靜了許多。和上午那人潮湧動的情況比起來,現在還留在球場上的人已經少了很多。在看台上為試訓者加油,或者就是來看熱鬨的觀眾們也經不起一整天都坐在看台上,散的七七八八了。他的目光在球場中隨意搜尋著,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突然他的目光停了下來。他指著球場上一個黑頭發黃皮膚,一看就知道不是英國人的試訓者問旁邊的助理教練:“那家夥是誰?”尼基·英格裡希抬頭看了一眼伊姆斯所指的方向,頓時就明白伊姆斯在問誰了。“一個中國留學生,是艾米麗介紹來的。”“艾米麗?”伊姆斯更糊塗了,“她什麼時候認識一個中國留學生了?”“據說是她的校友,叫……嗯……中國人的名字真難念,初充電?還是楚衝天?反正艾米麗管他叫楚。”“他過了上午的全部測試?”伊姆斯問道。英格裡希點點頭:“全部通過。有基礎,他自己說在中國接受過一段時間的專業訓練。”一邊說他一邊在手中的一份資料中翻找著,最後找出一份遞給伊姆斯。這份資料上寫著試訓者的姓名和一些基本的資料,比如身高、體重、生日、擅長打的位置等。姓名一欄填寫的是“Chu_Zhongtian”,身高五尺十吋(約一米八零),體重十二點五英石(約八十公斤),1983年12月1日出生,國籍是中國,目前職業是溫布爾登藝術學校的國際留學生。擅長的位置是DMC(防守型中場)。接下來就是具體試訓的項目了,每一個項目後麵都有負責教練的打分和簽名。掃了一遍,伊姆斯發現這個中國人的技術方麵的測試得分都很低,但是他的身體能力被打了很高的分數。在下麵簽名的正好就是助理教練尼基·英格裡希。“體能好,百米衝刺的速度也還可以,二十五米折返跑也很輕鬆……”英格裡希為伊姆斯介紹道。“技術方麵不令人滿意,可以看得出來確實有接受過訓練,隻是水平很低。他說自己有幾年沒有接觸過足球了,所以技術方麵的訓練已經丟下了。話說回來……中國的專業足球訓練都是這樣的嗎?”伊姆斯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因為他也不知道。對他們這些普通的英國人來說,萬裡之遙的東方中國簡直和織女星係一樣遙遠和神秘。“接下來是什麼?”伊姆斯隨口問道。“分隊比賽,一場三十分鐘。”伊姆斯看了看表,已經四點過一刻了。“那還等什麼?趕緊開始吧!”※※※從上午到下午,艾米麗送楚中天去報名之後,並沒有離開,而是在球場裡幫忙,忙的不可開交。楚中天看得出來,艾米麗和這家新興俱樂部中的不少人關係都很好。想一想她被稱為“頓斯公主”,和這些人關係好那也是很正常的,人家可是溫布爾登球迷們中的名人。名人的好處就是無論你走到哪兒,總有人認識你。有人認識就有關係,有關係好辦事,這不是在中國才獨有的,在世界各地都這樣,有關係總比沒關係強。楚中天抽時間在觀察艾米麗,隨著接觸,他對這個頓斯公主越來越好奇了。而艾米麗也忙裡偷閒地看看楚中天的試訓情況,她倒不是對楚中天這個人感到好奇,她隻是關心楚中天的試訓表現,然後好推測一下楚中天能不能被選中,加入AFC溫布爾登。說老實話,她來找楚中天,是因為看過他的比賽,但並不意味著對他的實力有多了解。她覺得楚中天踢的很不錯,是對楚中天到最後一刻都不放棄的讚賞,從精神意誌上來說,楚中天確實“很不錯”。她隻是想給那個直到比賽最後時刻都不曾放棄的可愛男孩一個機會,如果能夠被選上固然可喜,沒有被選上,最起碼他也參加過了。隻是這個男孩在今天還是給了她一個小小的驚喜,竟然從九百多人中脫穎而出。現在在球場上留下來的隻有一百一十一人了,楚中天依然位列其中。也許他真的可以成為我們球隊的一員?艾米麗一想到這個可能,心裡就湧出一股期待。但是究竟為什麼會期待,她卻說不上來。試訓的人越來越少。那些挺著大肚子,穿球衣像穿緊身衣的中年大叔、帶著眼鏡高度近視的宅男、還未滿十六周歲的小孩子,以及其他一些熱心於球隊事務卻實力不堪的試訓者都先後離開了球場。雖然被淘汰了,但是從他們的臉上倒看不出太多的不甘和失望,畢竟他們也算是為球隊出了把力……重在參與嘛。不能代表自己支持的球隊踢球,總可以在看台上為他們加油助威。艾米麗漸漸閒下來,她走上看台,來到老本特他們身邊,坐在簡陋的石階看台上,支著下巴開始欣賞那些試訓者們的表現。“真沒想到楚竟然可以留到現在。我感覺這次試訓還是很嚴格的……”那些被刷下來的頓斯酒吧代表者,湊在一起議論著。楚中天在試訓中的表現也讓他們大吃一驚。之前他們可不知道楚中天會踢球,而且踢得還不錯,最起碼比他們強,因為他通過了層層考試選拔,而他們早就被相繼淘汰了。“我在人群裡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麵孔,他們都是在其他球隊青年隊踢過球的。上周我才在格裡芬公園的退訓(Exit_trial)現場看到過他們,那些人的目標可都是瞄向職業球隊的啊……不過他們似乎也被淘汰了?”退訓是被各大球會拒絕的年輕球員拯救自己職業生涯的一次訓練比賽機會,通常也是最後一次機會。那些因為各種原因而被俱樂部拋棄的年輕人,懷揣著對足球的夢想和熱情,在眾多球探們麵前進行的最後一搏。如果他們沒被選中,就隻能放棄足球,要麼去上學,要麼乾脆去找份工作來做。“他體能很好。”三十二歲的傑克遜很認真地點評道,“跑了一整天還很有精神。我就是差在體能上……”說到這裡,傑克遜低著頭有些無奈地看著凸起的小肚腩。“他身體很結實,在衝撞的時候沒有處於下風。”瘦小的菲爾不無羨慕地說。“看得出來,他喜歡足球。”老本特是這麼說的。聽著同伴們對楚中天的評價,艾米麗很快就從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未來校友。※※※楚中天身穿黃色訓練背心站在場邊,還沒輪到他出場比賽,他在一邊很認真地做著熱身,儘管他已經運動了一整天。就像他對艾米麗說的那樣,這是他的原則,不管做什麼他總是很認真,很儘責。打工如此,學習如此,踢球也是如此。他的臨時隊友們就在場邊休息,一邊觀看彆人的比賽,一邊三言兩語評論著。卻沒有人上來找他攀談,或許是因為自己特殊的身份,讓他顯得有些不合群了吧?說不定他的臨時隊友們還會擔心這個中國人是否能夠聽得懂英語呢。他所熟悉的那些來自頓斯酒吧的試訓者已經被淘汰出局了,他是頓斯酒吧唯一的代表。不過他並不知道在看台上的那些老熟人們是怎麼評價和看待自己的。楚中天在熱身的時候也會觀看那些試訓者的表現,他要在心裡做一個橫向對比——自己和這些英國的踢球者之間相比,有什麼缺點,又有什麼優點。從1989年到1999年自己所接受的那些訓練,如今還有多少是能夠派上用場的。從1999年到2001年這三年的足球真空期,他丟掉的又是什麼,會對自己的實力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如果想要在這支球隊裡立足,他需要依靠的是什麼?這幾年的求學生涯,讓他學會了用腦子去思考問題。和自己在踢球時不一樣了,那時候的他總是憑借自己敦實的身體橫衝直撞的。那個曾經被自己的老爸一拳揍塌了鼻子的白板教練說的或許沒錯,自己是一個隻知道利用身體的“跑不死”,如果不是因為老爸穩定地塞錢給他,自己說不定真的沒法在那支球隊獲得同樣穩定的首發機會。他總是衝刺跑過去,放鏟,伸手扒拉對方的球衣,或者從側麵一肩膀撞過去,將對方撞的七葷八素。誰叫他是一個專職防守的後腰呢?看了一會兒,楚中天得出了一個大概的結論:試訓就分身體和技術兩個方麵,分彆進行考核。這些英國人當中,並不是每個人的技術都比自己好的,畢竟還有很多人是業餘踢球的。就是那種喜歡足球每個周末去社區球場踢一兩場球賽的足球愛好者。和這些業餘愛好者比起來,自己的技術水平還不至於排在倒數。但是在已經篩選出來的這一百多人中,自己的腳下技術就不容樂觀了……身體方麵他一向很有自信,哪怕是和吃著牛肉長大的外國人比起來,他也沒覺得自己差過。耐力測試他的表現甚好,從那個負責測試他所在小組的教練驚訝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來。楚中天敢打賭,對方一定沒有想到一個中國人能夠跑出那麼出色的成績。不過如果他知道了中國足球過去一直強調體能,把一萬米跑步當作集訓時每天早餐前的熱身時,不知道又會做何感想……中國足球的訓練教材和理念都是從蘇聯那兒學來的,而且還是幾十年前的老教材了。社會主義體育對於身體素質非常看重。技術不好沒關係,沒體力打幾場比賽就筋疲力竭了那絕對不行。“再好的技術,沒有體能做支持,也發揮不出來。所以不管你們未來會成為什麼樣類型的球員,體能都必須練好!”這是楚中天的足球啟蒙教練在訓練時經常提的一句話。小時候什麼都不懂,認為教練說的一定都是對的,所以他拚命練體能,最終在技術上沒什麼長進,倒成了隊伍中體能最好的一個。現在他都不知道該怨恨那位連姓名都記不得了的啟蒙教練呢,還是感謝他……楚中天覺得自己不算是一個很有天賦的球員。得出這個結論是從足校離開之後的事情,他認真反思過自己那十年的足校生涯,最後不得不承認在足球天賦方麵,他略遜一籌。或許自己能夠在球隊打上比賽,真的隻是因為老爸逢年過節塞的那些錢吧……那麼現在能夠讓他在足球場上立足的唯一本錢或許就是自己的身體素質還算過硬了。※※※PS,下午六點還有一更~~還請大家繼續宣傳、推薦、收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