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袍青年的速度已經快到肉眼難以捕捉,甚至跳出了空氣的限製,無論是用眼睛還是耳朵都難以判斷行動。一般修者想在戰鬥中捕捉對手的存在,都是以氣機以及元氣變化來鎖定方向,具體細節上的動作變化則是以肉眼和聽覺,配合武者第六感來識彆。白庸現在則是以聽勁之法代替視覺和聽覺,運轉混元破虛勁,在每一次與對方接觸碰招時感應上麵力道的變化,以及從空氣中傳遞來的氣流變化,進行下一行動的預判。也就是武者間的對決才會著眼細節動作的觀察,若換成術者的比拚,一般就不在意動作上的變化,直接感應到存在位置就施展術法攻擊。不過這名紅袍青年的攻擊方式頗為特殊,散發妖元於四周,形成氣牆來隱匿自身氣息,藏木於林,一般術者遇上了恐怕也同樣要煩惱如何捕捉位置的問題。過招片刻,白庸以那對母嬰為中心,雙腳不離方圓,守得天衣無縫。可受製對方的速度,難以反擊,完全是十成的守勢。隨著漸漸摸透對方出招的規律,他發現對方的刀法固然占了速和力的大優勢,可在技上卻是毫無值得稱道的地方,與前兩者相比更是一個天一個地。雜亂無章的攻勢,根本是瞅哪裡防禦弱便攻擊哪裡,完全不考慮虛招實招的變化。這並非是傳說中返璞歸真的境界,壓根就是不懂武學,沒有一點武者經驗,以非凡的根基施展著最粗淺的招式,甚至可說是沒有招式,儼然是混混打架的模式。這不禁令白庸納悶,若他真是一名新手,可這一身金丹境的修為究竟是從何得來?莫非是那種隻修大道不修小術,習武隻為強身健體的隱者?可觀對方氣態又顯然不是。這時因久攻不下,紅袍青年也不免有些焦急,這也是初入武道的新人常犯的毛病,沒有耐心,一旦戰鬥陷入僵局,就會變得心浮氣躁,急於求勝,出招更顯淩亂。他猛然一抽身,停止那一味連綿不斷的攻勢,飽提妖元,凝聚刀身幻化出一柄巨大罡刀,一刀斬下。這一招更是顯露出他毫無武學經驗的弱點,沒有經過特殊的運氣,隻是單純的使用體內的力量,一如之前用刀罡強行破去方立的絕招。非是他要以蠻力立威,僅僅是不懂得運用技巧。白庸心中更加確認這一判斷,可手上不敢大意,雖說這一招毫無技巧,可威力強大毋庸置疑。有道是一力降十會,真要在力量上存在巨大差距,也就沒有技巧乾涉的餘地,方立長老的下場就是最好的證據。他運氣於拂塵,三千銀絲張狂飛揚,如有意識般纏上罡刀,並非強行阻擋,而是旁敲側擊,以纏困的形式發動滲透力。罡刀立時龜裂,在即將砍到身上前瓦解成粼粼碎片,消散空氣中。此招正是乾坤拂袖功的第二式——二袖江山平,笑儘英雄向天行。乾坤拂袖功的三式,一式化力勁,二式化元功,三式化虛空。白庸以前靠著第一式,便能安然行走江湖,如今在師傅東方易的指導下,又加上戰爭的淬煉,總算參透了第二式的奧義,若他一心死守,普通絕招根本破不了他的防守。一刀失利,紅袍青年再無耐心,惱怒地瞪了一眼白庸,隨即就決定抽身離開,離開前反手一刀,劈向沒有反抗之力的荒刀門門主。這一刀太過突然,白庸來不及阻擋,隻能是看著門主命喪黃泉,他再抬頭,已然看不見紅色的身影,知曉就算想追也追不上,轉頭看了一眼背後安然的母子,長長歎了一口氣。江湖多無奈,縱然有心,也有許多不如意之事。“那紅衣青年執著於對仇人親身的折磨,並不在乎是否斬草除根,現在人既已死,應該是不會再向這對母子下手。”白庸想了想,此事發展至此,已經不再需要他的插手了,接下來便是報告官府了。這時,忽然響起了嬰兒哭泣的聲音。低頭看去,那名即便在激烈打鬥中也能呼呼大睡的嬰兒,如今正陶陶大哭,仿佛感知到了血親的離去。“希望你不會像那人一樣,一輩子活在仇恨的陰影下。”白庸彎下腰,用手指撥開被帶,在嬰兒的額頭上畫了一個祝福的法印。這孩子長大後,是否也會踏上複仇的道路呢?縱然是他父親先犯的錯,可難道就能對這滿門的血仇熟視無睹?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真的能輕易放下?江湖便是一個大染缸,倫理情仇道德攪在一塊,誰也分不清是是非非,對對錯錯。“大膽賊子!居然犯下如此罪孽!”突來一聲嬌喝,白庸抬頭一看,隻見一名白衣女子禦風而來,七彩雲綾纏繞雙臂與後背,一雙細長的丹鳳眼正怒意昂然,顯然是將他當做了屠門凶手。“姑娘誤會了,這裡發生的慘案並非在下所為。”白衣女子手一揮,不由分說:“是不是你做的無需狡辯,做過一場便清楚其中是非了。”隻見她蔥手一指,七彩雲綾破空襲來,攜帶五行之力,術法中有一股陽剛之氣,顯然是經曆過雷劫的元神境修為。白庸在心中歎了一聲無妄之災,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運轉溯流同源法,轉為道門真元,雙手結印阻擋在前,背後顯現一尊鎮獄法相。砰然一聲響,不動如山的真意,擊潰五行之力,將七彩雲綾彈了回去。“哼!紫溟天霜!”見賊子如此頑強,白衣女子鼻息一哼,再催元功,冰冷的寒氣籠罩四野,六角雪花飛舞,氣息擴散,地麵上的血水瞬間結凍,一股冰凍大地的寒流從天降下。同時她手中再接法印,緊隨而下。白庸一見此招氣勢,便知輕易不能接下,於是再轉內功為萬屠誅邪元功,臟腑五行元素統統轉為火行,全身燃燒如同活人,右手高舉,打出一掌宛如火雲構成的大手印。這一掌蒼茫浩然,攜帶無儘赤炎火能,雄厚非凡,撞上寒流好像一塊巨石砸向湖麵,掀起十丈狂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