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下無聲的妥協,沒有任何死神注意到。秦夜飛快地朝著外麵遊去,就在遊出五千米的時候,後方傳來一片劇烈的震蕩。雖然海麵下聽不到聲音,但那些瘋狂的暗流直接將他推出數百米。動手了……他的速度更快,不用看也知道,後方終於有誰按捺不住,開始動手。而緊接著,無數紅鷹軍的艦隊將會把這裡圍堵得水泄不通。他已經看到了數百米外,馬蜂一樣彙聚過來的戰艦底部。不過……這些和他都沒有什麼關係了。千米之下不會有人知道,雖然去洛杉磯的時間晚了一點……他搖搖頭,儘可能地更加避開戰鬥中心。很快,就與頭頂上的艦隊擦肩而過。但就在要徹底離開的時候,他眨了眨眼睛,猛然回過頭,看向已在身後的艦隊。不對……不對勁!這些艦隊上,有一股味道……一股隻有閻羅階段才能聞到的味道!“這是什麼?”他凝視著上方的船隻,還以為是自己的感覺錯誤。沉吟十幾秒後,悄然往上浮起了三百米,卻發現……那股“味道”越來越重,而且……經久不散!咚咚咚……他的心臟突兀地加速起來,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摸著胸口,這到底是什麼味道?竟然能讓自己的血液都隨之加快?“不是來自於這些船……”他一艘艘船看過去,隨後凝望著前方:“在更前麵……更深的地方。”幾乎沒有猶豫,他立刻朝著前方遊了過去。能讓閻王都感覺熟悉的東西,絕非凡物。但是,剛遊了幾百米,他再次停了下來。目光微眯看著前方。那個散發出獨特味道的東西……在動。很奇怪,他隻是朦朦朧朧地感覺到一股特殊的味道,但是卻感覺不到對方具備活著的特征。然而,如果是死物,又怎麼可能動?“或許……克拉肯在尋找的,就是它!”漆黑的衣袂隨著海水蕩漾,他濃眉緊皺,許久才抬起頭暗想到:“這股味道並不濃烈,卻經久不衰,極其勾魂。就是它……將克拉肯帶到了這裡。”他沒有動了,而是再次下潛了一千米。對於閻羅級彆的感知,如果真的要去看,幾千米不成問題。而海中沒有任何遮蔽,往下沉入更黑更深的海底,是最好的選擇。他就如同最老練的獵人一樣,安靜地在黑暗中等待,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後……視線中終於出現了一點猩紅色的光芒。來了……他收斂所有陰氣,全部灌注於雙目,死死盯著上方。紅色的光芒越來越近,越來越濃!兩分鐘後,已經到了他前方百米處!“這是!!”距離如此之近,秦夜已經完全看清了那是什麼,刹那間,已經忘記了自己身在海中,極度的驚訝讓他瞬間長大了嘴。苦澀的海水灌入,這才讓他如夢初醒。然而,他根本沒空去管海水,而是全速朝著上方衝過去。看清楚了……也正是因為看的足夠清楚,他全身雞皮都冒了出來。瞬息之間衝到了紅色光芒上,蹲下身子,手指都在輕顫,難以置信地撫摸著腳下的東西。入手之處,是一片蒼白的肉質。這是一顆心臟。巨大的心臟,恐怕有三四米大。而且……它正在“撲通”“撲通”地緩緩跳動。明明是蒼白的顏色,隨著每一次跳動,下方卻鼓出猩紅的經脈,一片片血舞和紅光,隨著心臟跳動不斷散發,又消弭海水之中。這就是那股極其濃烈的味道來源!“這是……古神的心臟!!”秦夜喉結狠狠頓了頓,不敢相信地站在心臟上。如果不是他遇到過禹強,他恐怕連這是什麼都不知道。有人挖出了一顆古神心臟……而且這顆心臟的主人還沒有死去太久,以古神的強健生命力,以至於它在現在都還在脈動。而這股極致的吸引力……引來了北海巨妖克拉肯!無數的碎片,在腦海中組成名為真相的拚圖。他臉色肅然,沒有繼續這個問題考慮下去。而是看向了心臟上的東西。這顆心臟可不是懸浮在海中的。它是處於半死半活之間的東西,如果沒有其他外力,它隻會沉入海中一動不動。但是現在,一根長矛插入了心臟之中,而長矛的頂端……連接著一根粗大的鐵鏈,一直連通到海麵,一艘巨大的船隻底部!它是……被人拖過來的!有人……不知道是誰,拖過來了一顆古神的心臟,用它衝開了修洛特爾屏障,甚至……恐怕想讓這隻王獸肆掠整個太平洋!一瞬間,秦夜對北美的局勢抗拒到了極點!瘋了……都瘋了……為了死中求活,這裡簡直沒有一個正常人!引北海巨妖進入太平洋的想法都做得出來,他們還有什麼做不出來?他不知道這是哪一方勢力如此瘋狂,也不想猜,因為可能的勢力太多了。這種時候,越亂,無論是三位死神,或者加勒比海三位新貴,全都能亂中取利。“一群瘋子……”他冷笑了一聲,屈指一彈,一道陰氣直衝船底而去。在接觸的刹那,留下了自己的印記。如果不是有死神特意去船底偵查,是發現不了這個淺而又淺的印記的。沒有為什麼,隻是一種身為閻王的習慣。說不定……以後就有用到的時候。做完這一切,他深深看了上方星羅棋布的戰艦一眼,悄無聲息地朝著遠處遊去。……愛德華·羅爾斯是一位中年警察。白人,大約三十七八歲,在17大道的警察分局已經工作了十五年,是一位稱職的好警察。他沒有結婚,這在看重個人主義的美國並不稀奇。但他也沒有不婚主義帶來的各種毛病,相反,他很愛乾淨,不工作的時候總是把自己收拾地乾乾淨淨,隻不過不太愛說話而已。他居住在17號大道的一棟出租房裡,儘管警察的薪水是足夠他買一棟不含花園和泳池的公寓。但是他好像更偏愛出租房,所以,也很少有同事去他租的地方。今天是他的輪休。從早上開始,他就在鏡子麵前刮起了胡子,到了中午,換上一身黑西服,彆著一朵雪白的花,出門了。所有同事都知道,每個月13號的那天,他都會去玫瑰崗墓地——雖然17大道和玫瑰崗墓地之間還有不短的距離。所有人都在猜測,他有很重要的人埋葬在那裡,當然,沒有人去過問。這是一個非常不禮貌的行為。愛德華坐在地鐵上,當踏出車站的時候。幽幽歎了口氣。已經十年沒有存在響應過他了……在十年前,自己嘗試過兩次神降之後,就愛上了那種神秘的感覺。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不可言說的東西存在!這簡直推翻了他作為警察的世界觀!在世界觀重塑以後,他不僅沒有去否認,而是欣然接受了這些東西的存在。他感覺自己找到了存在的意義,他認為自己才是最清楚,最明白地活著的人。可惜……第三次神降,一等就是十年。這個月,同樣是沒有任何指示。不過,13號去玫瑰崗墓地已經養成了習慣,僅此而已。他不報奢望。步行在玫瑰崗墓地的草坪上,草坪中用石塊壘出了一條條道路。他順著這些道路往上走著。很快,就來到了看守的崗亭前。和往常一樣,每到今天,那位平時年輕的執勤者會離開這裡回家探親。而接替他的,是一位垂垂老者。他走到崗亭前方,壓了壓帽簷,推過去一張一美元的鈔票,低聲道:“一張票。”沒有人會在這裡買票,他是例外。“又是你啊。”老者看了他一眼,笑了起來。他的嘴裡已經沒有牙齒,仿佛是一個黑洞,牽動著滿臉皺巴巴的臉皮,哪怕是白天,也顯得格外可怖。“希望你能找到你想找的。”老者乾枯的手拿過美元,食指在上麵抹了抹,詭異地,那一張美元後方,竟然出現了一道血痕,無比刺目。愛德華接了過來。兩人沉默地分開,他順著石塊階梯往裡走,越走越深入,墓地也從簡單的墓碑,換成了高大的墓碑,甚至……偶爾會出現一兩座磊成城堡一樣的墓地。十幾分鐘後,他已經來到一片鐵欄之外。鋼鐵大門打開,裡麵是一座豪華無比的墓地。足足有撲通房屋大,門口是穿著黑色鬥篷的死神雕塑。後麵是敞開的大門。整棟建築都由大理石構成。然而詭異的,這座墓地上,沒有寫悼念誰。愛德華就在門口停了下來。這裡沒有其他人……他快速地打量了一圈,雙手合十,輕聲禱告起來。這段悼詞他已經念了整整十年,無比虔誠。三分鐘,五分鐘,十分鐘……時間緩緩過去。他足足念了三遍,才長歎一聲鬆開了手。什麼都沒有。仍然沒有哪位存在回應自己嗎……愛德華失望的轉過身。但就在這時候,他忽然聽到了……沙的一聲輕響。下一秒,整個墓地周圍的樹木,草坪,齊齊往後搖動,仿佛……有什麼不可言說的東西,就在剛才,就在這裡,悄然來臨!“這是……”他愣了愣,隨後猛然看向墓地大門。不知何時,那扇大門已經無聲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