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不代表阿爾薩斯不知道。阿爾薩斯不知道,不代表諦聽不知道。離開打圍,剛走出去,武文慶就立刻衝了上來,忐忑道:“領導,您沒事吧?”“沒事。”秦夜搖了搖頭:“這裡麵的東西非常古怪,通知上級。”“領導,具體是什麼東西?”忽然,一個年輕的聲音插了進來,秦夜抬頭看了看,一位長相普通的青年立刻捂住了嘴,縮到人群後方。武文慶狠狠瞪了他一眼,笑著說道:“新入職的小牛,不懂規矩,您彆見怪……行,那我馬上通知上級。武陽市要做什麼準備?”秦夜糾結無比。準備?準備什麼?自己的分內之事,偏偏下麵的東西又和自己息息相關,自己倒是怎麼準備?“按規定來。”數秒後,他才籠統說道:“最近我會在附近觀察,親自鎮守這裡。等待上級團隊到來。”“是!”秦夜和武文慶都離開了,瞻仰判官尊榮的調查員也議論紛紛地值守崗位。他們沒有發覺,之前長相普通的青年吊在了最後,他仿佛天生有保護色,人群很難注意到他。他從另一側離開了工地,而拐過一個彎,一輛漆黑的紅旗轎車,正在那裡等著他。他熟悉的打開車門,坐到了後方,恭敬地鞠躬:“副處長。”坐在他身旁的,正是周先龍!“怎麼樣?”周先龍閉著眼睛,手中捧著一隻黑色保溫杯,裡麵茶香繚繚。“有沒有問題,要等監控圖像出來才知道。”小牛沉聲回答:“鋼筋下麵,有二十多個無反光監視器,所有打圍的防護圈上,還有三十二個攝像頭。現在不好說,不過……你沒覺得他進出之後,對話有些不一樣?”“我聽著你們的對話。”周先龍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那裡掛著一隻藍牙耳機。淡淡道:“我沒聽出來什麼不對。但是,我更相信身為信天翁精銳的你的判斷。”小牛猶豫了一下:“可以這麼比喻……如果您玩過狼人殺的話。”周先龍無聲點了點頭。小牛這才繼續說道:“一狼悍跳,假寐於……不,通篇都在盤邏輯,講道理,大家認為他是好人。然後第二輪發言,他開始出現硬點,比如強拉邏輯打人等等,這時候,我們就叫他邏輯崩了。鐵狼無疑。”周先龍沒開口。小牛微笑道:“比如,這件事,他既然已經說了非常古怪,表示事態嚴重。按照調查處的尿性,必定防範於未然,而且,他已經說了,他要親自坐鎮,顯然,這裡的東西他覺得是判官等級的。容我多問一句,周副處長,遇到這種情況,您怎麼解決?”剛說完,他又補了一句:“不,是除他之外,99%的判官大人,是怎麼解決的?”周先龍絲毫沒有停頓:“遠程詢問,然後馬上著手。特彆調查處有先斬後奏的權利,而且……靈異這種東西,越拖越恐怖,這是常識。”小牛深以為然:“是的,但是……他呢?”周先龍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眼中的神色很複雜,因為,他也品出了不對。任何懷疑,都是從一點一滴開始,最後形成洶湧的海嘯。小牛繼續說了下去:“他沒有,他說的話都沒有問題。但是和立場對比就有問題,他選擇等上級來再動手,我認為,這是在拖。”他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打圍:“他恐怕是感覺到了一些東西,想解決,又不敢解決,然而身在其職,不這麼做,又會被看出破綻,所以,選擇了拖。他的應對沒問題,隻是反應有些問題。當然……這都是我的一家之言。”周先龍沒回答,隻是沉默。數秒後,從旁邊拿起一個資料夾遞了過去:“昨晚,‘後土三號’機器人深入之後,拍攝的圖像。”“攝像頭經過魯班組的特殊設置,可以拍攝不明顯的靈異照片。你看到的就是。”小牛接了過來,然而,隻看了五秒,哪怕是他,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秦夜的雕像很清晰。下方……是一棟朦朧的高大建築。根本看不清有多大,多高。而這尊雕像,正位於建築的最高處!啪!他合上了資料,長長舒了一口氣:“副處長,您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是說萬一有一點點可能,這兩人……真的是同一人呢?”“那又如何?”周先龍肯定地說道:“陰陽逆亂的十年,陰間乾什麼去了?陽間有他們的幫助最好,沒有,也照樣過。”“他是誰,對局勢的影響,不是我們考慮的,是國家智囊團的事情。但是,調查清楚他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這才是特彆調查處的任務!也正因為石板上他的官職是閻羅,這件事情才是我親自接手!”“我們要的隻是結果,而你難道不知道……即便他真的是傳說中的陰差,隱藏身份在陽間,甚至還進入了對抗靈異的最高中樞,這個信號……有多麼危險?有多少不測?誰敢冒這種風險?”一口氣說完,他舒了口氣,再次閉上了眼睛:“查。”“繼續查,查到一切水落石出為止!退一萬步,哪怕最後他真的是閻羅,結果也不需要你們負擔!”……特彆調查處忙起來了,武文慶連續拿來了多份必須秦夜親筆簽字的文件,還有行動方案,連續開了幾個小時的會,下班回到公寓,已經是晚上八點。判官已經辟穀,正好他沒什麼食欲,立刻轉動閻羅印,直奔諦聽所在。飛到諦聽上方的時候,二話不說,糖衣炮彈轟炸。三大袋子的木天蓼紛紛揚揚倒了下去,然而,一聲冷哼從下方傳來:“什麼鬼東西?”咦?秦夜飄了下來,眨巴著眼睛看向諦聽:“你被奪舍了?”“誰能奪舍我?”諦聽冷哼了一聲,轉過巨大的身子,不理秦夜。也是……秦夜鍥而不舍地轉到正麵,雙手抱著諦聽的大腦袋,表示父愛如山:“更年期?”“你找死?!”秦夜一退三丈遠,不是我的叛逆期太短,就是你的更年期太長……無聲歎了口氣,神色凝重了起來,將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皺眉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對我有什麼影響?”諦聽沒有回答。仿佛在組織語言。秦夜靜靜地等著,五分鐘,十分鐘,十五分鐘……終於,在聽到一聲香甜的呼嚕聲後,他忍不住對著諦聽屁股就是一腳!“啊……噢?對了……是這樣……”諦聽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諷刺笑道:“你還知道問問題啊……”“我還以為你就是掛名閻羅王,實際上不管陰間的事了呢。”秦夜心虛地退了一步:“說什麼呢……我現在不是每天非常努力地工作麼……”“崔玨陰陽互通論。”話音未落,就被諦聽打斷了。“啥?這是啥?”秦夜愣了數秒,終於從記憶的角落找出了這個答案,已經布滿灰塵,他竟然想不起到底是什麼內容……反正貌似和自己沒什麼關係。“你到底什麼意思?”諦聽站了起來。扭了扭脖子,哢哢作響,巨大的雙眼直視秦夜,秦夜甚至能看清其中倒影的自己。“你……真的記不清了?”秦夜微微皺眉,搖了搖頭。“嗬……”諦聽仿佛笑了笑:“那你走吧,那東西對你沒有任何危害。”“你確定?”秦夜不死心地問道:“有沒有方法讓它直接消失掉?”沒有回答。嘖……這種始亂終棄的感覺……秦夜歎了口氣,飛向陰司。就在他離開的刹那,諦聽的聲音忽然再次響起:“秦閻王,我最後問你一次。在正位判官之後,我曾對你說過,無論是你,還是地府,都會帶來極大的變化,崔玨陰陽互通論,當時我是作為幾大鐵律之一來說的。你確實記不得了?”秦夜心虛地乾咳了一聲,確實是說過,然而……當時自己已經嫌諦聽教的太多,又和自己沒有切身關係。自己都不上心的事,怎麼可能還記得起來?“真的沒仔細去記,下次我一定牢記。”“你的心就沒放在陰司!”話音未落,諦聽一聲冷笑:“去吧,自己的果,就自己嘗吧……”就在秦夜離開後,它吐出一個小布袋,解開繩子,裡麵赫然跳出一隻拳頭大的諦聽。“大人……您也沒有告訴他?”諦聽剛跳出來,就緊張地看著上方說道。巨大的諦聽陡然冒出無數陰氣,陰氣盤旋中,彙聚成一個年輕男子的外形。但無論怎麼看,都模模糊糊,看不清晰。“命運隻有我能停止。”他歎了口氣,看向虛空:“我給了他最後的機會。”“可惜……他連這個答案都想不起來。”男子緩緩走在忘魂香花海之中,伸手一招,無數花瓣飛舞,隨著他的手幻化為各種畫麵:“在人間呆的久了,就會染上凡人的習氣。想要在兩個世界混的好,除非商人,但他……是閻王。三界之一的主宰者。我的接任者。”“是。”諦聽抖了抖身軀,再次漲大,恭敬道:“大人,那下麵到底是什麼?我隻能看到他的雕塑,事關閻王,我也看的不清楚。”男子微笑道:“你忘了?中元節就快到了。這可是百年之後的第一個中元節,意義何其重要?恰逢地府完全運轉,閻王正位。按照崔玨的陰陽互通論,你覺得……會出現什麼呢?”諦聽金色的瞳孔陡然豎了起來:“您是說……那下麵是……”男子平靜地打斷了它,繼續說了下去:“看吧……一個故事,在最初,是出現人物最多的時候,當他們發展,交錯之後,就會堅定如一地按照一個方向前進……我有預感,命運書寫的大戲,所有角色都已經登台了……”“而我,也會在這裡,一直到落幕為止。畢竟,這也是我的繼任者真正蛻變的時機。”“我也很好奇啊……到底給他安排了什麼樣的命運?能讓他短短一天內,扭轉過自己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