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瞳孔猛然一縮。他想起了自己看過的一部電影,碟中諜4。說的是特工的故事,沒有人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否安全,也沒有人知道自己麵對的是否另一位特工。如同現在。望遠鏡中,狼頭人的大嘴張開,驚恐地動了動,隨後轟然炸開,全身化作漆黑的甲蟲沒入陰暗的角落,與此同時,另一隻狼頭人蛇頭杖一揮,半空中黃沙旋轉,倏然凝聚為五具沙兵圍繞身側!頭戴鐵箍,身穿長袍,手持劍與盾,剛一出現,立刻帶著漫天狂風嘶吼著衝向四麵八方。揚起一地風沙。迎接它們的,是一片璀璨刀光,兩片陰風咆哮著旋轉左右,兩位日本鬥笠武士提刀憑空踏出,衣袂無風自舞,陰氣勃發之間,兩人好似連體木偶,同時出刀,同時歸鞘。看不到它們做了什麼,然而周圍樹木猛然一壓,儘在咫尺的沙兵潰散三具。刀光如雪,陰靈無度。無聲的默劇。任何一方勢力的陰差全都像約定好了那樣,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就在此刻,秦夜忽然愣了愣,一股刺骨的冰寒順著脊背攀爬上來,頸脖上的汗毛根根豎起,他悄悄折上望遠鏡,頭以極輕的弧度,警惕地打量四周。夜風如嘯,樹冠如海,柳枝飛舞如萬人展臂。昏黃路燈搖曳其間,仿佛送葬的冥火。而在這片連綿不絕的沙沙聲中,他突兀聽到了一個詭異的聲音。卡卡卡卡卡……輕得幾不可聞,秦夜深吸一口氣,手已經摁倒了腰間。那是弓弦聲。有人,在黑夜中拉開了弓弦,他敢肯定,這把弓很大,否則不會拉出這種虯紮的控弦之聲,威力……也絕對驚人之極!他也敢保證,在埃及陰差沒有出現之前,沒有這個聲音。一點點探索著,就在他轉向西邊的時候,目光終於定住了。五十米開外,萬道柳枝之間,漆黑的鬥篷宛若死神君臨,這個“人”正拉開一隻三米大的長弓,正對祠堂。從這裡隻能看到這個人的側麵,蒼白的月光下,映照出陰差的真容。那根本不能稱其為人。赤紅的肌肉,森白的骨骸,突兀的眼珠。但它是活的,和所有陰差一樣,全身漆黑的陰氣濃鬱無比,金色的頭發從鬥篷下飄飛出來。長弓是骨骸製成,上麵無數陰氣正凝聚成一柄兩米多長的箭矢!箭頭燃燒著洶湧綠火,仿佛串聯著地獄。各方陰差,萬種形態。秦夜眯了眯眼睛,猶豫了十秒,伸手淩空一抓,鬼頭刀牢牢出現身側。輕輕從樹上跳下。他怕死。但是他也更明白,機會這種東西,轉瞬即逝。嗖!身形如梭,瞬間化為道道陰氣,蛇群蔓延一般劃過道道樹木,無聲無息直衝那名陰差而去。但剛衝出去,他突然愣了愣。就在落地的瞬間,整個世界,鴉雀無聲。結界!他愣了兩秒,忽然想通了,也有人和他一樣,在極遠的地方布置了結界。這兩位陰差實力可能不夠強,難以加入最中央祠堂的戰團,所以他們在這裡布下結界。不是加入,而是阻攔。鶴蚌相爭,漁翁得利。被發現了……弓手仍然保持著射箭的姿勢,全身鬥篷刷啦啦揚起,目不斜視。然而他卻毫不猶豫他轉身就走。幾乎是同時,麵前無數柳枝紛紛避開,一個身影裹在漆黑的鬥篷之中,舞做一團黑色的玫瑰,仿佛鬥篷之下沒有實體那樣,直衝而來。快。宛若晴空霹靂。前衝之中,一隻蒼白而枯瘦的手伸出袖袍,黑色鐮刀綻放死亡的月華,鬥篷之下亮起三點紅芒,甚至能隱約看到周圍的森森白骨。還有其他陰差!間不容發之間,秦夜無聲大喝,鬼頭刀破空劃出,斬出一道璀璨的光華。鬼斬!一日隻能用一次的必殺。無聲巨響,刹那之間兩刀相接,空氣中,鋒刃處火花四濺。附近的樹木悄然炸裂。柳葉翻飛,粗大的樹乾化為一段段破碎的木料。然而,對方攻勢根本不停,就在接觸的瞬間,身體如同歐美故事中披著床單的夢魘,猛然升高數米!手中鐮刀以一種排山倒海的架勢直劈秦夜天靈蓋!如潮陰氣從秦夜身上爆發,他如同流星一樣筆直前衝,所過之處無數陰氣繚繞,下一秒,兩道身影已經糾纏到了一起。同時抽刀,同時斬上,無窮綠炎騰空而起。金鐵交擊的火花淩空綻放,眨眼間,兩人交鋒已經突破十幾招。二十秒後,雙方刀光猛地一頓,又同時退開,兩人的胸口都有些起伏。沒儘全力……秦夜深深看著對麵的對手,他明顯感覺對方還有餘力,隻求無過,不求有功。為什麼?兩名陰差警惕地盯著彼此,秦夜的思維從未轉動地如此之快。阿爾薩斯和他的對話,還有對方潛伏在第一修大的種種事情一一掠過,猛然,他腦海中一亮。“原來如此啊……”第一次,他微笑著走了上去:“原來是這樣……”鬼頭刀上綠火更勝,燃燒起兩米高,周圍五米內一片慘碧。卡卡卡卡……他的陰氣毫不保留衝入其中,陰氣和鬼火越來越旺盛,最後,整把刀都化為了一片綠炎。隨著這股強大的陰氣爆發,周圍樹木都開始瘋狂舞動。然而,拉弓已經到極致,幾乎射出去的陰差卻立刻驚訝地回過頭。鐮刀陰差不僅沒有進攻,反而一把將鐮刀放到後麵,拚命擺手,鬥篷顫動著,仿佛在說著什麼。綠火之中,秦夜白發飛揚,如同惡鬼一樣的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無聲用口型說道:“果然啊……”今夜,誰都在做著最後的衝刺。這裡是第一修大。坐鎮這裡的,是判官頂峰的周先龍。陰差不是神,它們確實看不到,但……並不是打不到!靈堂多大?祠堂多大?暴怒的周先龍一掌下來,全都得化成陰氣回歸地府,今夜的準備至關重要!然而,他不需要。那,還和對方逼逼什麼呢?阿爾薩斯今天上午說過一句話:“就憑他們的實力布置的結界,動作大點床都能被晃塌。”“抱歉。”已經暴漲到極致,甚至能看到鬼頭刀裡火光閃耀的無數怨靈,隨著秦夜無聲大喝中一刀斬下!“本官……掀床了。”轟!!!在兩名外域陰差絕望的目光中,周圍所有老柳樹刹那間崩潰,旁邊的人工湖湖水都猛然濺起一米多高。一聲驚天巨響出現夜空。四麵八方響起什麼東西被打碎的聲音,卡啦啦啦!突如其來的死寂。祠堂那邊,數道目光怨毒地射了過來。甚至有聽不懂的怒罵夾雜夜風中。持弓陰差牙齒都快咬碎了,渾身顫抖。下一秒輕聲怒喝道:“du-te!!”隨著這一聲,醞釀數分鐘的一箭轟然射出!前方所有柳樹枝丫中央,竟然出現一個真空的圓形空洞,破空之聲刷啦作響,直衝祠堂!與此同時,秦夜收回了陰差形態,而兩名陰差瞬間化為陰風,消失原地。秦夜沒有阻攔。“du te……撤退的意思嗎?這是哪一國的語言?”他看著箭的去向:“你們和我做的,沒什麼區彆嘛……”轟隆!!!利箭落地,一道碧綠的火柱從祠堂處猛地炸開,萬千陰靈飄飛夜空,卡啦啦啦……一陣玻璃打碎的脆響響徹祠堂周圍天際,緊接著,無數符文,綠色,金色,紅色,藍色……在祠堂周圍地麵上全數亮起,最後,齊齊熄滅。結界破碎!“八嘎!!!”“γαμwτο!!”“Dannazione!!”怒罵之聲此起彼伏,然而,沒有人再敢呆半秒,因風怒卷,半秒之後,祠堂外一片安靜。隻剩下橘紅的宮燈閃耀,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心黑的一筆,都想趁著5V5打團的時候趁機打碎對方的結界。讓‘某個人’注意到這裡,而你們把結界放在最外圍,反而能成為所有侵入華國的陰差中唯一能剩下的結界……”秦夜幽幽歎了口氣:“可惜,你遇到了我。”“望遠鏡OB型陰差了解一下?”他優雅地用小指挖了挖耳朵:“論心黑,本官還沒輸過誰!”話音未落,一道宛若天神的威壓,雷霆一樣降臨整個第一修大!“啊,‘某人’來了。”秦夜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力給了胸口一拳,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順勢坐下:“本官也應該符合嬌花的人設呢……”刷……天穹中的黑雲開始瘋狂旋轉起來,飛快構成一個巨大的雲洞,一道人影帶著衝天怒氣,從雲洞中一腳踏下。周先龍。黑暗之中,數道目光死死盯著天穹的身影,帶著滿腔的不甘,然而,此刻隻能咬碎銀牙和血吞。一間兩人寢室中,躺在床上如同屍體的兩位學生陡然坐起。他們的姿勢很怪異,筆直,好像肢體不能彎曲。隨後兩人一言不發,猛地衝到窗邊,麵色猙獰地看向天穹。“死體の封印はまだ使えますか?(屍魂封印還能用嗎?)”許久,左方的同學才沙啞道,說的是日語。“できない(不能)。”右方的同學狠狠一錘桌子,咬牙切齒道:“完全に打ち砕かれた、これはどれが死んだばか野郎!なんと結界を破って、この裁判官に気づいてもらいました!(完全被打碎了,這是哪個該死的混蛋!竟然打破結界,讓這個判官注意到了!)”“いや!(該死!)”其他宿舍中,都有閃爍不定的目光,帶著無比的怨毒看向學校。誰……到底是誰!誰這麼無恥!居然用這種招數!“nayttaa silta,etta……voin kayttaa sita……(看來,明天隻能用它了啊)”女生宿舍中,一位披著長發的女子鐵青著臉站在窗前,看著天神降臨一般的周先龍,從牙縫中說道。