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決戰妖都(上)昔日師徒,今日仇讎。兩人相見,雖不是分外眼紅,可也沒有寒暄的餘地,妖禍顏手揚明玥刀,月光映射在刀身上,倒影出一個逼真的月影,寒光更深,令人不寒而栗。她率先從船頭上躍下,一招力劈華山狠狠向著對方砍去,身形借助墜落之勢,愈加迅疾。然而堊黝侯腳尖輕點,地麵好像是富有彈性的水麵,把他整個人輕盈的送起,一下子滑了出去,步伐十分的詭秘飄柔,居然令妖禍顏定在對方的神念一下子落空。這招步伐正是剛極生柔,氣血下沉到足尖,移動之間下盤如蜘蛛踏水,身體如隨風擺柳,擁有能擺脫對手神念鎖定的效果。要知道高手對戰,一般在神念鎖定對手後,很難失去對方的存在,所以一般的閃避都是小範圍內的小幅度閃避,這種快捷的閃避哪怕被神念察覺,因為時間過於短暫,一下子動作也無法跟上。可是若換成較大距離的變動,神念就能提前預知到方向,從而先知先覺的阻截,除非是用遁隱術法一類,否則不可能擺脫。就像現在,如果堊黝侯無法擺脫妖禍顏的神念鎖定,那麼無論他逃到什麼地方,都不可能避開這一刀,因為對方可以提前進行調整,就像影子一樣緊隨在身後。然而,現在他卻成功擺脫了對方的神念鎖定,隨即就用出大雁展翅身法,騰身而起,躍上了屋頂。妖禍顏顯然是沒料到會有這樣的改變,一時驚愕間來不及改變,眼見這一招就要落空,從而導致要失去主動權,如果她隻是一個人的話……白庸抽刀,一股柔性刀氣噴薄而出,擊向妖禍顏。妖禍顏回應默契的配合,明玥刀往後一甩,正與刀氣相互碰撞,力道反衝,頓時改變了下墜的方向,直直衝向堊黝侯,同時,她力劈華山的姿勢也改成了後手拔刀,勁力更加有爆發性。堊黝侯並未顯露驚慌,就好像預料到對方會有這樣的變化,就在他即將被擊中的瞬間,再度用出了方才蜘蛛踏水的身法,又擺脫了對方的神念鎖定,隻是這一會妖禍顏有了準備,事先以視線進行追蹤,雖說相比神念在應變上要慢一步,可不會再出現剛才那樣巨大的錯誤距離。她如鷹般俯衝而下,狠狠落在地麵,好像炮彈一樣把樓頂砸得震動不已,瓦片受到勁力影響,被反震彈起,以妖禍顏為忠心,形成如盆地一般的凹陷景象。雖然被對方躲過了這一刀,但妖禍顏本就沒有指望這一招能夠劈中,隻是想以此來蓄勢,從而爭得主動權。她一落地,持刀身體猛然一竄,透過漫天濺射起的瓦片,用念頭遙遙的鎖定了堊黝侯,再次一刀,以精氣神合一的狀態斬殺了過去,刀光完全罩住了對方,無從躲避。破空聲響,一條粗大如拇指的蜘蛛絲突然出現在堊黝侯的手中,手一抖,蜘蛛絲好像活了一般,直直挺立,就如百煉精鋼鍛打的真槍一樣堅硬,迎頭撞擊上了明玥刀的刀身。原來堊黝侯的一下退讓,將氣勢的上端讓了出去,被妖禍顏占了上風,這就是所謂的先發製人,後發製於人。他如果不采取反擊的行動,結果將是導致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會連連敗退,必須避開對方如虹的氣勢。可如果用刀反擊,難免要處在劣勢,並非刀技不如對方,而是不得不在劣勢的狀態下與對方在優勢的狀態下進行爭鬥。所以,他選擇了以柔克剛,不與對方比拚刀技,讓對方的拳頭砸在空氣上,迂回反擊。他所射出的蜘蛛絲的柔韌性比鋼玉還要強大數十倍,抖起來可以做槍,出神入化,似龍似蛇。那蜘蛛絲被一抖成筆直,快如暴風驟雨,就好像鋼鞭一樣在明玥刀的刀身上連撞擊數十下,終於抵擋住了刀勢。見對方刀勢已儘,新力剛消,堊黝侯就要趁隙反擊,然而天螯刀剛砍到一半,就被一股罡風彈開。隻見四周呼嘯的罡風以妖禍顏為中心快速聚集,而且瘋狂向著明玥刀上集中,在刀身表麵形成一道小型的龍卷風,這分明是妖刀疾風式。同時,妖禍顏身上也是閃電奔馳,顯然是在蓄力運轉妖刀奔雷式。風雷兩式融合,妖刀合招——“妖刀,怒天嵐”妖禍顏化身成雷霆風暴,狂暴的龍卷風攜帶轟鳴閃動的雷電,宛如黑龍般撲食而去,其中強大的回旋吸附力量束縛住對方的行動,使得堊黝侯無法利用蜘蛛踏水的詭異步法脫身。“愚蠢我早說過,妖刀訣的精髓並不在於合招的小技巧,而是更進一步的探索、突破。妖刀,裂宇”黑暗中一道紅線閃過,空間一分為二,紅線如庖丁解牛一般,穿入雷霆風暴之中,順著旋轉的軌跡擊向其中核心。一聲“哢嚓”響動後,雷霆風暴像是被一雙大手從上下兩個方向壓擠掉一樣,被強行掐滅,連爆炸都沒有產生。不過妖禍顏也掌握妖刀裂宇式,因此提前一步做出了躲避,沒有像當初的白庸一樣看不清招式而負傷。她提前引爆其中的雷電能量,引得電流亂竄,逼得堊黝侯後退。這時候,白庸也從船頭躍下來,看他的姿勢離決鬥地點有些遠,卻又不是很遠。顯然,他是在表明態度,雖然不會正麵與堊黝侯戰鬥,但是會從旁輔助妖禍顏,這場戰鬥中,他是一名輔助人員,而不是主戰者。堊黝侯將天地雙螯刀合並,契合成一把刀,合並後的模樣更加凶煞,充滿了侵略性。他以失望的語氣對妖禍顏道:“那小子無心妖刀訣,所以誤入歧途並不算難以接受,可是沒想到連你看不清。妖刀合招就是修行路上的一座山丘,雖然登上去能讓你擁有更廣闊的視野,可是若不能下山來,那你就隻能止步在此,無法再向前走。連這點都看不透,沒想到你不但墮落了心靈,連刀法也一並墮落了,你真是令我失望。”妖禍顏不緊不慢道:“我從沒想過要符合你的期望,無論是信念,還是刀法,我都要擺脫你的影子,我所向往的道,和你的道根本是南轅北轍的。”“分道揚鑣的宣言嗎?”堊黝侯眯起了眼睛,“你選擇了相信那個人類,卻背叛了我。果然,這就是擋在你路上的障礙。既然如此,我就要將其毀滅,瑤池天都如此,那個人也是如此,隻有這樣,才會讓你看清哪個方向才是正確的道路。肩頭的那些包袱,隻會讓你的行走越來越越慢,隻有像我一樣,舍棄一切,放下所有包袱,才能快速的奔馳在道路上。”妖禍顏不語,隻是握刀的手在不停的顫抖著,似乎是因為憤怒而導致太過用力,這時有人替她開口了。“我本來是不打算插手的,因為這是屬於妖禍顏的恩仇,無論是你給予她的恩情,還是你給予她的仇恨,她隻有親手斬斷才能繼續前進。但是,現在我反悔了,殺你這樣的人,隻會汙了她的手。”白庸踏前三步,進入戰鬥範圍,一揮鬼陽刀,刀靈發出了興奮的嚎叫。“實在是叫人看不過去啊,你這種人也配成為師傅嗎?我就算拚上性命,也不允許你侮辱師傅二字你要毀滅妖族,燃燒瑤池天都都隨便吧,但是你身為人師,卻背叛了自己的弟子,背叛了從小相信著你的弟子,一直追隨著你的弟子。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被稱為師傅,快從她身前消失吧”堊黝侯轉頭看向白庸,目光中射出了險惡的視線:“一群活蹦亂跳的小蟲,會成為不錯的餌食,就是稍微活躍了點……這不是你該出場的舞台,你要做的,就在那邊的世界,好好欣賞由我創造出來的完美月亮。還不明白嗎?她隻所以會變得這麼醜陋,會活得這麼痛苦,會停下前進的腳步,就是因為你的枷鎖困住了她的雙腳”“不明白的人是你啊難道你還沒有發現嗎?妖禍顏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猶豫著是否該對你揮刀?即便你的雙手沾上了她的至親的鮮血,即便你的雙手捧起了她的故鄉的灰燼,她仍在猶豫,在內心處奢望著你能夠幡然醒悟,這樣她就可以說出原諒你的言語……”白庸擋在因被看透而略顯慌張的妖禍顏前麵,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同樣化身為狩獵者的氣息,充滿憤怒道:“但是,你將她這點微薄的奢望都粉碎了你這樣的人,配不上師傅的稱號她的負擔,由我一肩挑下她不忍抬起的刀,由我來揮下”堊黝侯怒然睜開額頭上的繁多眼睛,散發出龐大的黑暗能量:“不自量力的小鬼,插手不該插手的事情,你的言語,令我真正動了殺機了”……奇跡方舟上,上官嬋站立在船頭看著下方高樓上越演越劇烈的戰鬥,忽然開口道:“彆隱藏了,你身上的那股怪味就像黑暗中的螢火蟲,那樣的鮮明,那樣的令人作嘔,這種變態的氣質,就算你藏都藏不起來。”於是,虛空中出來了屠嬰客的身影,他臉上掛著難堪的表情:“落單了還敢如此出言不遜,可知道自己的下場會是怎麼樣嘛?小心彆落到我手上,否則一定要將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上官嬋口上一點也不輸人:“落到我手上,生不如死都是便宜你了。怎麼,這次隻有你一個人,我的那位被你洗腦了的同門哪去了?”就在屠嬰客想開口回答的時候,她突然出手,時機巧妙,剛好卡在對方思索著回答的時候,不上不下,心神略分,應招將是難受至極。兵家之道,先發製人,一鼓作氣,兵鋒所向,無可披靡。水心火精雙劍相互纏繞,以槍勢直貫而出,纏在劍柄上的纖雲綾緞微微擺動,隨時準備根據對方的應對方法而換招。隻要與上官嬋交手過的人,切身體會過那股纏纏綿綿,剪不斷理還亂的戰鬥方式,就不會興起正麵硬接的興趣,氣勢一弱,在接下來的交手中就會不知不覺處於下風,步步受製。屠嬰客也不例外,腳尖一點,整個人直接原地消失。劍快,人更快屠嬰客施展出極端的速度,直接跳出了上官嬋的攻擊範圍,令她的後續攻擊無用武之地,同時用戲弄的語氣道:“不要試圖攻擊我,否則你會後悔的。”上官嬋冷哼一聲,雙手展開,蓮足亭亭而立,如舞蝶穿花,水火雙劍以屠嬰客為中心開始旋轉,而且無論他怎麼閃躲移動,雙劍都會以相同的速度轉移,令他始終無法離開圓心,接著水火之力爆發,一陰一陽呈現莫大威能,封鎖所有閃躲空間。“死心吧,術法對我無用”屠嬰客搶先撞向火之力,手中破法劍一斬,直接將火之力湮滅,反手再一劍,將背後的水之力也一同湮滅。“哼,你反複說這樣的話,想騙誰呢”上官嬋一邊收回雙劍,一邊分析道,“區區一把兵器是不可能達到禁絕術法的效果,那隻有利用陣法或者結界才可能實現,你的劍頂多是將接觸到的規則化的能量群體,分解為離散的無規則的個體。這種方式僅能破解對單體的術法,對群體的術法範圍太廣能量太強,對界級的術法更是超出抵擋的範疇,不是區區一把劍能抵消得了的。所以,你剛才有沒有等水火之力聚合爆發後才進行湮滅,而是提前一步,分彆兩相擊破。”被一語道破秘密,屠嬰客眯起了眼睛:“都說頭發長,見識短,看來也未必準確。”“當然,這邊也是智者出道,隻是有了一名更加強大的智者坐鎮,所以平時沒有機會發揮罷了。”“哼,巧了,我這邊也是智者出道,就看到底誰技高一籌,誰又是紙上談兵的笑話。”看準上官嬋不擅長近身作戰,屠嬰客利用身法上的優勢一下子逼近。但對方並不慌張,曼妙身影如柳葉飄搖,一雙纖足淩波微步,踩取九宮之數,明明身手敏捷遠遜於屠嬰客,卻令他碰不到一片衣袖,招招落空,揮劍斬出的劍氣的準頭更是差了十萬八千裡。“秋華踏塵月”上官嬋突然停止不斷挪移的身法,雙袖一揮,纖雲綾緞遮天蔽日而去。屠嬰客立即向後撤退,同時跳轉騰挪,身法快得無可捉摸,一時間產生了六七個難以辨真的殘影。可惜再快的身法也是無用,纖雲綾緞並不是憑借使用者的拋投來鎖定敵人,而是直接穿過空間,一下子將屠嬰客困得紮紮實實,連帶著破發劍也被纏住。屠嬰客試著用力量掙脫,發現一股強大的空間之力束縛著自己,無論使用多大的力氣都無法撼動分毫,連用雙腳移動都做不到。“淩火焚波”就在屠嬰客被縛住行動的瞬間,上官嬋立即抓住了時機,水心火精雙劍螺旋而出,水火之力融合。身體不能動,又麵臨無法防禦的絕對攻擊,可謂是九死一生的險境。然而,屠嬰客臉上卻浮現奸計得逞的笑容,輕鬆的表情仿佛落入絕境的是對手,而不是他。明明四周被空間之力束縛住,他身上的另外一把飛劍卻直刺而出,目標直取首級,卻是想要圍魏救趙。看著直射過來的飛劍,上官嬋不屑道:“速度慢了,在你刺中我之前,我的攻擊會先一步擊中你。”她猜中了開頭,卻沒猜中結尾。淩火焚波的確先一步擊中了屠嬰客,隻是他沒有受到半點傷害,絕招的威力全被轉移了屠嬰客麵前空間扭曲,建立暫時性的空間隧道,而出口就是方才射出的飛劍。水心火精雙劍突然從射過來的飛劍尖段躥出,反攻其主。上官嬋瞳孔猛然擴大,立即用纖雲綾緞包裹住自己,絕招威力擊在上麵,將纖雲綾緞粉碎得七零八落,接著就是寶衣。寶衣的鱗甲被攪成粉碎,她腹部更是被破出一個大洞,鮮血直濺而出。水心火精的劍刃上沾滿了鮮血,一滴滴沿著劍身滑落,每落下一滴,雙劍就會不自主的顫抖一下,仿佛是在為自己傷到了主人而懺悔。被纖雲綾緞捆綁住的屠嬰客完好無損站在她的麵前,終於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大笑起來:“哈哈哈,你剛才是不是很得意啊能將我逼入絕境,自以為十拿九穩了吧大喜後的大悲的滋味怎麼樣?哈哈,蠢女人,你的行動都在我的計劃中你的資料我都查得清清楚楚,修為也好、法寶也好、術法也好,全部都一清二楚,又怎麼會輕易中你的陷阱打從一開始,我就想好對付你們的方法了,一切都照著我的計劃一步步進行,女人的思維,太容易看透了”那柄立了奇功的飛劍倒卷而回,目標是屠嬰客身上的纖雲綾緞,它無視禁錮的空間之力,一劍將其斬斷。他手握雙劍咆哮道:“我的兩件法寶,一者破法劍,專門針對術修,一者曲虛劍,專門針對武修。之前的戰鬥沒有用上,就是為了保留這張底牌,在關鍵的時刻翻開,哈哈哈,弱者,就像個弱者一樣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