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受了傷,作為師父自然要過來看一下,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齊不鳴來到岐黃居,安慰了一下精神有些頹喪的步蒼穹-=會員手打=*在他看來,讓這名愛徒受點挫折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以往順風順水慣了,難免會忘記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趁此機會,他還建議步蒼穹出去一趟,不要待在玄宗坐井觀天,彆以為是天下第一武道聖地就可以傲視群雄,世上的天才人物多著,不可能全集中在玄宗,出去也好長長見識。他還特地拿白庸舉例,一年前還是普普通通的弟子,回來後就幾乎冠居弟子翹楚,可見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並非是空話。齊不鳴跟東方易私交不錯,這場挑戰發生在玄宗,起因與過程自然能打探得一清二楚,所以也不會怨恨白庸。當然哪怕跟東方易交情很差,他也不會恨及白庸,長輩也有長輩的氣度,跟小輩過意不去未免也太掉身份了。事實上,他還是很中意白庸的,一個能為神洲蒼生出生入死的人,品性再壞,也壞不了大義的名分。擔心步蒼穹會因此跟白庸生出芥蒂,他還花費了不少時間進行疏導,旁敲側聽,並建議可以向白庸學習,不打不相識嘛。不過看來是他多慮了,步蒼穹對白庸的感觀很不錯,甚至還提出要主動道歉,想來是因為智謀與武力的完敗而被折服了。出於對東方易的交情,私底下也希望弟子之間能夠和睦,於是大加讚成。出了岐黃居,齊不鳴就看見宗守玄正站在門口,也不覺得奇怪,說到底他隱居多年,鮮少外出,是不會因為弟子的區區一場同門切磋而出山,出山的原因,是因為教派發布了緊急集中令。兩人一同飛行的路途中,宗守玄看似隨意的問:“師弟,對白庸此子怎麼看?”齊不鳴略一思索,便道:“有勇有謀,有情有義,天賦奇佳,東方師弟收了個令人羨慕的好徒弟。”宗守玄感慨道:“是啊,紫霄峰的四才,弟子中的排序是仙才、奇才、怪才、愚才,在我看來卻是奇才、怪才、愚才、仙才。”齊不鳴想起上官嬋是掌教的嫡傳弟子,以為是故意謙虛,於是幫忙說道:“論天賦才華,交識手腕,上官聆月並不遜色白庸。”“非也,師弟你以為我是在謙虛嗎?聆月縱然是人中翹楚,但本質與其餘弟子無異,並非那特殊的一個。昨日無涯師弟的講道課你可有聽過?”宗守玄就將昨天求是峰上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包括白庸發言的上學以神聽,然後道:“這三人都明白其中道理,可是穆若愚能學不能教,心中明白道理,卻無法說給他人聽,能自給卻不能助人;臧森羅能學能教卻不願教,其人心高氣傲,唯有得他認可者,方會與之交流,他之性格,是吾獨醒而鄙眾人醉;白庸能學能教也願教,有宰相之才,也有宰相的胸襟,揉各家力量為己用,且使其不爭,此為首輔之要訣。”首輔難道師兄要將白庸當做下一任掌教來培養?齊不鳴不免起了猜測。雖說玄宗的掌教之位並非由上級直接認命,但若能得到上一任掌教的支持,無疑能增加很高的成功率。這想法在他心中一閃而過,倒也沒掀起波瀾,畢竟當玄宗的掌教意味著更苦更累,有更多的俗務纏身,並不是好差事,讓誰當都無所謂,當年他這一代弟子選掌教的時候,就有一半人是直接告饒,要求彆選自己當掌教,候補也不要。其他門派的掌教是爭著當,玄宗卻是爭著擋。“當然,現在的白庸略顯稚嫩,眼識與心智雖然開始成長,可還欠缺最後的一點,仍需多多培養方能獨當一麵。至於聆月,她有管仲之才,卻無鮑叔牙之德。雖表麵上看容易相處,本性卻是剛正不阿,唉”宗守玄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齊不鳴琢磨了片刻,隨即點點頭,同意了看法。管仲之才不必多說,鮑叔牙之德也是廣為流傳。管仲曾言:“吾始困時,嘗與鮑叔賈,分財利多自與,鮑叔不以我為貪,知我貧也。吾嘗為鮑叔謀事而更窮困,鮑叔不以我為愚,知時有利不利也。吾嘗三仕三見逐於君,鮑叔不以我為不肖,知我不遭時也。吾嘗三戰三走,鮑叔不以我為怯,知我有老母也。……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子也”鮑叔牙能知他人的窘迫,願意設身處地的進行寬容,這份品德和度量是常人難有的。因為人總是習慣於寬以待己,嚴以律人,對自身犯錯找出千百個借口進行推卸,對他人的錯誤卻能想出千百條罪責進行指責。這就是所謂的容人之量。身為領導者應該擁有的品德,那種公正公平,一板一眼,死背條律的適合當執法長老,而不是掌門。上官嬋雖然特意在外人麵前掩飾自己,沒有露出馬腳,可長輩們人老成精,閱人無數,眼光毒辣,哪裡看不出來。當然,上官嬋也知曉自己必定瞞不過長輩,但也同樣料定以長輩們的氣量胸懷,不會和區區一名弟子計較。兩人談話間抵達了議會廳,平日裡總是空無一人的議會廳早已人聲鼎沸,在教的全部七十九代弟子都已到齊,還包括前幾代不世出的長老。凡是修煉武道的道者,個個氣息悠長,神通莫測,修為深不見底,其中還有幾名臻至虛空境的極道強者,眼神幽邃如宇宙。看到宗守玄的來臨,所有人都停下談話,包括麵紅耳赤爭執不休的算氏三兄弟。與輩分無關,與實力無關,對掌教的尊敬,就是對玄宗的尊敬,這點道理眾人都是明白的。宗守玄也不客套,坐到代表掌教的主位置上,開門見山道:“此次會議召集諸位師兄以及曆代前輩,不為其他,就是為了兩百年前流傳下來的末世劫預言,就在前幾日,乾機閣姬師妹通過大衍周天術,推算出了讖言。”他用手一劃,用法力在空中彙聚成十六個大字:真空不歇九九浩劫生機一線碧落君天十六字讖言顯現,在場的道者並沒有立刻交頭接耳嘰嘰喳喳,而是一臉凝重,細細琢磨,顯然在此之前,他們也都或多或少有過耳聞。過了片刻後,算氏兄弟中的大哥算萬古首先站出來,他有著一頭不修邊幅的蒼白頭發和髯須,宛如獅子般蓬亂,相貌豪邁卓異,簡直是白發版虯髯客。“前八字不用多做解釋,無非是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那一套,在次之前就已經推算出浩劫會在第八十一代弟子時出現,難題是後八字,或者說後四字。生機一線,也即指代玄宗在這場浩劫中存亡的生機,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而那唯一的生機就在最後四字。”“這十六字讖言是否危言聳聽,”說話者是一名有著火紅頭發,宛如火神祝融的中年男子,他是大師兄農彪以及洛紅塵的師傅冉霸,他鎖著眉頭,兩邊的眉毛幾乎要被擠到一塊。“我不是質疑姬師妹的能力,可就是難以相信,究竟是什麼樣的浩劫能將咱們玄宗逼至這樣險峻的地步。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這句話我也知道,與其說還有一線希望可以爭,倒不如說已然陷入絕境,希望渺茫,到了不拚命不行的地步。可是啊,天下間哪方勢力這等能耐?不說咱們玄宗一向與世無爭,不惹仇家,就算是咱們集體走火入魔,惹得天怒人怨,引得五大聖地一齊進攻玄宗,隻怕也未必能將咱們逼入絕境。”齊不鳴也出言道:“我也是同樣看法,要將玄宗逼入努力求生的地步,除非神洲勢力聯合一處,齊心進攻。可是,這種事有可能嗎?何況,咱們還有玄尊前輩坐鎮,就算是聖人來,也討不了好。”玄尊的地位不下於掌教,甚至由於主掌刑法,在一般弟子中更有威嚴。這一代的玄尊是三百年前正邪大戰中的風雲人物,一身修為通天徹地,把玩星辰日月,視鬼神如兒戲,輩分比在場的九成人都要高,而且穩坐玄宗極道強者的第一把交椅。齊不鳴會有如此巨大的信心,並不是憑空而來,作為一名精修武道的玄宗弟子,對於第一強者的本事又怎會沒有幾分了解呢。縱然看見的隻是冰山一角,也足夠他估計出冰山的體積,是高大到必須要仰望的存在。對此,宗守玄卻是苦笑一聲:“就在昨日,玄尊傳音通知我,說他要開始擇選下一代玄的接替人。”此話一出,立即震驚當場人人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議論紛紛。這句話帶來的衝擊,遠比之前的十六字讖言還要巨大,畢竟關於末世劫的預言他們或多或少有聽說過,可這件事卻是從來不曾想過。玄尊一脈的師承,與普通弟子的傳承不一樣,直到上一代玄逝去,下一代才可以接替,世上隻有一個玄,到如今這一代,也不過是第十七代。而且以每一代玄的無上神通,總是能提前察覺到自己的“大限”,提早選擇傳人。反過來講,玄如果開始挑選弟子,也就意味著他的大限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