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對於全真教還是有興趣的,而不是希望他淪為元庭的鷹爪,如果不是盞茶之前梅成秀的言語,他絕對不會出手。其中固然有試試自己的修為進步如何,更多的是他在梅成秀身上似乎看到了改變的希望。觀察了一會,知道梅成秀絕對沒有可能勝過孟飛陽和歸普的聯手,不禁為全真教的‘天罡北鬥陣’大肆喝彩:王重陽確是一代宗師,這天罡北鬥陣果然有其神妙之處,將梅成秀壓得死死,渾沒半點反擊的機會。忽然想到武當的‘真武七截陣’來,那是張三豐從山勢的變化中演變而來,和全真教的天罡北鬥陣一取夜空中的星芒變化之靈動,一取大地縱橫起伏之厚重,兩者相較,誰更勝一籌,沈七卻是分辨不來,他對真武七截陣隻聞其名,而從來未見施展,不過依張三豐的通天之能,絕不會差了。依眼前孟飛陽二人所施展的天罡北鬥陣看來,雖然未足七人,變化也稍嫌呆板,其中許多精妙之處也未能顯現出來。瞧了半晌,沈七心中默默想著夜空中七星的位置,忽然閃身上前,正好一把抓住孟飛陽的後背,笑道:“孟道長,有話好說,何必動刀動槍?”他這一步踏的正是北極墾位,乃是陣法中的星位,所以才能一擊得手。孟飛陽被沈七拿住後背,回頭瞧去,見是個十七八歲的青年,不禁又驚又怒,喝道:“閣下何人?為何阻我殺此叛徒?”沈七搖頭笑道:“孟道長,梅成秀於我有一件大乾係,所以還請道長手下留情!”原來他見到梅成秀在陣法中好容易撐了幾招,已然險象環生,知道自己再不出手恐怕這全真的北方掌教便要含恨街頭。可是自己的修為比較歸真尚有不如,如何能敵過孟飛陽兩人的陣法?卻是沉吟半晌,想到這陣法中若是占據了北極星位,其陣不攻自潰。當下他踏天璣方位,沒想到果真一舉得手。再見梅成秀頭發散亂,那裡還有半分瀟灑自如,恍若神仙中人的模樣?此時正麵色鐵青的看著孟飛陽,旋即又冷冷的看著沈七。心中駭然之情決不下孟飛陽,他出自全真教,自然知道這陣法的厲害,便是自己當初也沒能領悟完全陣法的奧秘之處,否則今日也不必如此狼狽。然而沈七殆一出手,便能拿住孟飛陽,這份修為卻是自己望塵莫及的了。歸普見忽然殺出一個沈七來,又沒見到歸真,手中長劍一遞,到了沈七跟前凝神不發,怒道:“閣下真要和我全真教為難麼?我師兄呢?”沈七緩緩放過孟飛陽,微笑道:“歸真道長似乎有所感悟,已然先行離去了!”歸普先是一愣,隨即哼道:“胡說八道!”跟著往前衝出,揮劍疾劈。沈七見他這劍來的好不迅速,不及思索,手中斷劍跟著劈出。這劍除了淩厲無匹,充滿一往無前的霸氣外,更精采的是變化無方,含有驚世駭俗的奧妙後著。教人泛起不但硬碰不得,還完全沒法捉摸他要攻擊的位置。兼且此劍全無成法,便像才氣橫溢的詩人妙手偶得而成的佳句,看得人心神皆醉。事實上連沈七自己都不知為何會使出這一劍來,他之前見到歸普劍法精妙,加上天罡北鬥陣正的巧妙勁法,使得這一劍靈動,厚重兼而有之。而歸普離他不及一丈,轉眼之間劍尖由小變大,一股衝動狂湧而來,自然而然劈出了這天馬行空的一劍。兩劍相交,沈七終是吃了猝不及防、內力不足之虧,雖然借助劍法之妙發而化去六七層的勁氣,餘下真氣仍是承受不住。後退數步,嘭的一聲撞在一堵牆上。半晌才回過氣來,嗬嗬笑道:“道長好精妙的劍法!好深厚的真氣!這便是全真教的先天功麼?”歸普惱怒之下劈出這劍本以為必定得手,即使不能劈了沈七,也定然讓他受傷倒地不起,卻不想沈七忽然間揮出的劍法之妙為自己平生所未見。此刻仍能開口說話,駭然道:“你沒受傷麼?”沈七咳嗽幾聲,上前微笑道:“道長承讓了!”歸普瞧了他半晌,見他不似作偽,如同歸真一般歎息良久,忽然厲聲道:“今日是我歸普技不如人,不過你若是日後和梅成秀狼狽為jian,壞我全真名聲,休怪貧道不死不休!”轉向孟飛陽道:“掌教,咱們走!”孟飛陽正恨恨的盯著梅成秀,想到自己一招被沈七拍中後背。那掌若是拍的實了,隻怕自己不死也重傷。眼見師叔也勝沈七不得,怒而色變,手中重劍呼地劈出,隻聽‘哢’的一聲輕響,街道中心處的一塊青石板一分為二。怒道:“今日之事,我全真教一並記上了,望閣下好之為之!”再不甘的看了梅成秀幾眼,終於隨歸普離去。梅成秀沒想到自己得沈七之助,得回一條性命。瞧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忽然向沈七冷冷的道:“王七,有什麼要求儘管提便是,隻要貧道所能,絕不推辭!”之前他被孟飛陽兩人逼得狼狽不堪,此刻平靜之下又恢複了往日的出塵風範。沈七啞然失笑道:“道長客氣了,咱們已經耽擱了這麼久,隻怕王爺要等著急了。”梅成秀聞言卻是一呆,卻沒在言語,帶著兩人向汝陽王府的方向走去。走了數步卻又回頭瞧著那碎裂的青石板,暗暗和自己的修為比較,隨即得出孟飛陽的修為尚在自己之上,不禁大是懊惱。轉而又想到沈七身上,暗忖道:這小子也不知道是什麼來路,一手劍法可十分帥氣啊!他為什麼不提報答之事?難道說這世上真有不愛財之人麼?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什麼門道來。轉眼到了王府的跟前,梅成秀帶著兩人從側門繞了進去。便在踏進側門的瞬間,梅成秀心頭靈光一閃:我道他為什麼要救我,原來是為了我在王爺麵前替他美言幾句!這法子可比我送他好處好長遠得多,好小子,真是沒想到,原來他是誌在官場。沈七哪裡知道梅成秀轉而已經將自己想成了達官貴人,隻是瞧著眼前這氣派非常的王府,心中卻是感觸良多:若論軍力之強、疆域之廣,中國曆史上恐怕無有出其左右,但偏偏就是這樣的一個帝國,在侵占中原之地不到百年的時間內又退了回去,其中固然有朱元璋等一大批有誌之士的努力,但元庭內部的腐朽墮落隻怕還占了絕大多數。隨著梅成秀進了王府牆內,其中當真和外邊是兩個天差地彆的世界,饒是沈七前世見多識廣,也為王府內的裝飾打扮而心驚:這樣的王府一個隻怕便須一個省份數年的賦稅,而這隻是可以看見的地方,還有看不見的書房、庫房…,沈七忽然覺得能來王府一趟也不算太虧自己了。梅成秀瞧了瞧天色,道:“王兄弟,你且收拾了,這便隨我去見王爺,師弟便在此地等我。”跟著便有下人送來熱水、毛巾之類的用品,還有一些茶點。看來梅成秀在王府也算有幾分顏麵,混的不錯。沈七洗了把臉,嗬嗬笑道:“這裡便是梅道長的居住之處麼?倒是雅得很哪!”梅成秀似乎心不在焉,沒聽出他言語中的嘲諷,自顧自說道:“待會見了王爺,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是聰明人,貧道也不跟你多說。隻是需要緊記一點:王爺最忌江湖之人談論廟堂之事,若是惹惱了王爺,隻怕…隻怕這王府之中便是你的最終之所。”他怕沈七不知好歹,又說道:“汝陽王手握天下兵馬,其下更是奇人異士無數,你若是存了什麼不良的心思,貧道隻能勸你珍重。”這番話到算是十分為沈七著想了。沈七點頭稱是,含笑道:“這邊請吧?”梅成秀見他絲毫沒將自己的言語放在心上,也不多說,上前領路。繞過了數重宅院,終於到了一所清雅之所,饒是現在才三月初,北方的天氣仍自寒冷,這裡卻是春風融融,鶯語柳綠,十分熱鬨,仿若到了江南水鄉。轉過一片竹林,眼前出現數間彆致精雅的茅舍,當中水流婉轉,卻又數人正在那裡談論什麼,隻是離得遠了,聽得不真切。沈七沒想到王府之內還有這樣之所,驚訝道:“這裡便是王爺居住之所麼?”梅成秀自從踏進這裡,便是神色嚴肅,不苟言笑,聞言輕聲道:“噤聲!”沈七心中好笑,向那那邊瞧去,隻見當中一人生得極為豪邁,魁梧有力,說話之聲也如鏗鏘之擊,不是傳來爽朗的笑聲,看他坐在主人的位置上,想來便是趙敏之父——天下兵馬大元帥,汝陽王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