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幽怨的陰風伴隨著淒厲的鬼哭,越來越厲,四麵八方的陰影也仿佛搖曳起來,宛若一隻隻厲鬼重新活了過來。如果有活人在這裡,不用任何特效,也足以讓他驚聲尖叫。阿爾薩斯眯起了眼睛,一道道淒慘的哭嚎,若有若無的傳入耳中。開始還非常輕微,不過數秒,已經宛如海潮一般沸騰!“救救我……”“我不想……我不想融進去啊!”“救命……救命!!”“陰差呢?!地府的陰差呢!”“爺爺!你怎麼了?你……”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阿爾薩斯靜靜地閉上了眼睛。隻是兩隻手已經握的發白。這是責任。他們淩駕於萬千陰差之上,不隻有享受,更有責任。讓整個華國地府國泰民安的責任!這些聲音……全都是死於心魔之手的鬼民。不管他們生前有多大罪孽,不管他們有沒有素質,是貧是富。但是能在這裡,就贖清了他們的罪。他們是地府的良民。然而現在,自己卻根本無法保護他們!身在自己的統治之下,卻被彆的厲鬼勾去了魂魄,這簡直就是赤|裸裸地扇他們耳光!過了足足一分鐘,她才緩緩睜開眼。正好遇到秦夜的目光:“有什麼線索?”“很突兀。”秦夜搓著下巴沉吟道:“他們能殘留下來這些信息,說明對地府的眷戀之深。也幸虧這些信息,我再了解到了心魔一些特征。”“首先是快。”他抬起頭,看向四麵八方虛無的空氣:“整個異變過程極其迅速,恐怕……不會超過二十分鐘。這個村所有鬼民,就完全被心魔蠱惑。”他往前走,那是一個巨大的腳印。哪怕過去了三年,也無比清晰。大青山大部分都是泥石路。這個腳印在道路上深深烙下了它的痕跡,恐怕有一尺深,四五米寬。人類的足跡。“這是前往桐花市的方向。”秦夜喃喃道:“三年內的幾次暴亂,看似沒有聯係,無論時間和地點。但……它為什麼要在時間如此緊急的情況下,仍然堅持毀滅這個村子呢?”沒有人能夠回答。數秒後,阿爾薩斯微微一笑:“不如……我們來問問這裡的東西?”話音剛落,她身後紫發轟然炸開,蔓延數十米,如同展開紫色屏風的孔雀。陰風自來,宛若龍卷,吹得她渾身衣袂狂舞不已。以一種俾倪天下的勢頭緩緩抬起了手,而手中,握著一把湛藍色的劍。“這把劍……”阿爾薩斯剛開口,秦夜就木然道:“霜之哀傷,我懂,可以繼續嗎?”什麼人呐!阿爾薩斯白了秦夜一眼,簡直是老娘肚子裡的蛔蟲!被破梗的阿爾薩斯再沒有炫耀的心態,手持利劍猛然往下一斬。刹那間,平地陡然升起萬千鬼火。“陰差執法,萬鬼來朝。”她淡淡地開口。如同律法,所有鬼火仿佛聽到了這句話,蜂擁著尖嘯著朝她衝來。須臾之間,已經在她身側凝結為一片鬼火的漩渦。秦夜眯了眯眼睛,他能感覺到,那些鬼火不是人的靈魂,太過弱小了。“這是……動物?”他狐疑地開口道。阿爾薩斯輕輕點了點頭:“你不知道?”秦夜喉結梗了梗:“啊……哈,這個……自然是知道的,不過沒想到居然有四種寫法……”阿爾薩斯微笑著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濃鬱的“不學無術”的味道。她輕輕揮了揮手,無數鬼火隨著她的動作飛舞跳躍,美的如同火焰的魔法師。緩緩道:“陰差……聽令的可不止是人類。”“動物想要進畜生道,再次輪回,基本沒有彆的辦法。隻有遇到這種機會,才有一絲希望。所以,本王下令,他們全都爭先恐後地前來。而我,也正好印證了一件事。”她看了秦夜一眼:“你說的沒錯。”“心魔根本來不及調動動物的欲念。它來得匆忙,去的更加匆忙,否則這裡不可能有活物。它……仿佛在躲避著什麼?”當然是在躲避天道……秦夜沒有說出這句話,隻是在腦海中打著轉。上一次心魔衝入天道的神術,已經算是極大的冒犯,現在想挑起地界的爭王之戰,一旦暴露行跡,就失去了自己最大的優勢。阿爾薩斯隨意揮手,打散周圍鬼火,背負雙手,威嚴道:“大青山的一切,有誰是親眼目睹。並且能完全複述當時景象?”所有鬼火仿佛頓了頓,下一秒,十幾道鬼火同時跳了出來。圍繞著阿爾薩斯打轉,爭先恐後地搶奪著兩位陰差的目光。“很好。一個個來。”阿爾薩斯對這些情形已經不能更熟悉。一揮手,七八道鬼火飛向了秦夜。活到現在,謹慎已經刻在了骨子裡。這個動作,是擔心有的動物為了在陰差麵前邀功,明明不知道,卻假說知道。提供虛假情報。但雙方分彆核對,單個核對,封閉外界視聽,絕不會出現這種問題。果然,看到這種測試方式,三道鬼火悄然退了下去。兩人也沒有追究,是生物就會有欲望,他們的身份和這些小動物計較,也太丟份兒。秦夜攤開手,數道鬼火沒入手中。他輕輕閉上眼睛,撚起一點鬼火往自己眉心一摁。刹那間,無數畫麵在腦海中綻放。與此同時,大青山禁區內,一隻木雕一樣站在枝頭的骨骸麻雀悄然跌落,終結了自己的一生。陰獸無法人言,要看鬼火的信息最好的方法就是吞噬。不過,它並不後悔。相反,它很開心。或許……自己就能進入畜生道……渡完這輩子的罪……也有可能……進入人間道了啊……它的想法秦夜自然不會去關注。他的意識已經飛快瀏覽者對方的記憶。數秒後,目光一亮,猛然衝向村中小湖而去。阿爾薩斯也是同樣。兩人站在湖邊,死死盯著湖麵。什麼都看不到。但是……在腦海中,他們已經看到了另外一幅畫麵!那是被陰雲包裹的畫麵,四麵八方的虛影詭異地拉長,如同古時候看銅鏡一般。不過,還能勉強看出裡麵是什麼。就在這個湖邊,有一位女性鬼民。她穿著一身退了色的旗袍,短發。渾身彌漫著一種老上海的味道,發夾,耳環的樣式都有些古老。正在對著湖水中梳妝著自己。現在不是沒有玻璃鏡,她卻仿佛更鐘情於這種方式。在她身旁,坐著一位老者。同樣穿著民國時期的長袍,正微笑著看著她。“這是處女。”阿爾薩斯率先開口:“她的手臂上有守宮砂。身前有一些家世,不過明顯隻是中下階層。比普通老百姓好一些。”秦夜微微點了點頭,女子的手臂上,有一顆圓潤的紅色守宮砂。就在這時,女子微笑著轉過頭,一邊梳頭一邊看著老者問道:“劉叔,今天的妝怎麼樣?”“小姐怎麼打扮都好看。”老者忠厚地笑著回答。女子少女一般捧著自己的臉,巧笑嫣然:“可惜,我喜歡大清宮的鈕祜祿氏妝容。卻隻在剁手節開賣,而且價格太高了……”她幽幽歎了口氣:“要出嫁,自然得打扮得好看一點。但……一套‘大清貴妃’就上百萬,皇後的有價無市。”“男方出的那都是什麼?幾塊錢的庸脂俗粉。真當地府是村落?一窮二白不成?我說了幾次,才訂的上好黑檀木棺材,巴寶莉的妝盒,可惜,這些外國牌子比大清貴妃套差遠了。”老者搓著手笑道:“是,不能委屈了小姐。”秦夜抬了抬眉。陰靈們下來,有不少都重新組建了家庭。這不奇怪。奇怪的事……沒有人會訂棺材。地府更沒有什麼巴寶莉,那是陽間的品牌!很奇怪……這種詭異的扭曲感,代表著什麼?不等他想完,天穹中陰雲驟然密布!不到兩秒,就彙聚在女子頭頂。緊接著,一道血紅的雷光,轟然沒入她天靈蓋!這一切太快了,不過兩秒而已。女子剛剛感覺天陰了,正要抬起頭,馬上就是血雷轟頂!“啊——!!”隨著一聲尖叫,無數陰氣包裹住了女子,而畫麵中猛然一黑,就什麼都沒有了。這是當然的……如此恐怖的陰氣,陰獸根本不敢靠近。秦夜若有所思地抬起頭,恰好遇到了阿爾薩斯的目光。誰都沒有開口。誰都在拚命組織著腦海中的線索,整整一分鐘,兩人目光一閃,同時開口道:“冥婚!”阿爾薩斯立刻說道:“陰司法早已規定,任何陽間溝通陰間,一律不得回應!違者立刻入六道!”秦夜冷笑:“但是……冥婚……可是能還陽的啊……”所謂冥婚,正確的做法是,用要結親一方的生辰八字,換死者的生辰八字。隻有處女童男能感覺得到。而且……結親方必須準備棺材,剛死不久,和八字應對的屍體。一旦成功,那麼……回應的一方,就能將靈魂附到屍體上,重新再活一次!這種行為,和回應陽間五鬼通神,回應陽間喊神等做法一並被列為陰差最痛恨的方法。靈魂附體,有陽氣遮掩,陰差根本感覺不到這是否是活人。起碼無常級彆才能正確分辨。很容易出現化生厲鬼!陰司早就明令禁止。可是……能還陽的誘惑太大了。眼前他們就親自看到了一件違法亂紀的事情。秦夜磨牙捏緊了拳頭。他明白了……他終於懂了。他終於明白心魔是怎麼降臨的了!它還是被擱在陰司之外,起碼融合完秦忠國的魂魄之前,它無法抵達地府。但是……一旦他發現了有誰在溝通陰陽!而且成功了,陰司有人不顧律法回應了他們。那……這就是它可以介入的“錨點”!它過不來,卻能通過陽間活人的各種儀式——成功的,正確的儀式抵達地府!秦夜深呼吸了一口氣。抬頭仰望天空。“我們頭上……懸掛的可不止是一把劍啊……”“這是……一片劍海!”“不知道什麼時候,不知道什麼位置,它就會狠狠插|進來!將陰司攪個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