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法理善惡白庸一掌一個,將所有傀儡儘數放倒,破除掉深藏的jīng神印記,所謂的傀儡也就成了一堆死物,哪怕外表再凶猛也是虛有其表。奪天工姬苦笑一聲:“這運氣可真夠倒黴的,居然剛好碰上天敵,人生不如意十有**……xiǎo哥,方才開出的投降條件是否依舊算數?”“哈,正道盟求賢若渴,隨時恭候大駕。”白庸嘴上說著,劍上真氣卻是凝而不散,神識更是緊緊鎖定對方,隨時準備發出致命一擊。xiǎo狐狸!奪天工姬心中暗罵一聲,卻也萌生退意,獄洲中人大多沒有忠心為主的想法,對紅世雙巫也隻是臣服於強悍的實力而已,互取利益,相當於店家跟xiǎo二的雇傭關係,那些死戰不退的,也隻是出於本身堅強的意誌,而非忠心。不過她也沒有臨陣反水的打算,即便沒有對善的堅持,也不會有對惡的向往,叛徒的名聲,無論在怎樣的社會都是要遭到唾罵的,獄洲雖是利益至上,倒也沒有淪喪到人人“以惡為榮”的地步,要不然那種社會早就崩潰了。奪天工姬眼神四顧,尋找逃跑的機會。不敵即退,她可沒有為紅世雙巫賣命的想法,也不會因此感到羞愧,她又不是沒有出力,隻是敵人太強,打不過而已,非不願,實不能也。頂多落一個不出全力的瀆職之罪,至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評價,她才不會在意,這樣的情況下不逃跑,反而留下來送死,那才是愚蠢。白庸倒也大方,站在那裡沒有行動,給足對方思考的時間。不過那隻是表麵上的動作,暗地他已經在布置撤退的方法,擊殺一名天王,基本是完成任務,為避免等會撤退信號出來時,自己無法chōu身的困局,未雨綢繆是很有必要的事情。至於一鼓作氣拿下奇跡方舟,這種天真的幻想半夜的時候做夢就可以了,現實裡還是腳踏實地比較安穩。“眾生皆罪,刑罰蒼生!”忽然傳來一句堅定無比的言語,奪天工姬的表情明顯一鬆,就見刑無sī持劍而來。人影尚在遠方,強橫的劍氣率先斬破天地而來。“刑前輩,你的話是越來越jīng簡了。”這回白庸有心一試自己的能為,也不運用太極化勁的方法,以強對強,運足萬屠元功,同樣斬出一道巨大的劍氣,針尖對麥芒。兩道劍氣相互碰撞,像是拔河一般進行較勁,最終仍是白庸的劍氣首先承受不住,瓦解散離,但刑無sī的劍氣也緊跟著崩解,化作淩luàn的xiǎo型劍氣向著周圍擴散。對付這種劍氣倒是沒什麼難度,白庸一揮袖就將其化去。“敢問前輩,清官與酷吏有何區彆?”白庸沒有見麵就拔劍戰鬥,反而將劍鋒向下,大大方方lù出空mén,拱手詢問。刑無sī眉頭一皺,同樣收住劍勢,沒有趁人之危。白庸自問自答道:“凡事隻**理,不圖圓融變通者,謂之酷吏;法、理、情三者能兼顧而無礙者,謂之清官。”“可笑,法無sī,人有情,這不過是愚昧的人類給自己定下的道德底限罷了。人的道德準則是矛盾的、殘缺的,誠實與謙虛到底哪個更為優先?剛正不阿與圓融變通又是何者為重?道德利害隻在人的一張嘴,全憑利益行事。而正是因為道德有其不足,不能滿足人們對公平的渴望,所以要更改為以法律約束。”“前輩如此說了,自然也該明白法理不外乎人情。法是沒有下限的,但人情卻能給予彌補。貧子為母而行竊,若不傷及人命,施以xiǎo懲便是,若是施加重刑,令其子不能體行,豈非要害死其母。”刑無sī如岩石般不變的臉上lù出一抹冷酷,道:“可笑之極!若**,便不能再講情,所謂的變通,不過是刑不上大夫的借口,是擁有權勢者給自己存留的退路。對下層百姓要講公平,主張律法無情,到了上層貴族,卻又變成另外的一套,著實可笑!貧子為母而行竊,但貧窮並非犯罪的理由,若是開以特例,人人效仿,以孝為借口,法律威嚴何在?長此以往,自然人人視法於無物。無論何種理由,法規便是法規,殺一儆百,若能殺其子以阻天下人僥幸之理,有何不可殺!”“前輩,你的想法太極端了,天下哪來那麼多貧母孝子,律法是死的,但‘道’卻是活的,循道以補法,才是真正道法合一。法終究隻是手段,道才是目的,本末倒置乃是大錯。”“本末倒置?不,是你太好高騖遠了,道隻不過是可望不可及的夢想,看得見卻永遠觸mō不到。與其渴望虛無縹緲的道,不如把握能親手觸mō的法,夢想,總是一直在背叛。”“夢想也許會背叛,但努力卻不會背叛,即使很多時候努力也不一定能實現夢想,甚至對於世人而言未能達成夢想的反倒占了絕大多數,但是曾經努力過的事實卻足以安慰自己。”“這不隻是自我滿足麼?”“確實是自我滿足,可所謂的證道,其本質不也就是一種自我滿足嗎!無數修士想要修道成聖,求得永生,可真正實現又有幾人?大同社會,萬代盛世,無數先賢聖者為此努力過,奮鬥過,卻都沒能成功,與之相比,求得永生不過是xiǎo孩子的遊戲,這連證得永生的聖人都做不到,可是,難道因為希望渺茫我就該放棄嗎?”“不,正是因為身處黑暗之中,所以要更加堅定的追求光明!整個社會對我都很苛刻,所以,至少讓我自己寬容一下我自己吧。嬰兒的誕生,總是伴隨著母親的血,證明人自出生開始,就要背負弑親的罪孽,人與罪,一直都是並肩共行的。”刑無sī沉默了一會,最後依然是不為所動:“那又如何,你要自我滿足我不會阻攔,但我依舊要執行自己的道。既然每個人自生下來就負有罪孽,那便將所有人斬殺,斷滅罪孽吧。”白庸苦笑道:“法的意義是在於創造人人能幸福生活的世界,絕罪隻是手段,使人幸福是目的,醒醒吧前輩,彆再被腦海中強行施加的記憶所侵擾,尋回自我吧!仔細想想,將條理一件件分析清楚,你會發現記憶中自相矛盾的地方,那就是被他人強加的意誌,而不是你本身的想法。”這次的話似乎有了效果,刑無sī的劍眉皺成倒八字,一向堅定的臉龐很少見的lù出一絲mí惘,很快恢複堅定,可又進入mí惘,然後又恢複堅定,不停在堅定與mí惘反複。白庸心中鬆了一口氣,知道攻心為上的計謀起了效果,他說了那麼長的話,其實全部都為了最後一句話。利用jī動情緒的言談來喚回淪入邪道的刑無sī,他從不相信這種情節,並非是過於熱血而令人感覺jī皮疙瘩掉一地,其實是太過愚蠢所以沒有采納。虛空強者布下的洗腦法,如果這麼輕易就能破解,所謂的極道強者豈非都是chā標賣首之輩。白庸想達到的效果並非是直接將刑無sī拉回正道,而是緩緩圖之,第一步就是令對方質疑自己是否被cào控,畢竟一個人的記憶勢必影響到這個人的xìng格,如果改變了記憶,卻沒有改變xìng格,很可能就造成“為什麼我以前會做出這種事”的質疑。很多時候人做事都不具有邏輯xìng,許多都是非理xìng的,自有在親身做過的前提下,才能將這件事“自我合力化”,在他人看來依舊不合理,但自己卻能夠接受,因為是自己做過的,當時的感受和想法都有印象。可如果是虛構的記憶,就失去了親自體驗的前提,那麼不合理的地方就會進一步放大,變得虛假,不合邏輯的地方沒有相應的“臨場情緒”來掩飾,也就變得難以被接受。如果白庸直接說出最後一句話,刑無sī肯定想也不想,直接無視。開玩笑,作為敵人的你說我有病,我就信以為真,真的去檢查身體,那自我意識未免太過剩了。因此,白庸一開始是以討論對方的理念為切入口,從而引起刑無sī反駁的興趣,而想要反駁,就必須思考他所講的話,慣xìng思維作用下,當他說出最後一句話時,刑無sī也會思考這句話的真實xìng,從而發現自身記憶的“不合理之處”。不過紅世雙巫的洗腦術肯定留有修正的暗手,想光憑自我意誌來解脫,絕對是做不到。但白庸要的不是立即見效,而是循循yòu導,如今看來第一步是成功了。此次進攻奇跡方舟的最重要目的,不在於擊殺多少天王,而在於進行喚醒刑無sī的計劃。如果能將他拉回正道,就同時有強己跟弱敵的效果,甚至,哪怕沒有既得利益,出於jiāo情也要將這件事作為最優先事項。奪天工姬看出情況發展不妙,連忙出言打擾:“中古賢者都認為人xìng本惡,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果人都是本善的話誰會拿起屠刀呢?人為惡是不需要學的,而為善才需要他人教導,要杜絕罪惡必須斬除人的本xìng,而斬除人的本xìng跟斬除人的生命還有多少差彆?”她雖然打從心底認為刑無sī的理念很荒唐,不過此時也不得不表示讚同的立場。虛以委蛇,那是每個聰明的獄洲必須掌握的技能。白庸看穿她的用意,連忙裝出非常不屑的語氣,道:“蠢笨的nv人,連人xìng本惡是什麼意思都沒nòng明白,就在這裡大放厥詞,荒唐!荒謬!人xìng本惡的惡,並非指罪惡,也不是惡行,而是指人的自sī和yù望,連這麼基本的含義都沒nòng明白,你的發言隻是證明自己的無知,哈,貽笑大方。一個人無知不要緊,明明無知卻還要裝作學識淵博的樣子出來糊nòng,那就讓人無法容忍了。”被指責的奪天工姬臉上一紅,她確實沒看過專mén針對“人xìng本惡”或“人xìng本善”的學說,甚至這兩個觀點的出處原文也不曾看過,隻是人雲亦雲聽過許多,也就覺得是那麼一回事。“人xìng本善”就是人生下來本xìng就是善良的,學習道德是為了加深修養,鞏固善良;“人xìng本惡”就是人生下來本xìng就是邪惡的,後天教導是為了抑製本惡的人xìng,揚善棄惡,成為善良的人。從字麵上看似乎就是這麼一回事,聽起來也不外乎如此,甚至很多議論得頭頭是道,引經據典爭得麵紅耳赤的書生秀才也是這麼認為的。可實際上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簡直是錯的離譜。許多人還提出人生下來是沒有善惡的,xiǎo孩子不明白什麼是善,不明白什麼是惡,所以無論“人xìng本善”還是“人xìng本惡”都是錯的。那就更可笑了,說出這話就證明此人壓根沒明白這兩句話的意思,純粹從字麵上,自以為是的理解了。白庸繼續道:“人xìng本善的善並非指代善良,對這個‘善’的定義,是指當某類東西的本xìng是善的,這意思就是說,這一類東西的存在合乎人的目的,符合人的願望。例如說‘人類作為一個整體,其本xìng是善的’。這意思就是說‘人類的存在,從總體上來說是符合人類的目的,是符合人類的願望的’。如果我們否認人xìng是善的,那就等於說,人類的存在根本不符合人的目的。”“人xìng本善”與“人xìng本惡”並非全然對立,將兩者的關係視作“一者正確,另一者必然錯誤”的時候,就已經完全背離原創者的本意。奪天工姬臉上的羞sè更濃,她已經明白自己方才的說辭意味什麼了,就像是將成語的意思完全nòng錯後,卻洋洋得意的說出來……幸虧她的臉皮不薄,裝模作樣的咳嗽兩聲,也就糊nòng過去。不過她本身就受了重傷,倒也未必全是裝出來。然而,因為技天王的瞎攪合,刑無sī反而從那種自省的狀態醒悟過來,雖然不是完全斬斷這一疑問,但也暫時壓製下去,可謂是歪打正著。“如果這就是你要說的話,那麼到此為止吧,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都不能說服對方,還是靠手中長劍來判個高下。”刑無sī向前一刺,劍氣竟是如鑽頭般回旋,這股螺旋劍氣配合一往無前的突刺,擁有遠超想象的破堅之力。他吸取了上次戰鬥的經驗,便思考出用這等方法來破除太極劍法的防禦。麵對這種螺旋突刺,白庸也沒有用太極劍法來試一試矛盾相克的yù望,說到底他是防守方,比對方更有忌憚。攻擊方失敗頂多殺不死敵人,防守方失敗失去的就是自己的xiǎo命,這麼不公平的賭注,哪裡值得賭。比起太極劍法,他有更合適的防禦手段,當下揮舞忘憂拂塵,三千銀絲纏上刑天劍的劍鋒。原本為攻堅增加威力的螺旋劍氣,這回是真正的作繭自縛,強橫的劍氣撞上銀絲,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火光四shè,卻是沒能絞斷,反而因為自身的回旋,將三千銀絲儘數吸納,將刑天劍綁得紮紮實實。論防禦力,墨陽劍自然更為穩固,然而不同時候有不同的應對方法,忘憂拂塵的柔韌xìng更強,對於破除螺旋式的攻擊更為有效。同樣運用太極玄法,借助忘憂拂塵的效果更佳,竟是借助螺旋劍氣的回旋力道,借力使力,將刑天劍如蠶繭般牢牢困住,難以向前移動半寸。刑無sī向後拔劍,居然扯不動,被銀絲纏住的刑天劍像是落入蛛網的蝴蝶,縱然有所掙紮跳動,可終究是無力的反抗。於是他乾脆不拔劍,身形向前bī近,對著白庸就是一掌打出,卻是想要以根基來強取。可惜,他也犯了同樣的錯誤,沒能料到在短短時日,白庸的進步可謂翻天覆地,借助萬屠元功強悍的破壞力以及克邪效果,竟隻是稍遜一分,而這一分的差距並沒能在實際中清楚體現出來。這樣的結果顯然震驚了刑無sī,在他慢了一線的反應空隙中,白庸貼身而上,施展萬木纏絲手,進行貼身的戰鬥。正是因為熟悉,所以選用這樣的戰鬥方法,不用劍法,單純以xiǎo空間中的拳腳功夫比拚,這並不是刑無sī擅長的方麵。啪啪啪,一陣短暫且急促的jiāo手聲,刑無sī竟是被壓在了下風,顯得頗為狼狽,他雖然懂拳法,可也大多是那種大開大合的類型,眼下一隻手被纏住,位置固定,隻比拚xiǎo範圍內的技巧,根本發揮不出來。這樣的情況下,自從踏入天人境後就極少使用的萬木纏絲手竟是立功了!刑無sī被打得毫無脾氣,不時因為被拳腳擊中身體而發出脆音,xiǎo範圍的拳腳功夫顯得非常拙劣,卻又無可奈何。他的兵器被忘憂拂塵死死纏住,無法chōu出,除非是鬆手離開,但如此一來也就徹底失去用劍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